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气
她到底又是那招惹了他?为什么他那样生气?.......
全身已被雨水湿透,身体微凉、心也微凉。
席殿菲越走越快,任希希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她如他所愿,安静的跟在后面,却在毫无声息间留下深深的印迹,既绵软,又厚重,回望往路,一串串的脚印分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除了萦绕在耳畔的雨声,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一路沉默着。
突然脚下踩到了硬物,沾满泥泞的鞋底一滑,为了不跌倒在泥泞中,任希希用脚稳住身体,人是站稳了,但脚却被生生的扭伤。
痛感,迅速在体内蔓延。
黛眉紧皱,任希希咬牙,挪开腿,试着继续前行,可强烈的剧痛感,让她不由收回了脚步。
可,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天色也越来越暗,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害怕、无助、落寞、委屈、疼痛.......
纷杂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所有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身体慢慢滑下,抱着膝盖放任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停下来?”低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一定是幻觉,他都已经甩下自己走了,又怎么会回来找她,任希希将背包护在怀里,继续哭着。
夜色越来越暗,席殿菲放缓了脚步,在泥泞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的印记,若她沿在他的脚印走,那么在这样又湿又滑的路上就会好走许多。
可渐渐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是否有跟上自己的步伐,夜色和雨水模糊了他留下的脚印。
终于,他回过头。
着急的往回跑,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等着她一起,就算生气,就算愤怒,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该这样对她。
远远的见到她倦缩抽泣的身影,心没由一阵抽痛,高大的身影像黑夜一样笼罩着她。
“打算一直这样嘛?”声音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幻觉再现,似乎又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次,任希希抬起头来,不经意打了个寒战,被雨湿透的衣服,冰凉的贴在身上。她无措的凝望着夜色中他高大的身影,他的影子正将她紧紧包围。
“起来。”席殿菲将她扶起。
眼中升腾的水雾弥漫开去,泪水住了,雨也停了,那种害怕、无助、彷徨、委屈.......纷杂的情绪,因他的到的来而一扫而尽。
任希希有些欣慰,还有些欣喜,身体虽冷,心里却有了暖意。
他的脚步因她而停伫,回来找她了。
雨后的夜晚,空气格外的清新,轻风吹拂,带着芳草泥土的馨香,银色的圆盘也不知何时挂在了墨黑的天际,洒下一地的银光。
“谢谢你,没甩下我。”
任希希望着银色月光下他深深的轮廓,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次若再没有跟上,我可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她的眼神明澈如溪,闪着星星般的光彩,席殿菲片刻的失神后,松开她的手臂。
“快走吧,越过这个小山坡,再往前走一阵就有住户了,到了那,我们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
这下席殿菲走得很慢,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米之内,他在松软的泥泞中,印下深深的足迹。
“路滑,沿着我的脚印走。”淡淡的声音,却蕴含着他不想透露出的关怀。
借着月光,他的脚印清晰可见。
任希希很听话的沿着他的足迹走,但脚,依然疼痛无比。
刚走了两步,腿却如同要断掉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走了太久的路,走不动了?”席殿菲见她未跟上来,回过头过看着她。
“没有没有,可以走的。”任希希怕她这次再跟不上席殿菲的速度,他怕是再没那么好心回来找她了。
“我可以走得很快的。”任希希有些逞强的大步迈开步子。
钻心的疼痛,如刀割一般。
忽然莫名就想起安徒生童话里的人鱼公主,为了获得王子的爱,不惜把鱼尾换成双腿,但代价却是每走一步都锥心的疼痛。
而终等到他的回首,自己的代价也是疼痛。
这什么跟什么,任希希晃晃乱了思绪,自己在想什么,完全就不是一码事,她又不是人鱼,席殿菲更不是那王子。
疼痛的腿承载不起身上的重量,脚一软,任希希终是跌了下去,软软的泥土,摔下去不痛,但全身却染满了泥浆。
“你的脚怎么了?”
席殿菲一直回过头在等她,也清楚的看到,她的跌倒不是因为路滑,而是因为她的脚,刚才她迈开步子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我的脚被扭到了。”任希希有些抱歉的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不是我回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扭伤了?”
