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扫了一眼身后,已经能看到那来者了的身形了,只不过牢房昏暗,火把影影绰绰的光晃在人脸上,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只能看见对方手中提着一个大盒子。
苏琅对于这个来者微微有些好奇,不过,他没有盯着对方,而是不动声色转过头,看向谢傅奕,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总之,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谢公子保重!”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做出转身就要走的动作。
这时候,那个来者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是一个狱卒,手里提着的方盒子,是一个大大的食盒。
“您就是苏公子吧?”那狱卒笑盈盈看着苏琅。
苏琅点点头,以示回应。
“时间到了,我来通知您一声。”那狱卒说道,“我带您离开……”
“好的。”苏琅说着,目光不由落到了那狱卒手里的食盒上。
“哦,瞧我记性,这是谢公子的早饭。”那狱卒说着,将自己手里的食盒提到了谢傅奕的面前,跟往常一样邀功似得,加了一句:“谢公子,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要的醉仙楼的拿手菜!”
谢傅奕:“……”
这个不会看人脸色的笨蛋!
谢公子干笑一声,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齐颜。
齐颜也扫了他一眼,吃不好,睡不好?!牢饭比不上谢家?看来她完全不用担心,谢傅奕的日子,滋润极了。
狱卒恍然不觉,又火上浇油,说了一句:“谢公子,您昨天说那鲈鱼不好吃!今天,换了一个厨子做!”
你可闭嘴吧你!
谢傅奕扯着嘴角,看了看齐颜,伸出手,挽留状:“那个……我……我……”
“哦。”此时,站起齐颜身前的苏琅开口,说道,“谢公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说完,看向狱卒。
狱卒连连点头,说道:“我带您出去。”
…………
…………
等到狱卒将苏琅送出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苏琅带着齐颜走出了大理寺,转身上了他们来时的马车,街上的人多了起来,马车驶入街中,好不引人瞩目。
“少夫人……”苏琅看着眼前的齐颜,犹豫了一下,轻轻开了口。
齐颜收回朝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
“你不用担心。”苏琅对着齐颜,想起之前“相亲”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的,“你也见了,谢公子过的很好……”
苏公子尽量让那个自己看起来很大方,自然说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齐颜轻轻笑了,说道:“多谢……”
苏琅回以微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着齐颜,欲言又止。
齐颜道:“有什么话,苏公子不妨直说。”
苏琅清了清嗓子:“既然少夫人这么说了,我也就……就问一句。”
“恩。”齐颜点点头,认真倾听。
苏琅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那天,你替陶小姐去相亲……是不是陶小姐的意思?”
齐颜闻言,笑了笑:“算是吧。”
“这么说……陶小姐也没有联姻的打算了!?”苏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之后或许意识到自己显得太高兴了,很不得体,于是又避开了齐颜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齐颜道:“这点,苏公子你放心。你跟陶琬的婚事,都是各自家中长辈的意思,陶琬的意思跟你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苏琅轻轻松了口气,“我祝陶小姐遇到她自己的心爱之人。”
齐颜颔首微笑,说道:“这话,我会帮你转达的。”
…………
…………
话说这边,齐颜跟着苏琅离开了大理寺牢房,而刚才的狱卒,目送走了两人之后,转身回道自己的岗位,刚要转身进去的时候,身后走来来了一人。
狱卒定睛一看,竟然是刘满。
“刘大人。”狱卒连忙行礼。
刘满扫了他一眼,说:“大白天的,不去牢房巡视,出来做什么?”
“我,我这就去……”狱卒说着,连忙折返回去。
穿过重重牢房守卫,那狱卒终于来到了谢傅奕的牢房之前。
谢傅奕此时正坐在稻草上,轻声叹气。
“谢公子,今天的饭菜又不合口味了?”狱卒说着,不由看向地上防着的食盒。
地上放着两个食盒,一个是他收了谢傅奕的好处,帮谢傅奕带进来的饭菜,一个是苏琅带进来的好酒好菜。
他带来的那一个,谢傅奕没动,他将苏琅带来的那个饭盒提了自己的牢房中。
“谢公子……”那狱卒道,“您不吃这一盒好菜啊?”
谢傅奕白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现在甭说是吃了,他看见就心里郁闷。
“谢公子……您要是不吃的话……”狱卒说着,不由吞咽了几下口水,“我帮您提出去?”
谢傅奕知道他什么意思,所谓的提出去,也就是自己吃了。
“随你吧。”谢傅奕说着摆了摆手。
“那我先提走了!”
说着,狱卒连忙将食盒提了起来,乐滋滋走了。
谢傅奕摇摇头,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盒,里面的饭菜是苏琅带来的,谢傅奕叹口气,将头上的玉簪中取下来。
玉簪是中空的,谢傅奕扭动一下,从里面滚出一颗极小的药丸出来。
谢傅奕捏着药丸微微用力,药丸顿时碎成了齑粉,之后,只见他将齑粉撒在了饭菜上。
齑粉没有变化颜色。
谢傅奕轻轻吐了口浊气。
虽然他也不想怀疑苏琅,甚至齐颜,但是送来的饭菜,还是要十万分小心。因为,对方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
…………
那边,谢傅奕正在心情复杂地享受齐颜送过去的饭菜,这边,狱卒提着他不吃的饭菜,来到了牢房前面。
“喂!”狱卒冲着看守牢门的另外一个狱卒挥了挥手。
“你怎么又出来?”看守牢门的狱卒走了过来。
“给你看个好东西。”那狱卒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提了提,“今天醉仙居新做的饭菜,还有顶级好酒!谢傅奕不吃了!便宜我们兄弟了!”
“嘿!”那看门的狱卒搓手一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是钱,又是好吃的!”
