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月华紧收。
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一个娇怯柔弱的身影闪现在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袭蓝色碎花的粗布衣裙伴一盏破旧的油纸灯笼,身形摇曳,举止匆忙。
妇人急步奔走着,神色慌张而恐惧,一路向前又不住地回头张望,就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着她似的,腰上系着的灰色小布包被她死死的按在身侧,仿佛那是她的全世界一般。
月亮从云层显露身形的时候,妇人拐进了一条深远狭长的小巷,白色月光打在小巷斑驳肮脏的墙壁上,同时也显映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飘忽如鬼魅,幽然跟上了前面的妇人。
急行中的妇人仿佛觉察到什么,加快加大了步伐,只是她的三寸裹足实在难以承受,很有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而她身后那鬼魅般的身影却近一步接近了她。
就在这妇人回头张望之际,突然有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挡住她的视线,妇人惨叫一声,全无抵抗之下,被一股强悍的力道卡住咽喉,身体重重地被抵到墙壁上,墙壁上的灰尘落到她的头上,脸上,令她睁不开眼,只能一味地哭喊大叫。
“闭嘴!”是个女子的声音,年轻的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本该是清脆悦耳的,但此时透着沙哑和无力。
胆战心惊的妇人强行睁开眼,正和一双幽深的蓝色眸子相撞,又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蓝眸的主人忙出另一只手堵住她的嘴:“除了哭喊,难道你就不会点儿别的?”妇人这才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这个扼住她咽喉的人,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具有强大臂力的把她的性命系于鼓掌之间的人竟然是个女人,一个异常美丽却又苍白无比的女人,只有那一双妖异闪动的蓝眼还能证明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活人,而整个苍白的面孔上那一点艳丽的唇色则更让人感到森冷恐惧。眼看着这个女人张启红唇,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犹带血迹的牙齿向她的脖颈处咬来,妇人却完全不能动弹,只空留下一串串的泪珠,眼中虽也有临死的惧意,更多的却是担忧,不是担忧自己,而是担忧心中挂念的那个人。
“紫华,你干什么?”另一只强有力手搭在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肩上,强行把她拉回来。妇人忙对来人投以感激的目光,见他气宇轩昂,神采飞扬,面如冠玉,白衣翩翩,便以为是神仙降临。
这个正要饮人喉颈鲜血的鬼魅般的女子竟然就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紫华玉心,怎么也令人无法置信,就连此时撞到正的陆晴雨也决不相信。
“你……干嘛跟踪我?”紫华有气无力地问陆晴雨。
“我发现你一天都神色有异,所以……没想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晴雨很少有说话欲言又止的时候,但是这次他却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话说得完满,紫华此刻的神态语气让他这样一个历经无数的男人都禁不住背脊发毛。
紫华抬头望了望惨白的月色,进而对陆晴雨幽然道:“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我都要饮足三人的喉管热血才能……”
陆晴雨紧张道:“才能怎样?”
紫华咬紧下唇道:“才能活下去。”她看陆晴雨抿嘴不语,又跺脚道:“是真的,……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话语中明显带着哭腔,根本不似以前那个从容不迫,慧黠无双的绝美女子,现在的紫华倒更像一个做了错事在等待大人处罚的孩子。
紫华加大了掐在妇人手腕上的力度,自嘲般地笑道:“怎样?洛神宫的尊主,你没想到我紫华玉心竟然是这样一个要饮人鲜血才能苟活的怪物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紫华别过脸去,语气中尽是埋怨之意,在往日她是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跟陆晴雨讲话的。
“我?”陆晴雨怔怔地指着自己,“不这样做的话,真的会死吗?”紫华这次没有回答,但陆晴雨已猜到了答案,他默默地松开了手,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妇人求助的双眼。随着“嗑——”一声齿入筋肉的声音,也让陆晴雨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剑上不知缠绕了多少亡魂,可他依然可以眼也不眨地继续增添他的杀孽,但是此刻,他却不敢转过脸来正视这场他自己都觉得残忍的画面。
妇人的挣扎声和抽搐声渐消,随着她的挣扎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那个被她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布包也掉在地上,那里面是一些稀有的,以她这样的身份本不能拥有的珍贵药材。
紫华饮足了鲜血后又变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了,她眼中的蓝色已经退却,只是嘴角的血迹还在向陆晴雨提醒刚才残忍的一幕。
陆晴雨若有所思地拾起地上那一包药材,喃喃道:“你再次向我展示了作为一个平凡人的痛苦。”
紫华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女子叫秀莲,住在巷尾那个破茅屋里面,他丈夫是个跑江湖的,半个月前与人武斗受了重伤,听说只有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和东海的龙须鱼肝才能治愈,这个贫苦的女子无计可行之下只能趁夜去做些皮肉勾当,好在看上她的张员外还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与她好了这几日,到最后还是把药材都给她了……她这一路的奔跑就是赶回去给丈夫熬药。”陆晴雨黯然道:“如此情深的女子,你竟然选择她……”紫华苦笑一声道:“可是你知道她回去之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吗?”