声音虽然带着责备,但关心的表情却藏也藏不住。
“可是.......可那会,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我.......”任希希泛动着大眼睛,怯怯生生的望着他,生怕他一个生气,又甩下她走了。
........
原来是自己的原因,席殿菲有些自责,那会怎么就那样的不理智,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应该告诉我的。”
星辰般的眼晴望着她的脸,如月光一样柔和声音,弥漫的夜色中。
席殿菲扶她起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半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他要背她?
夜色朦胧,风声划过耳畔,撩起她的发丝,也拨弄着她的心弦,心跳莫名加快了律动,任希希怔怔的望着席殿菲,一股暖意划过心间。
虽然眼前这男人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多数时候还冷着一张脸,但是,却每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大的帮助。
借着月色,任希希看到满身泥泞的自己。
“你扶我走就好了,我.......我这一身实在太脏了。”
任希希不想弄脏他那倨傲的身段,同时,她更顾忌的是那样的亲密接触。
“若再不上来,你就自己走,我不会扶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一、二......”
席殿菲这激将法果然有效,还没数到三,任希希已跳到了他背上。
思绪在越来越弥漫的夜色中,渐渐飘远......
他背着她,平稳的起伏着,慢慢地,任希希在他的肩头沉稳睡去。
待她一觉睡醒。
惊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大红大紫的被子,暗黄的灯光,古老而陈旧的木柜,斑驳的红色砖墙壁。
这是哪?
任希希掀开被子,起身站起来,脚部传来的疼痛让她隐约记起刚才的一些事情,她和席殿菲一起滑翔,遇到不测风云,选择了提前迫降,然后,就下起的大雨,她的脚被扭伤,她跟丢了席殿菲,席殿菲回来找他,并背着她走,再然后......
思考突然卡住,无法继续,因为她的整个脸色都变了,她震惊的望着自己的着装,碎花布的衬衣,和一条粗布蓝色的裤子,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哪里?这些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啊......!”任希希惊恐的大声叫了起来。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怎么了?你没事吧?”
任希希愣愣的望着破门而入的人,他幽黑的眼正紧张的望着她。
她张成O型的嘴久久没有合拢,任希希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帅气冷毅的男人,竟穿着赵本山小品里才有的那种灰色中山服,虽然这样不上台面的衣服,他穿出了别样的气质,并完全不影响他帅气的形象,但是下半身那打了补丁的黑布裤,就彻底滑稽了,他修长的腿,把那条裤子完全穿成了七分裤的模样,扫在半空的裤脚,再配上脚上的那双草鞋,尊贵的身段,配上这副寒酸的打扮,出来的完全就是一喜剧效果。
任希希有些想笑,却突然就笑不出来,她看了看席殿菲,再望望自己。
“我......你的衣服,是,怎么换上的?”问出纠在心中的疑问。
席殿菲见她脸红惊措而略带娇羞的神情,很明白她问题所影射的含义,不由暗暗觉得好笑,突然就很想逗她一下。
“你问题很奇怪,换衣服当然是用眼睛看,用手换上了。”
任希希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有些语不成句地说:“那......也就是说,你.......你什么都看了。”
“不看怎么换。”
任希希咬着嘴唇,眼皮重重阖下,头深深垂了下去,很想找个地缝就这样钻进去。他竟然把自己看了个通透,还那样的理直气壮,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昏黄的灯光照着任希希那红如番茄的脸,双手捏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绞来绞去。
通过相处,席殿菲早已改观了最初对她的印象,也明白她不是为了钱就随便的女人,想当初,那一夜,她为了给他父亲筹钱,而上了他的床,那是需要多的勇气。
虽然他得到她初
夜,但她的心里却是另有其人,不过这些应该都无所谓吧,她爱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席殿祥爱她,仅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只是有些奇怪,现在想到这些,心里的那份沉重不自觉的就蔓延开了。
农妇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小席,你要的姜汤已经熬好了。”510文学
身宽体胖的农妇,后面跟着个子瘦小的丈夫,手里端着两大碗冒着热烟的姜汤和两碗冒着香气的面条,走了进来,见到任希希起来甚是高兴的说:“太好了,你家媳妇也醒了,那你们就趁热喝下吧,我还给你们煮了些面条,喝了汤就把面吃吧。”
任希希早先一刻,本在为自己将如何面对席殿菲而困扰,而农妇口中的那句小席,又令她忍不住觉得好笑,堂堂的席大总裁,在这纯朴的农妇口中,就成了小席,她暗想着席殿菲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吧。但这样的好心情却仅仅维持了几秒。
下一刻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那家农妇口中的,媳妇!你家媳妇!任希希抬起头看着她,她不是在说自己吧!
