“那之后二小姐又做了什么？”尉迟瑾继续追问。

　　“……回亲家老爷，二小姐在院门口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当时是你值守少爷院门？”肖百万不禁也跟着追问。

　　“是！”

　　仆人答毕，肖百万立刻明了尉迟瑾的用心，不禁万分感激地望向尉迟瑾，尉迟瑾却只对她摆手，示意暂别说话：

　　“二小姐之后是直接回得屋？”尉迟瑾在问。

　　“回亲家老爷，当时小的和家顺按照您的吩咐，又跟着二小姐走了一会儿，只见二小姐在爷的院墙外，甚是奇怪地走了好一圈，又停了好一刻，也不知想什么，这才慢慢去了园子，真在站在桥上，回望爷的院子发了好一阵呆，后又倒回来了一次……

　　直到我们说天黑了，少爷和少夫人都已入睡，要关园子门了，她才回屋！”

　　“期间，二小姐可有问你们什么？”

　　“这个嘛……二小姐就只问我们爷，今儿好不好！然后又问少夫人回来了没？斗嘴没斗嘴……”……

　　前院，肖百万被尉迟瑾，暗暗戳穿的事儿，深感心惊肉跳。

　　后院，狄氏也是心神不宁，不住的在屋里屋外来回走着：

　　“还没好吗？”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

　　“你是去催催闺房公公，让少爷别太累了！”

　　“等等回来，再让厨房把我让熬好的汤都温着，随时备好了一待闺房公公出来，就赶紧递进去，无论如何要爷喝了再睡，知道么？”

　　墨儿姥爷喝着小酒酒，继续夹着他最爱的酱牛肉，一片接着一片地往嘴里放，接着又听狄氏那头忙完了他儿子，回过身来又管他女人：

　　“夫人还没睡么？”

　　“还在说话？这……也不知调养，明儿又得说身上不好！她不睡，也不该拉着墨儿的姥姥一起没完没了地聊才是！你去，再催催，就说不早了，熬夜对身子不好！”

　　“等等等——回来，让厨房把少爷让预备着给少夫人明早喝的燕窝粥，和那温补的虫草鸭，先给两位夫人先各自端一碗过去！”

　　狄氏那头吩咐完，回过身看见墨儿姥爷瞅着他，他一拍手，又赶紧吩咐下人：“去去去，把燕窝秋梨鸭子热锅端一锅子，给来亲家姥爷端一锅来。”

　　“墨儿姥爷，这今儿真是难为你和墨儿姥姥了！”狄氏忙着亲手为墨儿姥爷搁上热锅，满脸歉意。

　　墨儿姥爷暗暗摸着鼓撑了的肚子：

　　“这话说的，什么难为我啊，是我们难为你们了，这事，本该墨儿她爹来做的，倒是辛苦了你，一直忙前忙后的！”他这一晚上，就在吃吃吃！想是把他半辈子没吃过的好东西，都轮番尝了一遍——别说，有钱还是真好！

　　“忙什么？孩子们，大家都好！”

　　狄氏也觉得类，但这天斗快亮了，儿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还真坐不下来，眼瞅着那边的灯火渐暗，儿子的声也渐渐不闻，他的心才微微稳了许多。

　　“当爹不易啊，老夫也有四个儿子！而今……他们的儿子都养了儿子，不少孙子都出嫁了——我说腾儿爹啊，甭担心，男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嫁人嫁人，嫁了人才成人，你啊，该高兴！明年抱了大外孙，你就知道这什么都值了！啊？”

　　“哎！”狄氏努力撑出笑，可怜他的心哦，外面的天都快亮了，他儿子还没出来——错，是闺房公公还没出来，这让他的心怎么欢喜的起来。

　　墨儿的姥爷，无法，索性就拉着狄氏随他扯东拉西，说墨儿儿时来家在池塘里挖了一个大贝壳，可欢喜了，然后又挖，说是要给他腾哥哥也挖一个，这样她一个腾哥哥一个，人一双，贝壳也一对……反正就拣狄氏喜欢的说，好半日才让狄氏笑了起来，不住问：

　　“墨儿，真这么惦记我家腾儿？”

　　“如何不惦记？她爹她都想不到，抛出颗草来，都是她腾哥哥的！”墨儿姥爷口才好啊，不多时说得狄氏心花怒放，捂着嘴不住欢喜，也跟着说了起来：

　　“我那腾儿可不也这样，随便在家翻到一件东西，但凡好的，都说要放到他嫁妆单子里，将来给墨儿看……”

　　只是说着说着吧，人眼圈就红了：

　　“墨儿姥爷，你说墨儿，到底是欢喜不欢喜我家腾儿，我腾儿是个死心眼儿，他打小认定了墨儿，心心念念就想着嫁她——

　　你不知道，自打墨儿那年去塞北大营看了他，他更是日里想墨儿，夜里也想墨儿，一次受了重伤躺在帐篷里，我去看他，他拉着我啊，一个劲儿就说‘不要墨儿知道’说怕‘墨儿担心’……

　　我哭，他就帮我擦，说‘爹你放心，腾儿死不了，腾儿还没嫁墨儿呢？腾儿将来让你抱大胖孙女’……”

　　这话，听着听着，也把墨儿姥爷听得鼻酸眼红了，直说“腾儿这孩子难怪招人爱，合着是这么实心眼儿的孩子……”，然后又劝狄氏：

　　“你放心，老天有眼呢，不然怎得就把你腾儿给了墨儿，而不是别的女人呢？

　　因为墨儿赶她娘，对你好，就一辈子对你好，你看看墨儿娘对墨儿她爹？当年两人三十好几都没有女丁啊，孙家上下都劝墨儿娘纳妾，墨儿娘就是信守当年对墨儿姥姥的承诺，说她这辈子就墨儿爹一个男人，别说是没女儿，就是一个儿子都没有，她也不会弃糟糠，更不会纳妾——

　　你放心，还有我们呢？”

　　二人一来二去，倒聊成了忘年闺蜜，正得劲呢，那边天蒙蒙亮时，久违了的闺房公公总算露了面了：

　　“来了来了——”靠在那边门框边打瞌睡的小家喜最先蹦跶了起来。

　　狄氏拭过眼角的泪花，立刻起身：“二人如何了？”

　　傅氏也紧跟着起身：“如何？”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如释重负的闺房公公赶紧，令招财万般小心地将一翡翠托盘托起，自己亲自当着众人的眼，双手慎重不已地打开一个锦盒，然后，两指只触白绫绣了花的四角，缓缓缓地将一块质地轻薄的方巾小心翼翼地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