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找的谢老爷正在大理寺牢房外面。
“不进去看看?”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跟他说道,“谢公子,刚被我们抓过来。”
谢老爷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只见那人长着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丢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谢老爷没理会他刚才的话,沉着脸,缓缓说道:“最好不要忘了,你们答应我的事情。”
那人一耸肩,笑了笑,说道:“谢老爷,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主上金口玉言,但凡是应允的事情,一定办到!”
说着,那人顿了顿,又转而说道:“所以,你要不要进去看卡你儿子?”
谢老爷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走进牢房中,远远看了一眼,然后走开了。
那人看着谢太爷的背影,眉梢一扬,挑着嘴角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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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此时牢房中的谢傅奕。
他被抓来大理寺之后,还没开堂过审,就直接给扔到这个森严戒备的牢房来了!像是害怕他被人劫狱似的,谢傅奕的牢房周围还加强了巡逻。
谢公子对眼前的紧张气氛,视若无睹,就这么坐在牢房中闭目养神。
“谢傅奕!”刘满见自己抓回来的人,一点没有“服软求饶”的样子,心里很是不甘心!
他提着马鞭,要亲自审他。
“起来!”刘满喊着,一鞭子抽到了牢门上,以示警告!
谢傅奕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自认为凶神恶煞的刘满。
“要审我了?”谢傅奕开口问道,调子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不紧不慢!
刘满的脸色更加难看,狠狠踢了一脚牢房大门:“知道!还不出来!”
谢傅奕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来了。”说着,信庭漫步似得,晃悠走到了刘满的面前。
两人隔着牢门对视,但是,看他们彼此的神色气度,谢傅奕还真的不像是被囚禁的那个,刘满倒显得气急败坏的。
“上手铐脚铐!”刘满冲狱卒喊道,“把他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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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傅奕被铐起来之后,刘满看着谢傅奕,看样子像是满意了一点点。
紧接着他当着谢傅奕的面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傅奕,双手双脚被束缚的谢傅奕,他心口里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一些。
谢傅奕看着“重回高地”的刘满,心里飘过一个白眼。
刘满装模作样,一拍桌子,那架势就跟公堂审案似得,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牢房中私审谢傅奕。
“谢傅奕!你认不认!”他支着不三不四的官架子冲谢傅奕吼。
“认什么?”谢傅奕似笑非笑,反问了过去。
“你走私盐铁给罗斯国,意图谋反!”刘满一声高过一声,“你还不承认!”
“没有的事,我怎么承认?”谢傅奕说着,顿了顿,忽然又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我写过谋反的信?”
谢公子眉梢微扬:“信件在哪里?”
“信件当然在大理寺卿那里!”
“给我看看。”谢傅奕说。
“给你看看!?”刘满一脸不屑,顺势又拍了下桌子,“你算什么东西!你说看就看!”
谢傅奕没理会对方话语里的攻击,他就是保持这自己不急不缓的调子,说道:“是不是没有啊,所以……”
“你放屁!”刘满粗暴地打断谢傅奕,“没有证据!能将你抓来了吗!书信当然是有!”
“既然有,为什么不敢让我看?”谢傅奕反问道。
“大胆!”刘满拍着桌子,“是你在审本官!还是本官在审你!你还敢提要求!是不是皮痒了!”
谢傅奕的眉梢一扬,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话,极其挑衅:“是又怎么样?”
“你”刘满没想到谢傅奕会这么顶撞自己,气的脑袋翁的一声。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刘满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吼大叫!
可话音落下,老房中的狱卒都站着没动。
“砰!砰!砰!”刘满拍桌子拍的更用力,“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动什么手?”就在刘满气冲冲要对谢傅奕动刑的时候,严大人走了过来。
这个严大人以前跟任远洋一起审过谢傅奕。
之前,他的地位还不如任远洋,现在则是升了级,比刘满这个少卿稍微高一点。
刘满见了严大人,连忙站起身来,桌子也不拍了,脾气也发了,搓着手,说道:“严大人,您怎么来了?”
严大人道:“我来看看。”
“坐!您做!”刘满连忙映着严大人坐下了。
严大人看了看站着的谢傅奕,又看了看他手上那乌黑死重的手铐脚链。
“按规矩,牢房审问犯人,不用上刑。”严大人不冷不热地说道。
刘满闻言,抓了抓后脖颈,点头哈腰道:“我,我刚来……也不知道规矩……”
说着,狠狠看向谢傅奕。
“严大人,您不知道,这个谢傅奕,太不知好歹!”刘满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跟严大人告状,“我本来想好好审问他,谁知道他一点都不配合,还一直插科打诨的找茬儿!我也是没办法了,给他上了这些……”
“审问犯人不是这么来的。”严大人又说。
“我……严大人,我这不是才来大理寺,还不熟悉嘛……”刘满对着严大人卑躬屈膝,“现在好了,您来了,您来了,我就放心了!”
说着,又恶狠狠看向谢傅奕:“哼!谢傅奕!你刚才当着我的拒不认罪!现在,严大人来了!你还认罪!”
“认什么?”谢傅奕看向了正襟危坐的严大人,说道,“说我私通叛国,你们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谁说的?”就在这时候,严大人开口了,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然后缓缓展开信件,让谢傅奕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你私通罗斯国的信件,你认不认。”
谢傅奕仔细一看,稍稍一顿。
真是奇怪了,那信上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笔记。若不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写过,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写的……
“看着像是我的笔迹。”谢傅奕煞有介事,慢悠悠说道,“但是,不是出自我手。”
“胡扯!”刘满大声呵斥谢傅奕,“你的字迹,不是出自你的手!”