但事实刚好如此,那农妇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实在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了你们,谢谢你们准备的姜汤和面条。”
平日席殿菲虽冷言冷语冷面,但修养良好的他,却没有因农妇身份低微而看不起,反而对她礼貌而客气。
“别客气,至从家儿、家女外出打工后,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冷清着了,你们来了,家里才又热闹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再说你们刚才来的时候,被雨淋成那副模样,现在喝点姜汤再吃点热面条,流了汗才免得感冒。”
她身后的丈夫一直沉默着,但脸上挂着笑意,这会听到农妇这么说,也高兴的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手语。
“我丈夫是哑巴,但可以听到,他对你们表示欢迎。”
席殿菲对他含笑点头示好。
那农妇又走到任希希面前,拉起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小席,你家媳妇模样真是俊俏,穿着我们这样的粗布衣服,都是这么好看。”
“我不是他媳妇,阿姨。”
任希希急急摆了摆手向她解释撇清两人的关系:“真不是那样的。”她有些尴尬的对农妇笑了笑,又愉愉看了眼正在喝汤的席殿菲。
这样大的误会,他为什么就不跟人家解释清楚,还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专心喝着那热气腾腾的姜汤。
那家妇听了任希希的解释有些失望,但随即又问:“那姑娘应该还没结婚吧?”
任希希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小席长得那样标志,你也出落得这么水灵,要是你们在一起啊,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的。”
……..
这是什么逻辑。
任希希张了张嘴,但终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只是另一头却传来的席殿菲咳嗽的声音,那农妇的丈夫,为他拍了拍后背心,咳嗽声才止住。
任希暗好笑,看来农妇那句话带来的震撼,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她和他在一起,还生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谈。
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风姿各异的绝色美女,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号,再说了,她也有着万丈光芒的席殿祥,所以,他们俩,完全是不可能的。
“对了,你快去把姜汤趁热喝了,刚才小席把你背到我家,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你的身体冷得像块冰一样。”
虽然任希希一直很在意是谁为她换的衣服,但农妇的这句话,她首先想到的却是席殿菲到底背了她多久?背了多远的路?她那样重那样沉,泥泞路中,很不好走吧?
最后她才问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农妇点了点头。
任希希松了口气,早已饥肠辘辘的她,走到了木桌旁,坐到了席殿菲的对面,端起碗才发现,那所谓的姜汤已完全变了性质,红糖熬制的姜汤,上面还浮着四个嫩嫩的糖水蛋,喝上一口,真是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嗯,真好喝。”任希希赞道。
“好喝就好,我再去给你们盛两碗,锅里还有。”农妇高兴的拉起她丈夫去了厨房。
“你……
“你……
农妇走后,任希希、席殿菲同时抬头望着对方,异口同声说道。
“你先说。”
席殿菲唇角擒着一丝笑意,他放下碗筷,洗耳恭听她竟然要对他说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背我到这里来。”
似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对他说得最多的字就是这两个谢谢。
“就这样?说完了?”
席殿菲凝定着她微红的。
任希希愣了一会,问道:“我……我是不是很沉?”