“是死。他丈夫正磨好了刀子等他,等这个‘不知廉耻’的**一回来就挥刀结果她。”紫华说完,抱起地上死去的妇人的尸体,目光闪动,“她这样死在我的口下,岂不是好过死在她男人手下几千倍?”
陆晴雨愣住了,他认为走到了他这一步本已看遍了世间所有的讽刺与不公,可是今晚遇到的这一幕,无疑又一次冲击了他的心灵:“到底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可爱一点?做一个平凡人真的就这么不堪么,连起码地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紫华抱着妇人的尸体走了没几步,发现陆晴雨并未跟上。
“你难道算不出?”陆晴雨反问。
“这世上有四个人的心思我是算不着的:你,小雪,宇文拓,还有独孤宁珂。”
“我在想……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天下。”陆晴雨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坚定,然后不再理会紫华,转身离去,背影坦荡而疏离。
紫华却感叹起来,她跟陆晴雨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一道万里鸿沟,即便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逾越过去,真正与他站在一端。
次日,彼千城。
晴空万里无云,骄阳明媚如新。
彼千城是隋国的最后一个城镇,此去绵延戈壁数百里,中转敦煌城,直通玉门关。
这个城镇不仅气候干燥,而且水源奇缺,但终因是西陲重镇,缔结胡汉,经济极为繁荣,贸易频繁,不少波斯,大食以及龟兹等国的子民都纷纷前来经商或是定居,使得这个城镇呈现出一种中西杂糅的别样风情。
此时身在城中的紫华早已恢复往日神采,面若桃花,眼含春水,仿佛刚服用过瑶池圣母的仙丹灵药一样精神抖擞,活蹦乱跳地四处游窜,先是看看这个摊上的瓷器,又去动动那个铺上的丝巾首饰,甚至跟着那些金发碧眼的胡姬一起扭动灵活的腰肢,翩翩起舞,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完全像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少女。
陆晴雨默默地跟着她,看着她,心思莫名地不由自主地被她所牵引。他试图想摆脱这种无端而纠结的情愫,但是怎样都无法将视线脱离紫华的身影。
“我这倒底是怎么了?”陆晴雨有些迷茫,他原以为在这世上除了小雪本没有人什么人再值得他上心,可是每看紫华一眼,总会有些局促的心动。
抬眼望见越来越近的城门,陆晴雨的眉头也越收越紧:“出了这扇门,我就离那里越来越近了,真的不想再去那里!”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可是谁又知道那里是哪里呢?
“要不,我们不去敦煌,备足干粮直接到楼兰国去,养精蓄锐之后再从楼兰出发,绕道去哈什库?”紫华一句便道出了陆晴雨心中所忌。
“你怎么知道……”陆晴雨又惊又喜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紫华笑眯眯地回应着,声音清软而柔和,让人听了说不出得舒服。“总之呢!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对这敦煌城的忌讳。”紫华说完又不容陆晴雨发问,“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陆晴雨的确对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充满了疑问,想来自己从澜沧江上认识她起,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竟然都是跟她在一起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牵引着他们似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又在想什么?”只出了一会儿神,紫华就已经背着大包干粮,笑盈盈地朝这边走过来,陆晴雨看着她纤细的身躯在这包袱的压力下竟然有些摇摇欲坠,怜惜之心大起,忙接过她背上的包袱负在自己的背上。不止紫华愣住了,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惊住——大名鼎鼎的洛神宫尊主,竟然会自己背包袱,这实在可以成为江湖中的第一大奇闻。
但是连陆晴雨自己都不知道,只有跟这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他那颗孤傲难近同时会经常躁动不安的内心才能暂时获得平静,而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才能从神的位置上走下来。
“我也只能自己背包袱了!”陆晴雨很平淡地笑着说道,“如今洛神宫会逢大难,四大舍主两个迷失心智,一个生死未卜,还有一个得留守家中,剩下的那些人都羽翼未丰,就是带出来也都不能成事,所以,不是我这个尊主背包袱还有谁背?”紫华咬着嘴唇忍了很久,终于大笑起来,陆晴雨忙问笑什么,紫华道:“我看到你这种平凡人的表情就觉得不像,就觉得很好笑。”陆晴雨也笑道:“我还真想做个平凡人呢!”紫华的笑声止住,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问道:“你真的想做个平凡人?”陆晴雨答不上话了,其实他只是脱口而出的。
见陆晴雨半天不张口,紫华期待的目光变为失望:“算了!”她黯然地转过身去,背影显得萧索而颓唐。
看着这样的紫华,陆晴雨竟然也有些懊悔。
其实他本不必这样。
这时,听到有人用极为不标准的官话叫卖道:“玉蓉膏,顶香顶润的玉蓉膏,快来看看啊!”陆晴雨一喜,忙上前拿起一盒,问道:“怎么卖?”
