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陈生从座位下来,来到了跪在下面的下属面前,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说的话。
“那,那些尸体全部花掉了,连同衣服都一块一块的,仵作,仵作也死了。”天知道的,他李大宝才来做捕快没到半个月,怎么好事轮不到他,坏事他都得报上去啊,心里苦。
陈生弯腰瞪着他,半晌没有抬起身,耳朵里轰鸣声不断。
完了,完了,完了呀!这唯一的尸体证据都没了,这该怎么办哟。
“那仵作做完尸检了吗?”对对对,尸体应该抬回来的时候应该检查了。
“这,这,属下也不知!”
“你你你!废物!”陈生气的简直就是七窍生烟,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就养了这么些的废物!呆瓜!
李大宝额头浮了一层虚汗,忍不住伸手就想拂去。
“走!随我去看看。”
“是。”
有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官府里了,到底是谁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陈生心中明朗,无论如何,这案子死无对证,尸骨化水,查是查不下去了。
怎么办?陈生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要么就抱恙称病好了,这样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李大宝偷偷瞄了两眼大人的脸色,看着阴晴不定,有些吓人。
官府验尸房出事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再生变故!
朝廷虽然为这桩案件没有多少动荡,但是百官们都有些草木皆兵,惶恐下一个会轮到自己被劫杀,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人救他们。而且对方竟然将手伸进了官府,实在是有些恐怖。
宁泽这边收到了两个消息,一是那批尸体全部化成水了,仵作已死。二是陈生陈大人生病了。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宁泽也不是真指望这个陈生能有个什么作为,只是明面上的态度无论如何是要给到的。
就是敲打敲打有些人,行事不要太极端,常在河边站总会湿了鞋。
安排宁二宁四的事情已然在做。
宁泽自己则是想要亲自去趟齐府,他这里既然收到了消息,想必齐府那里也差不多了,他有些话想亲自跟齐舒说。
而齐府里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炸了锅。
齐尚书在书房大动肝火,满地都是被尚书扔在地上的书籍,有的书已经被摔烂了,有了残叶,茶盏茶壶也摔了,碎片水渍还有茶叶四溅,外面等候着的奴才也不敢进来,谁敢来触老爷的眉头,除非是不想活了。
齐尚书这个气啊,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重影了都,头都发昏。
他的嫡亲女儿,还是魏国唯一的郡主,差点不明不白的给人暗害了,原本以为有了那些尸体能保存下证据追查真凶,看看到底是哪家想害他齐家,然后他再好好运作运作,用他齐秦的广阔人脉好好处理此事。
但是谁能想到,不!谁都没想到这些证据都给销毁了,而且还是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就这么给销毁了,莫名其妙就没了,真当他是个傻子吗?
这口气让他如何忍得?那脓包陈生怕担责任就装病,先前是怎么跟他保证的?狗东西!
简直气死他了!齐尚书恨不能直接将那官府的权夺了过来,自己来办案,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啊?能有什么用?他早就说过了,要削减这些没用的废物的俸禄,说废物还真是夸赞他们了!削!必须得削!明天他就上书去,明天就狠狠地参他一本。
想想他齐府的一大靠山齐舒,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就冲着这名分地位,那就是谁也撼动不了!这全国唯一的郡主殊荣,哪个能比?哪个大臣能与有荣焉?肯定是妒忌他齐家的,如果不是出于妒忌怎么会对着他的宝贝疙瘩下手?!
想想齐舒也是,整天在外面游荡,不知道早些回家,一个弱女子天天往外跑,也不结交什么像样的朋友,还在外面惹是生非,看,惹得人家找人害她了吧!真的是,上次方结大婚做的事情就已经够令他生气的了,这次就更加令他生气了!真的是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还有唐莲也是,齐文虽然小要管,但是齐舒难道就是他们的女儿了吗?难道就不要管了吗?整天整天家事不理,就知道懒散,还有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要她有什么用?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整天就吸他的血,跟个蚂蟥有什么区别?又丑又恶心!
家里的下人也是,大小姐出门就不知道多跟点人吗?万一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担待得起吗?这些人脑子都是被驴踢了吗?改天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帮蠢猪!都是蠢猪!
齐尚书把能怪罪的都给怪罪了一遍,唯独就没有怪到他自己身上。
当然,此时争论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所在,事已至此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然能怎么办?
