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理解不了这鹰啊蛇啊的他们是怎么看见的，但是从这番描述中，我大体可以理解那间悄无声息的小屋里，情形是多么艰险。

　　“有仗要打。”她用手支着额头，说：“咱们有仗要打，好几场。至于为什么，我暂时不能跟你说。”

　　“娘娘，微臣不用知道为什么。您只要告诉微臣干什么就行！”

　　太子妃微笑着，说：“用不着你干什么。只要你还是个我能相信、能说话的人就行。”

　　我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说：“微臣听娘娘吩咐。”

　　“唉，七六啊。”她不大喜欢这边宫里给宫人起名的方法，甚少这样叫我。

　　“娘娘？”

　　“七六，我有点怕。”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说：“虽然从七岁就开始学巫，但是在娘家，主持年节大祭就够了，不用总是直接站在这些凶险面前。虽然知道宫中勾心斗角，生活不易，但是过去也没碰上这样的情况，连着出事，一出接着一出，一口稳气喘不了三天。”

　　“娘娘，别说您，微臣打十四岁进宫，也是吓慌了神，过去从没像这样连着出事。”我试图稍微安慰她一下。

　　“是啊。咱们有仗要打。”她伸过手，抓着我的手腕，说：“七六，要保护皇上，是一回事。我忧心的还有别的事情。可是，也不方便说。”

　　我默默看着雕花细密的地板，找不出话来应对。

　　“百密一疏，怎么也没想到让几篓子破鱼坑了。”她苦笑着，带着几分气愤，说：“这事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是圈套，一定是，只是不方便说是谁下的。”

　　“娘娘，微臣也觉得是，只是还没找到证据。”

　　“是啊，没有证据。净受冤枉气。”她摇了摇头。“珏哥难得讨好我一回，可是鱼还没吃着，就这么不见影儿了！还平白无辜顶了这么一个谋害皇上宠妃的黑锅！我就说，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珏哥突然肯操这个心！原来是中了人的圈套！”

　　“娘娘，别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几天说不清，不一定永远说不清。有些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马脚来了。”今天刚刚意外在野外尼庵里找到了皇宫里的失物，我倒是比先前多了些信心。

　　“是这个道理，我只求它露得及时些。天不早了，也不好留你太久，省得又有人生疑。”太子妃叹道：“我们这些天真是如履薄冰。指望着这些天在行宫，好好孝敬父皇母后，讨好愉妃娘娘下，能让父皇把那股气消了。”

　　“娘娘辛苦，微臣一定留心着那鱼的事情。微臣告退，改天再来陪娘娘。娘娘歇着吧。”我站起身，行礼告退。

　　“歇不了，宫女们还没回来。我等等，你去吧。”

　　“好，微臣到园门边帮娘娘看着点，娘娘别担心。”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亲口嘱咐的小侍卫们，说今晚上要到别的宫室的宫人都要多加盘问，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嗯，我初来乍到，好多东西还没理顺。等明后天做了夏凉点心，叫你过来。”

　　我已经没心想点心的事情，赶紧告辞就往西角门跑。

　　门口的姑娘虽然盘问了太子妃派出去的人，但是也没刁难她们不让出去。我嘱咐了一声，她们带着太子妃亲自派的差事，等她们回来再锁门，就回了住处。

　　飞快地洗了个澡，我在院子里边搓着衣服边晾头发。

　　巫女这里没能抓住作祟之人，外面那些道士呢？

　　多少年专门为皇家炼丹祈福的清虚观，道长们应该还有些本事吧。巫女请巫女的神，道士请道士的神，总不至于两拨神灵都拿不住那个恶人吧？

　　“我当是哪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大半夜在外面晃？！”有人从后面跑过来，一下子蹦到我背上。

　　“别闹！”我知道是自己营里的丫头在开玩笑，只轻轻把她甩了下来。

　　“嘿嘿，原来是我们特别厉害的大统领！又会抓贼，又会念经！”她嘻嘻哈哈地一溜烟跑到屋里去了。二三听见她嚷嚷，也从屋里出来，说：“这大半天找不到人，原来是出去演了这么一出孙猴子大戏！这亏得是来的北郊行宫，要是去的西郊，你是不是干脆上西天取个经去啊？！”

　　“嘴怎么这么厉害？我又怎么得罪你了？”我抖抖衣服晾上，回头看着她。

　　刚才跳到我背上的小姑娘探出头来，说：“今天别的事情没吓着我，统领一张嘴冒出两句佛经来，把姑子考得没说出话来。这把我吓坏了，统领你是准备出了宫也当姑子去，什么时候学会念经了？”

　　“太后过世那时候，满地的姑子一遍一遍念经，光《地藏经》念了得多少遍？站在边上听着，头几句就记住了。”我擦擦手，向她们走去，问：“二三，你说，你刚才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

　　“你搬来的那些好师太哦，刚来就和我嚷嚷上了。”她摔门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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