卖玉蓉膏的是个黑胖老妪,脸上的皮肤粗糙到足以让人们怀疑她的玉蓉膏的质量,但陆晴雨把它拿到鼻前一闻,就笃定这是比较正宗的沙漠人特用的护肤膏了。
“小姐,您是外地来的吧?”老妪见到陆晴雨就尊称小姐,起初陆晴雨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又听了几次,当真是在喊他小姐,他生平最忌讳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被人当成女子,一时间勃然大怒,杀机四溢。
谁知这老妪竟然不知死活地拉住陆晴雨道:“小姐,您这么好的皮肤,到了这里如果不用我老婆子这特制的玉蓉膏,只怕不出半日你这白嫩白嫩的脸蛋儿就要脱皮裂口喽?”陆晴雨越听越气,粗鲁地甩开老妪的黑手道:“你胡说些什么?没看到我一个大***在这里吗?”老妪也急了:“莫气,莫气!我不说出来就是了,嘻嘻!你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然哪会生得这么白净秀气,你是女扮男装偷跑出来玩的吧?”因为她说得急,唾沫星子更是溅了陆晴雨一脸,陆晴雨怒道:“睁大你的老眼看清楚了,我是男人!”老妪一时被镇住,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串动听的笑声响起,像一盆冰水似的瞬间浇灭了这里陆晴雨愤怒的火焰,“小姐?女扮男装?”紫华指着陆晴雨,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陆晴雨还是脸色阴沉。
紫华不理,只是朝那老妪抛下四两多银子,拿起两瓶玉蓉膏道:“不用找了!”拽住陆晴雨往一边走,陆晴雨愤愤然甩开道:“我还要与那老妪理论呢!”紫华拦住道:“说你是女子就证明你长得俊俏啊!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我……”陆晴雨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再说,你就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啊!”紫华蘸了一点玉蓉膏涂在手背上,惊道:“这是女人用的东西吧?尊主你怎么……难不成你……”她马上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陆晴雨,陆晴雨脸上一红道:“我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是买给你的,……沙漠里的日头很大,你这么细腻的皮肤是经受不起的。”他说完,马上背过身去,不让紫华看到他的表情,“这是一种关心吗?你……关心我?”紫华的眼中流溢着动人闪光。
“算是吧!”陆晴雨想起了十一年前,自己第一次和父亲到关外押镖的时候,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那个时候父亲也是买这样的玉蓉膏给他,他还拍着胸脯对父亲抗议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谁用那种女人用的东西。”父亲却狠狠按住他的肩膀,强硬地说道:“这是在关心你,懂吗?为父不希望你被晒伤。”陆晴雨便乖乖地把脸上手背上都涂了一层玉蓉膏,果然皮肤就不那么干燥难受了。现在……他正在做着跟父亲同样的事情,对着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玉蓉膏还是当年的玉蓉膏,人已不似当年人啊!陆晴雨一时千头万绪,感慨良深。
“经过这么多事,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紫华冷不丁地站到陆晴雨的面前,戏谑般地背起手问道。
陆晴雨轻睨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真不害臊啊!”随手就把包袱抛还给紫华,大摆着袖子走到前面去了。
紫华也只好背着包袱跟上,眼看就出了城门。
城门外驾马走过数十里的戈壁滩,才到闻名遐迩的烽火台。
二人在此处换了马匹,穿上沙漠人特制的防砂防晒的黑色斗篷,又补充了些干粮水源,这才向楼兰行进。
一进沙漠,风沙就变得狂野肆虐,卷舞直上,横来纵去,连呼吸这种自然的事情在这里也变得极为困难,火辣辣的日头当空炙烤着,而身上的斗篷却缝制得密不透风,热意全部都被逼在体内,让人变得焦急烦闷。
陆晴雨和紫华玉心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进七日,到第八日的时候,紫华便已有些支持不住,行到申时,紫华就忍不住去解身上的斗篷,陆晴雨忙制止她:“别脱,这样你的皮肤会被晒得裂开。”紫华有气无力地答允着,可没过多久,身体就摇晃起来,直到脱缰而落,陆晴雨眼急身快,忙翻身下马把紫华接在怀里,拉下她的斗篷一看,简直把他惊呆,紫华的脸上和手背上的皮肤均已裂开,还有血丝从裂口处不断渗出,乍一看,这个绝世美人竟然变得有些恐怖。
