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喊停了轿子,亲手掀开帘子接过一个小伙子举着的笼屉,冲他甜甜的点了点头,笑着表示谢意,一下子那些带了礼物来的百姓都沸腾了,纷纷把东西举到边上希望阮眠眠收下。
阮眠眠见东西太多,于是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又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汝梁今日进城,承蒙大家厚爱,只是汝梁的原则是不收百姓任何贵重东西,至于吃食之类的都由侍卫替我收下,眠眠定然尝一尝,也算不辜负大家的一片真心,请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过于拥挤。”
说完这些,阮眠眠重新缩回轿子里,人群这才冷静了些,段言见大家的礼物太多,于是特意吩咐从士兵里走出一队,跟在阮眠眠的轿子身边,把吃食之类的小玩意儿都收下,也叮嘱了绝对不收其他贵重东西,这才让阮眠眠的轿子重新前进。
到了郡守府邸,正门前一排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恭敬肃立,遥遥看见阮眠眠的轿子就齐齐地拜下去,阮眠眠并没有下轿,这应酬官员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也不需要她来做,就像英王在这里的时候那些人也只能在外面等着,有吩咐了才会派人传话出来。
阮眠眠进了郡守府落了地,张罗着打赏了抬轿子的侍卫,就和江心月一同去后院见刘欣儿他们了。
“眠眠,太好了你回来了!”一进院子,就见刘欣儿欢呼着跑了出来,一下扑在阮眠眠面前,把阮眠眠抱在怀中。
“哎呀欣儿姐你别抱我呀,怪重的,你看看后面还有想要你抱的人呢。”阮眠眠轻巧的从她怀里钻出来,悄悄的伸出手指指了指后面的段言。
刘欣儿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半边,段言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两个人纷纷别过头去。
刘欣儿开口道:“你也有要抱的人啊,大炮…哎?大炮去哪了,早上我还看见他的。”她转头看了看,这样团聚的时候,花大爷和阮柏也在旁边,却唯独缺了最重要的也是最想念阮眠眠的方大炮。
阮眠眠也四处用目光搜寻了半天,疑惑着为什么方大炮没有立刻出来见她,但现在在院子里,也不好直接问,于是对刘欣儿道:“欣儿姐,他今天做什么去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刘欣儿也是迷糊:“最后一次见他,仿佛是往英王的院子去了,后来就没见过,看了房顶上也没有。”
“好吧,那我待会儿去问陆归,看把我的大炮藏在哪里了。”阮眠眠嘻嘻哈哈的和刘欣儿他们笑了一阵,这才携手往屋里去。
郡守府的正厅早就收拾出来给阮眠眠单独住了,还拨了几个稳重的小丫鬟专门伺候着,生怕有一点照顾不周到让阮眠眠不快。
一进屋,就见陆归和竹恩俨然已经坐在小桌旁等她了,阮眠眠道:“刚要去找你问一件事,你却自己来了,英王殿下和竹恩公主是来蹭我的接风宴吃的么?”
陆归听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和活泼,心里也是高兴,点头道:“是啊,我带着家眷,拖家带口的来蹭吃蹭喝,可不能赶我们走。”
“哎?你们都在这里了,那大炮去哪了,不是在你们那里吗?”阮眠眠回过神来,刚才还想着问陆归去,可现在陆归就在眼前了,难不成方大炮也不在陆归那里?