“字迹虽然跟我的很像。”谢傅奕说,“可是,的确不是我写的。”
“哼!”刘满闻言,几乎要指着谢傅奕的鼻尖让他承认,“你简直胡说八道!现在你要的罪证!你也看到了!我劝你最好赶紧承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谢傅奕看向刘满。
就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一旁的严大人打断了谢傅奕,他也看向了刘满,眉心微皱,说道:“现在是我在审案。”
那言外之意,你不要插嘴。
刘满闻言,狠狠瞪了一眼谢傅奕,看向严大人的时候,满脸带笑,说道:“我不说话了,严大人,您问。”
严大人看向谢傅奕,在他的手铐脚链上停顿了片刻,随后跟一旁的狱卒说道:“给谢公子松开。”
刘满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是!”狱卒已经上前,二话不说,利索地取下了谢傅奕的手铐。
就在狱卒俯身去给谢傅奕解脚铐的时候,刘满开口了,他看向严大人,说道:“这样不好吧……谢傅奕他……”
“他又没有武功,你怕什么?”严大人看了一眼刘满。
“即便是不会武功……”刘满道,“他也是个大男人。”
“这里这么多狱卒,你担心他越狱?”严大人继续追问。
刘满干笑一声:“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他就是不想看见谢傅奕舒服,要是谢傅奕舒服了,他心里就不舒服了。
刘满一直记恨这三年前的事情,本以为自己这次自己可以翻身了,可以好好羞辱折磨谢傅奕了!但是事实却是,谢傅奕虽然被抓到了大理寺,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竟然不能把谢傅奕怎么样!
谢傅奕看着刘满,眉眼微微眯起来,他故意,继续激怒刘满:“我觉得刘大人是说道也有几分道理……”
这话倒是让刘满一惊,没想到谢傅奕会有帮自己说话的一天……
可就在刘满还没得意上片刻的时候,谢傅奕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他一个大难堪:“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对付同样手无寸铁的刘大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傅奕!”刘满气得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我说了实话。”谢傅奕还气死人不偿命地笑着。
“你!”刘满简直气急败坏,看样子随时都要跟谢傅奕拼命似的……
谢傅奕不动声色,看着刘满。
刘满眼中的愤怒跟恨意是实打实的!若是可以,谢傅奕相信,要是现在给刘满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扎过来!
但是……
刘满虽然气得跳脚,他终究没有对谢傅奕松手,而是不住看向一旁的严大人,就像是一条狗,想要下口咬人,但是又十分顾忌身边的主子。
严大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揉了揉眉心,他道:“刘大人,你抓捕谢傅奕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刘满被气的只抽气,哪里还觉得自己累!
“你累了。”严大人一字一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激动了。”
说罢,给跟着身后的衙差使了一个眼色。
衙差走上前来:“刘大人,用不用小的送您回去?”
刘满即便是脑子在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那,那我走了……”他跟严大人行礼告辞,临走的时候,依旧不忘警告似的,狠狠瞪了一眼谢傅奕。
谢傅奕嘴角含笑,大大方方跟刘满对视,然后目送走了对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背影。
“好了谢公子。”严大人道,“人已经被你气走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谢傅奕收回目光,看向严大人,笑着说道:“严大人,接着说那书信的事情吧。”
严大人颔首:“你还是坚持说,不是出自自己手?”
谢傅奕颔首:“是的。”
“你能证明吗?”严大人问他。
谢傅奕说:“我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信不是我写的……但是,我能证明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谁都有可能……仿写我的笔迹。”
“什么?”严大人皱了皱眉,看样是不相信,他道,“一个人的字迹可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即便模仿地再像,也总有一些自己不能摒弃的书写习惯……”
“多说无益。”谢傅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严大人说道,“我这就证明给你看,请严大人准备笔墨纸砚,随便写几个字。”
严大人将信将疑:“你能模仿我的笔迹?”
“且试一试。”谢傅奕笃定颔首。
…………
…………
狱中审案本来就备着笔墨纸砚,狱卒将纸张在严大人面前摊开,严大人毛笔吸满墨汁,手腕悬紧,大笔一挥,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写完之后,放下毛笔,看向谢傅奕。
谢傅奕看着严大人新落成字,由衷称赞道:“好字。”
这点严大人倒是不用谦虚,他这个人除了审案,几乎没有其他爱好,除了平时练练书法之外。
“你能写出跟我一样字迹来?”严大人示意谢傅奕动手。
谢傅奕谦虚一笑,握起了毛笔。
他走到严大人那首小诗前面,然后就在严大人以为他要动手仿写的时候,谢傅奕却忽然将严大人的小诗倒过来。
这一做法,不仅是严大人不解,就连一旁的狱卒也是一头雾水。
谢傅奕蹲下身去,从倒着的方向,仔细看着严大人的一笔一划。
因为他太过聚精会神,旁边的狱卒都被影响,一个个都不由放缓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谢傅奕缓缓站起身来,然后铺开了一张白纸。
他轻轻地点墨,慢悠悠地悬腕,精巧地落笔……谢傅奕的动作不似严大人的那般流畅潇洒,但也有种莫名的从容淡定在里面。
严大人看着他落笔的第一个字,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狱卒也倒吸一口冷气!
谢傅奕他……他竟然倒着在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