后来,齐尚书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时运不济,齐舒的时运不济,不关他的事。
与此事无关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齐舒却还丝毫不知去淡淡,等到后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通过绿橘和墨竹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本人倒是没什么异样,表情很是淡定,仿佛谈论的不是她的事情一样。
绿橘急的团团转,抓着齐舒的胳膊就问怎么办,如果抓不到真凶的话,到时候他们又来对付小姐该怎么办?这太令人担忧了。
墨竹在旁边拿着花篮,面上有些神游的样子,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今天一大早齐舒和两个丫头去了花园一趟,采了不少春花过来,抱到了婉然苑的石桌上,齐舒从屋子里拿了一柄花剪子出来。
答应了父母最近不要怎么出去,所以齐舒又回到了往日里修身养性的生活,将这些采下来的春花给修剪修剪,回头再将它插到花瓶里,清香怡人、赏心悦目。
看着这些,齐舒连日来的阴霾似乎都扫去不少。
“小姐,您别摆弄这些花了!您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我都快急死了!”绿橘焦躁地说道。
“急躁又如何,证据没了,主理此事的大人病了,很明显这案子是办不下去要搁置了,难不成我要上官府去闹去?”齐舒摇了摇头苦笑道。
“可是,小姐您就不担心别人再对你下手了吗?”
“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对我下手,其余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绿橘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出门了,出门的话也尽量在白日里。”
“是,小姐。”绿橘不情愿地说道。
其实,对方会不会再对自己下手齐舒心里也没谱,她刚刚说的话不过也只是为了先安慰绿橘的,但是她首先想到的是到底是谁对她下的手。
不管别人怎么样,少梁城里她还真不知道跟谁是结了仇的,看她不满的无非就是方家的那个老太太,高家的那位,还有费家的那位,还有谁?还有谁?
“墨竹,你习武吗?”齐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问道。
被点到名字的墨竹猛地回过神来,恍然道:“嗯,不曾习武。”话说的有些别扭,但是她刚开始想说的是她是习武的。
“要不,我们再找几个侍卫保护?嗯,很厉害的那种。”齐舒思忖道。
“好呀好呀!那我回头就跟管家去说!”绿橘欢喜道。
“嗯。”决定再寻些护卫之后,齐舒也不恼了,接着拿起花剪子剪掉了一支樱的枝杈,然后比了比对,觉得已然美观就放进了墨竹提着的花篮里。如此,甚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玩花玩了好一阵,齐舒觉得有些玩腻了,距离用饭的时间还早,手指未好不能弹琴,不想握笔画画书写,也不想刺绣女工。
娉婷送给她的布偶齐舒将她洗干净拿去晾晒了,暂时还不能把玩,想想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有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估计应该有一部分应该是送给她的,思及此,心中便来了主意。
“绿橘,去问问管家齐府收到了哪些礼,总不能都让父亲全部收了去。”
拆礼?那肯定是很开心的,绿橘欢欢喜喜的就跑了,小时候来礼的时候多是客人上门拜访,或者是逢年过节长辈给的。也大多是糖块小吃之类。
不知道高门贵女会收到些什么礼,绿橘还有些期待的。
“墨竹,去给我添壶茶,有些渴了,再拿些甜点过来,等到绿橘回来的时候一道吃。”齐舒看绿橘跑走了之后也站起了身来,将石桌上的残叶残花给拾掇拾掇,然后准备抱起,丝毫不在乎自己今天穿的是浅绿色不耐脏污的衣裙。
这些残花残叶齐舒也没忍心就将它们随意给丢弃,抱着走到花坛旁边蹲下,然后将它们轻轻放在了花坛的下堆叠到了一起,毕竟落叶归根。
齐舒站起身来走到了石桌旁,看着墨竹抱着花篮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抿了抿唇,齐舒不留情的说道:“墨竹,我观你最近神态很是不对,是有何麻烦?若是有了去意,我便寻了你的身契放你自由。”
听到明显的不悦,墨竹也慌了,连忙跪在了地上诉求道:“小姐莫生气,奴婢只是一时不明,似乎小姐对我们情同好友、不分彼此。是否……”话没说满也留有余地,剩下就让齐舒自己去猜测了。
听到是这样的话,齐舒不由得也有些懵了,墨竹的不对劲是如此吗?不对,她这是想打马虎眼。
“如果你问这是为什么的话,且看着就知道了。”齐舒说完这句话就走到了婉然苑的门口,她们在内院,没记错的话现在外院的应该是小桃。
“小桃。”
无人回应。
“小桃。”
还是无人回应。
齐舒无奈,略微挑高了自己的声音准备再喊一次。
但是倏地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了院门口。
“小姐有何事?”小桃满脸不耐烦得问道,眼皮子掀了掀看到墨竹立在一旁,不由得怒火蹭蹭往上冒:“小姐,墨竹不是在吗?您还叫我作甚。”说着就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
墨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齐家的奴仆都是这么大胆吗?敢跟主子叫板?
“小桃跟了我许多年了,习惯了,也惯坏了她。”齐舒笑得无奈。
但是这样看在墨竹的眼里却突然有些心惊肉跳。
像是突然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墨竹颤着手将花篮给放到了石桌上,冲着齐舒行了礼说是马上就去准备茶,齐舒不是说口渴了吗?
齐舒点点头,允了墨竹的行为。
不敢直视齐舒的眼睛,墨竹匆匆的离开了院子,而齐舒则是在原地笑得浅淡自然,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无比愉快的交谈般。
跑出了院子老远的墨竹,走到一处僻静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却突突的想要跳出来,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