狱卒眉梢一挑:“那个苏公子给了你多少?”
看门狱卒神秘兮兮一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狱卒随即笑道:“我们兄弟俩真是走了大运了!自从被调到这里来,每天拿的钱,都快赶上月钱了!”
“嘘嘘!”看门的狱卒左右看看,说道,“隔墙有耳,咱们兄弟还是小心点儿。”
狱卒道:“这里除了牢房里的那些等死鬼!还有那些不开窍的其他狱卒!没别人!”
说着,他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招呼着看门狱卒一起吃喝。
“这可是醉仙居的饭菜……”那狱卒掀开食盒的盖子,甚至动作都带着一些虔诚,只听他咽咽口水,说,“一道菜,好几两银子呢……”
“这酒是什么好酒?”看门狱卒说着,拿出了里面的酒壶酒杯。
酒壶精致的如同女子的手腕。
“啧!”看门狱卒撇撇嘴,“公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喝酒用的酒壶就被,都是这么娘里娘的……”
“你管他呢!”狱卒说道,“只要酒好就行!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
“快给我尝尝!”看门狱卒有些迫不及待。
“你等等!我这不是正给你倒酒呢吗!”
狱卒说着,帮看门狱卒到了一杯酒。
看门狱卒闻了一下,还没喝,表情先陶醉了:“是好酒!闻着都不一样!”
说着,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怎么样?”狱卒问道。
“好酒水!”看门的狱卒道,“真是好酒!”
“是吧?”狱卒笑了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咱们兄弟,干一个!”
“对,为咱们调到这么好的地方……”
两人举起酒杯,碰了个响动。
然后一饮而尽。
看门狱卒一脸,满足:“甭光喝酒,让兄弟我也尝一尝醉仙居的……”
“菜”字还没说出来,他骤然一顿。
“怎么了?”狱卒正在低头倒酒,忽然听同伴没了声音,不由看去。
这一看!他倏然大叫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狱卒,身体僵直,七窍正在流血!
“你……”狱卒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正要呼救,此时,他赫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喉咙里像是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把砂砾!
不仅如此,身体也随之动弹不得!就像是被无数条细线缠住了四肢,更像是被蜘蛛网困住的小虫……
惊悚恍惚之间,他的面前,出现了而来一只巨大的蜘蛛……一张口,朝着的他的脑袋咬了过来!
“当啷!”
看守狱卒的房间里传出了剧烈的响动,引起了不远处狱卒的主意。
那狱卒不解,走进去瞧了瞧!
这一瞧……登时将他吓的踉跄后退,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来!来人啊!”
…………
…………
大理寺卿江任江大人这几天被三皇子被杀案搅的头昏脑涨,就在他熬了整整一夜,准备在早上补一个觉的时候,大理寺牢房那边出事了。
衙差神色慌张来报“大人!不好了!大人!”
江任江大人刚刚躺下,舒适了,这下子瞌睡虫给振飞了!
“出什么事了?”江大人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面无表情看着来报告的狱卒。
“牢房出事了!”
江任一顿,随即清醒过来:“谁出事了!”
“是狱卒!”那衙差道,“两个狱卒被人毒杀了!”
“什么?!”
…………
…………
江任捧着自己肥硕的肚子,赶到大理寺牢房,一路来的焦急,气喘吁吁。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进了那个看守狱卒的房间中。
说这是看守狱卒的房间,倒也不是很准确,因为牢房是要不间断守卫的,所以,这个房间是供一些狱卒,稍微谢谢吃吃饭饭的。
此时,这个房间中,倒着两具尸体。
将人看清两人的样子,眉心紧皱。
“他们是谁?”他说着,不由看向了一旁的严宜道。
严大人回道:“这两人,一个叫张束,一个叫刘擎,是前不久,刚调任到牢房的狱卒。”
严宜道顿了顿,继续说:“大人,人是您亲自调遣的?”
江任按了按眉心,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些印象,前些日子,我在大理寺做了一番人事调动。”
“是的。”严宜道说,“他们两个就是那个时候,被调到大理寺牢房来的!”
“人,是中毒死的?”江任说着,又看向一旁的仵作。
仵作已经检查完尸体,说道:“回大人,两人都是中毒死亡。”
“什么毒?”
“这个……”那仵作有些支吾。
江任皱眉,道:“直说无妨……”
“应该是一种新的毒药。”仵作说道,“之前应该没有记录在案……”
江任眉心压得更低:“没有记录在案?”
“是的。”仵作叹口气,说道,“这两人都是七窍流血而亡,毒药属于剧毒一类,几乎是见血封喉,但是这种剧毒,少之又少,或者,是才被人发现的……”
仵作说道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我用银针验过,这里的酒菜中都验不出毒来……但是,天下之大,毒物之多!有的,确实用银针验不不出来。”
“所以呢?”江任闻言,扫了周围一遭,“这些酒菜中,很可能有毒?”
“是的。”仵作说,“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毒,我需要带一部分酒菜……仔细验证。”
江任按了按眉心,挥挥手,那意思,你验证去吧。
“大人。”此时的严宜道开口了,说道,“我看这些饭菜不是一般的饭菜,平常的狱卒是吃不去的。”
江任一顿,看向那些精致的盘碟。
“这是醉仙居的饭菜……”严宜道缓缓说,“是刘擎给谢傅奕带的。”
江任阴沉着脸:“去看谢傅奕!”
“是。”
…………
…………
江任跟严宜道来到谢傅奕的牢房前的时候。
谢傅奕揉着眉心,似乎是正在发呆……
“谢公子!”严宜道的声音来拉回了他的神志。
谢傅奕一顿,随即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