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上车前10分钟,大师携手三位团队成员姗姗来迟。
大师新洗了头发,乌黑发亮的发丝披散在肩头,中分,额前头发抿在耳后,小立领白绸衬衣,无风自动,果然显得他几分出尘仙姿。
“大师!今天的你太有感觉了!”商伯年眼前一亮,欣喜道,“你给了我提醒!我们不要跟大众标准!我们要走有建筑师特色的着装路线!”
大师取下耳塞:“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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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提示可以进站,一行人便顺着队伍往前走。另两位资深建筑师和一位助理建筑师吃过成辛递给的饮品后,倍加殷勤。
商伯年瞥见,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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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辛跟其中的小邵格外谈得来。原来小邵是饭粒儿的校友。他与她同时作为优秀毕业生留在了第六设计所。
“饭粒儿的男朋友在上海当片警。”小邵八卦兮兮对成辛说。
成辛露出会心一笑。难怪她和饭粒儿心有灵犀,原来都有一个当警察的男朋友。
商伯年本来在看手机,目光漂到成辛脸上,一时有些移不开。
大师附耳:“兔子不吃窝边草。”
商伯年收回目光:“我是兔子吗?”
大师:“家里有一只兔子就够了,可千万别成兔子窝。”
商伯年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收回目光前,看见小邵恬不知耻地恭维成辛:“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次汇报,大师打前阵,商所压后,您往那儿一站,哦,还有我们的两位主创,一看就很上档次,肯定能把香港的那支假洋鬼子队伍比下去!”
商伯年面无表情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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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半小时后,一行人出了温城火车站。
温城在内地二线城市中经济发展首屈一指。此行商所长亲自带队,抢夺的温城项目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有国资背景的支柱企业拟建的新总部——270米超高层,建成后将是当地第一高。
商伯年让大师带着三名团队成员先到甲方总部附近开间便捷酒店的房,歇脚,并方便下午过去汇报。自己则带成辛直赴当地的商业中心。
“我们这是——?”
有了早晨的经历,成辛不敢再听之任之当甩手掌柜。还是问清楚比较放心。
“买衣服。”商伯年相当正色道。
成辛偷偷打量商伯年服帖、精致、一看就是定制货的墨兰西服,再低头看自己身上无可挑剔的黑色套裙——连日渐呈现职场女强风的苗贝贝都认为绝对过关!
“给谁买?”
“你。”
“啊?”成辛惊。她带着不解,偏执隐隐发作,相当严肃认真地反问商伯年:“怎么?我穿的不好看吗?”
抬头撞见她的肃穆,以至于,撩妹高手商伯年都无法生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对话。
商伯年无计可施:“好看。但是感觉不对。中规中矩、毫无特色。我想要一种特别的设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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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盘腿坐在床尾,戴着耳机,入定一般垂着眼皮养神。忽然,他抬起眼眸,盯着房门。
三,二,一。
他心中倒数。
果然,敲门声响起来。
都不需要问,有颗狗鼻子的他能从一千米外闻出商所的味道。这一点令他匪夷所思。到底他长了个母狗鼻子,还是商所……
大师轻盈起身,打开房门。第一个动作是摘下眼镜揉眼睛,揉完再戴上眼镜。还是不敢相信,只得扭头叫出屋内的小邵。
小邵才露头,就忍不住蹦起来:“辛姐,好帅啊!”
门外的成辛一袭白衣,然而却层次分明。先是质感白色紧身七分袖,接着是白色无袖式西装,胸口露出紧身衣不对称的v字领口。一条混纺材质、垂感十足的同色白色直筒裤,拉长了腿的长度,壮大了气场。
平时披散下的头发,此时紧紧地、低低地扎在脑后,脸上化了妆,浓眉密睫毛,炯炯有神。果酱色红唇,艳而不俗。
成辛有些怏怏不乐。不笑使她带足歌后王菲的感觉。只是相对矮小、圆润了些。
商伯年沾沾自喜从门外露出身:“怎么样?我设计的!”
大师咂舌:“不好!”
成辛眉头这才舒展:“我就说不好嘛!这根本就不是我!”
商伯年朝向成辛:“相信我,在职场,没有人在乎你是谁,大家只在乎你表现成谁。”然后,朝向大师:“这是我悉心设计的心比天高之傲慢才女设计师形象。大师说说哪里不好?”
大师后退一步,打量后再次摇头:“成功之处正是失败之处。太吸睛了。少不了会被关注、被点名。”
两位主创纷纷符合,表示如果自己是评委,也愿意听养眼的人解说项目。
商伯年两手一拍:“简单!把设计理念部分背下来,不就万事大吉?就这么说定了,成辛,现在是中午11点30,离下午1点30,还有2小时。用来熟读成诵,应绰绰有余!”
成辛着急地向众人求救。
哪有商所说得那么简单!一个项目标书近两百页。从城市历史到建筑风格延续;从周边建筑分析到设计的前瞻性……仅只一个设计理念,几乎要涵盖历史、地理、气候、经济、人文等各方面。
她一个门外汉,答起话来没轻没重。内行人看门道。岂不是平白给人看笑话吗?
大师再度开口:“我看——行!”
成辛急了:“大师!关键时刻,您要清醒啊!”
大师递给成辛一杯水:“别紧张。能一锤定音的大考官跟你一样是门外汉。无非是看谁装逼装得到位罢了。我们的设计,我们有自信。同行们是没有机会嘲笑我们的。你就放心大胆信口胡吹吧。再说了,商所在,他是不会给你出大错的机会的。”
成辛:“标书呢?快给我标书!”
商伯年好整以暇地坐在酒店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品一口咖啡,看一眼埋头苦读的成辛。
看看时间,40分钟过去了。埋头苦读的人在此期间竟然一次也没有抬头。一开始还脸上带焦急之色,渐渐和缓下来,这会儿,已经相当淡定平静了。
商伯年正琢磨着要不要替她点餐,只见成辛“啪”一声将标书合上,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