陆晴雨只道紫华的肌肤脆弱,却没想到这么好的防护下她还是被晒伤,担心之余,心里也有些内疚起来:“若不是为了我,她远不用来这个鬼地方”
“我是自愿来的。”紫华娇弱无力地睁开眼,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我来自北海,这样的气候我实在是受不了。”紫华的声音轻如细蚊,眼睛也不如平时明澈,陆晴雨大惊,忙扶起她给她喂水,紫华却一口也没喝下,只是愧疚地说:“看来我不能陪你去哈什库了,我……只可惜,我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让你喜欢上我,看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陆晴雨心头一热,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只是急热攻心,不会……”他话还没说完,紫华的身体已经软软地瘫在他怀里,陆晴雨一怔,甚至都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就在陆晴雨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驶来两头骆驼,驼上也都分别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的斗篷的人,只是从那二人的动作举止来看,竟似是两个女子。
这二人在陆晴雨的身边停下来,其中一个女子先下驼,然后扶着另一个女子下来,陆晴雨看着她二人轻盈走来,就感觉有一阵清凉的水汽朝他吹拂过来,令人精神一振。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其中一个像是主人的女子,明明身形瘦小单细,可在这样的狂风肆虐中行走竟能够安之若素,双脚竟似踩在云中一样悠闲轻快。
这单细的女子面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只看到这一双眼睛,就已能够确定对方定是美貌非凡。
这女子优雅地在陆晴雨跟前蹲下,淡然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细细探视紫华的伤势,可陆晴雨却觉着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蒙面女子悠然地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手上笼着一层淡蓝色的光雾,仿佛还带着清水的味道,她把手按在紫华的额头上,蓝色的光雾渐渐地传到紫华的脸上,遍至身上,只一会儿,紫华开裂的肌肤就都愈合了,只留下了些殷红的痕迹。那蒙面女子起身,用细腻婉转的声音说道:“我当是多重的病症呢!只是晒伤过度而已,这么就要死要活的!”说完,踩着另一个女子的背脊,又翻身骑上骆驼。
陆晴雨对蒙面女子拱手告谢:“多谢姑娘相救,在下陆晴雨,陕西洛神宫宫主,他日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敬请吩咐就是。”那女子只是淡然一笑,随意地朝陆晴雨摆摆手,并未有多么吃惊的表现,仿佛早就知道陆晴雨的身份似的。陆晴雨见这女子态度这么平和超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抱起紫华上了马,准备继续上路。
“尊主何须这般匆忙,您的女伴天生体弱,加之内热攻心,我刚才也只是治好了她的外伤而已,若不及时找个阴凉的地方令其细心调养,只怕还是有性命之忧。”蒙面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前面的方向。
陆晴雨抬眼一望,敦煌城,敦煌城就近在眼前,可怕的敦煌城,无论他变得多么强大,在面临这座城池的时候都会显得脆弱不堪,虚弱无力。他不敢面对它,只因为这里是令他整个人生发生转变的地方,哪怕是事隔多年之后,他再回到这里,也依然无法忘记那曾经刻骨铭心的蜕变之痛。
转眼之间,那两个女子的骆驼已经驶到前面,渐渐地,蒙面女子的眉尖有了笑意,她根本不用回头,她知道陆晴雨无论如何都会跟上的,可她的眼中却明显滑过一丝哀伤的神情。
“敦煌城,敦煌城……”陆晴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数千遍,即使万般不愿意,他还是得一步步地向它靠近,重拾曾经的伤逝。眼看就要进城了,陆晴雨忍不住回头看看,那马蹄留下的一串脚印早已被掩盖在黄沙之中,由此打了个寒噤,感叹人的力量与自然相较实在是渺小,纵使你武功天下第一,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也会变得束手无策,颓然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