“嗯,还可以,所以不用考虑减肥。”
……,
任希希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见她不语,席殿菲开口说道:“吃过东西,就去睡会,我已打过电话,接我们的车三四个小时后会到达这里。”
本已经通知了公司的飞机组准备,但后来席殿菲又改变了主意,让汽车来接。
突然听席殿菲这样说,任希希欣喜之余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
“该说的刚才我已经说了,我并不想重复第二遍,所以今后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专心的听、仔细的听。”
虽然也并不想继续待在这,但回去之后,两人就得回到原点,想到这些,席殿菲心里没由一阵空落。
“哦。”
任希希怏怏俯下头去,继续喝汤,但突然又将头抬起望着席殿菲,后知后觉的问道:“电话有信号了?”
席殿菲似笑似嗔的望着她,反问道:“你说呢?”
任希希尴尬的移开目光,心想自己真的问的是费话,没信号他怎么与外界联系。
急急放下碗筷,去找自己的电话,这么晚了,她担心若男、还有席殿祥那头,她得给他一个交待。
找到电话,重新开了机,铺天盖地的短信和语音留言令屏幕闪个不停,可还未点开其中任何一条的内容,电话没电*了。
郁闷的将电话握在手中,欲开口向席殿菲借电话。
屋顶上空却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紧接着,是被喇叭放大数倍的女音在夜空里回荡。
“席殿菲........席殿菲.......你在不在下面?在的话,就马上出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席殿菲极度不悦的皱起眉头,他搁下碗筷,看了一眼正在看他的任希希,便走了出去。
外面那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任希希望着他清傲的背影,心突然被噎住了。
“席殿菲......席......”
洛雅思的声音卡在喉间,她怔怔的望着下方那中山服男子,她拉着坐在身旁的齐航,很不确定的问道:“齐航,下面那个好像有点像菲哥,你看看,是不是他?”
齐航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下方那抹高挺的身影,旧中山配知青七分裤,虽然那与身俱来的倨傲与高贵气质依旧,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哎,我今天带的隐形眼镜,出门又没带眼药水,现在眼睛很干,还真看不太清楚。”齐航说的实话,他也很想确定下方那人是不是席殿菲。
“真是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洛雅思不满的把喇叭往齐航身上一扔,对着开飞机的杜师傅说:“杜师傅,把飞机降低。”
这下两人终于看清楚,那人就是席殿菲。
直升机外加高音喇叭,这样高调的寻人方式,自然惊动的附近的村民,大家纷纷从自家出来看热闹,那妇人和她丈夫从厨房一出来,看到停在自己田院里的庞然大物,和围观的村民,不由一惊,撒了汤,烫了手。
“不错嘛,现在你可以自作主张了。”
席殿菲面色阴沉,冷冷地诉斥齐航。
齐航沉默不语,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不管他的事,是我缠着齐航,非让他带我来的,直升机也是我的主意。”
洛雅思直言不讳。
“这么晚,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谁让你跑来凑热闹的?”
席殿菲的语气很是生冷。
“你这一天都没消息,我们担心你啊,妈妈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病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去看她,因为我更关心你,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不急待的赶到了这里,你就别训斥我了好不好?”
洛雅思委屈,她担心了他一整天,茶饭不思,白英素病了也没去医院看,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席殿菲的办公室里,等电话。她知道,就算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席殿菲也绝不会打给她,所以她就到他的办公室里去等。
“哪谁在医院照顾义母?洛廷呢?送杜若男回家没有?”
见席殿菲神色和语气缓和,不在生她气,洛雅思脸上有了笑意,她一一回答席殿菲的问题。
“现在爸在医院照顾妈,请了两名护工,妈那边你就不用担心,至于那个小女孩。”洛雅思凝定了他好半会,顿了顿说,“洛廷已送她回去了。”
“你们先上去等我,我马上出来。”
还未进屋,就看到伫立在门边的任希希,刚才的一切她在门口都看到了听到了,虽然那洛小姐的脾气不太好,不过她对席殿菲这般的用心和专情,也足够让一个人的心融化了,想必他也应该是如此。
脚,疼痛依旧,心,却莫名酸胀。
“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离开。”席殿菲的话打断了想得有些出神的任希希。
两人给农妇和她的丈夫道了谢,临行前,席殿菲将厚厚一叠钱悄悄放在了他们的枕边。
齐航看着席殿菲任希希同时出来,甚感意外。
洛雅思盯着任希希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