陆归和竹恩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难色,竹恩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方大炮他…他已经离开汝梁了…”
“离开汝梁?为什么这时候偏偏走了?”阮眠眠大吃一惊,一品香其他人也都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大炮来找我突然同我说要去参军,还要从最低等的普通士兵做起,我好言相劝把话都说尽了,他还是不肯见了你之后再走,硬是骑了马跟上押解流放的罪犯的队伍走了,我和竹恩怕你承受不住,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好端端的参什么军,这两天来我怕他担惊受怕,拼了命的早点回来,他居然丢下我走了。”阮眠眠低着头,眼睛里的光彩都熄灭了,整个人萎靡不振,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衣袖上。
“眠眠,别哭,别哭啊,我也是这样问他的,他说他很愧疚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要去打拼出一番事业来,若是见了你反而舍不得走,倒不如等衣锦还乡再到你面前来。”陆归一字一句的把方大炮留下的话说清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递给阮眠眠:“这是他托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阮眠眠接过手帕,见那手帕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花朵,朴实无华,看起来倒是非常熟悉。再略一想,她突然记起了这手帕的来历。
说起来这还是阮眠眠刚到一品香的时候,那时候做吃播刚刚略有成效,她在床边对着月色喝茶,方大炮来给她送果茶却不想被碎瓷片割伤了手,她就是把这个手帕递给他擦手,谁知他竟然偷偷保存到现在。
是他那时候就对自己有心了吗,还是说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越想到当时无忧无虑的甜蜜,就越是无奈现在身居高位的隔阂,方大炮对阮眠眠在自己身边被掳走,而自己没能保护上她心存愧疚,已经成了一个死结,再加上从前除了一品香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方大炮虽然敦厚老实却不过是一品香最不起眼的人,配不上蒸蒸日上的阮眠眠。所以他肯定是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堂堂正正的迎娶自己吧。
这样想着,阮眠眠握着手帕低头不语,转身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自己待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止不住眼泪,趴在床上捏着帕子,压抑着声音大哭起来。
她向来都是开朗活泼,可爱灵巧示人,却不代表她心里不会敏感,幼年没有安全感的人,长大之后几乎都会对身边的人患得患失,生怕别人撒手离去自己又回到那样的境地。只是心里再怨方大炮丢下自己,却不能为了把他拴在身边就不许他建功立业,所以她也只能偷偷哭泣。
江心月她们被推出门外,见阮眠眠连个丫鬟都没留下,不由得心里担忧。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眠眠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里面不会出问题吧。”
刘欣儿有些担忧的扒着门缝想看看阮眠眠在里面干什么,却始终看不清楚。
“眠眠是知道分寸的,她既然没有让人去拦方大炮,就说明她理解了大炮的用心,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只不过两个人乍然分离,自然是伤心的,让她静一静就好了。”穆如清揽着江心月的肩膀,并没有太过担忧,他最清楚阮眠眠的心性。
阮眠眠这一静就静到了晚饭时分,这期间江心月和陆归替她接待了络绎不绝来拜见阮眠眠的汝梁豪绅贵族,又张罗着把接风宴留到了晚上,直到月色和灯笼一同挂起,众人悬心着的阮眠眠的房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
阮眠眠已经换了身轻柔的粉红襦裙,胸前挽着蝴蝶结的长长飘带坠着轻盈的银色小铃铛,头发松松的散开,两侧挽了小揪揪插着两只石榴钗,瀑布般的黑发就落在肩后,不加修饰,却天然无方。
就连她脸上都打了薄薄的胭脂,看上去就像不曾哭过似的,只是两眼还微红,更是我见犹怜。
她就这么跨出门槛,施施然的在一众丫鬟小厮惊讶的目光里旁若无人的走过廊桥,过了中门,朝着众人吃晚饭的正厅走来。
正厅这边众人收拾了一下午,烛影摇红,就连纱帐都换上了阮眠眠喜欢的水红色,一长桌的菜式更是阮眠眠最喜欢的,精致小巧摆了二三十道在桌子上。
一品香众人正纠结着让谁去叫阮眠眠出来吃饭,都怕一个不注意惹了她生气,毕竟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搞不好一句无心的话就惹得又哭起来。
好不容易用抓阄的办法选了阮柏去叫,阮柏有些担心的朝门口磨蹭了几步,看见外面的来人却又悄悄退了回来,频频向众人使眼色。
接着,阮眠眠就落落大方的从门外走进来,看着目瞪口呆的江心月她们,奇怪的说道:“看我做什么,不是吃饭吗?”
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阮眠眠拿起筷子又朝着呆立在原地的她们说道:“坐呀。”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换上笑容落座,热热闹闹的开始给阮眠眠夹菜,绝口不提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次接风宴的座位安排很是讲究,阮眠眠因着是汝梁的主子,又是郡主这样的位份,所以她自己坐在长条桌最头上的主位,一侧分别是江心月、穆如清、花大爷和阮柏,另一侧则是陆归带着竹恩,段言带着刘欣儿,至于其他的官员家眷是没资格和阮眠眠她们这种皇亲国戚坐一桌的,只能她们落座之后才在两侧规格小一些的桌子上坐下,遥遥地冲着阮眠眠敬酒。
不过不是真的同桌用餐不要紧,只要是参加这个宴会的汝梁贵族,无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当地延绵多年的世家,和郡主一起用餐的面子拿出去也是有的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