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然想要定亲,那就不可能绕过权系这边的。
世俗理论上来讲,他怎么都占着一个权柔父亲的名分。
因此这事情最后肯定还是会有人来和他商量。
权系冷着脸吩咐道,“我记得福建那边有笔船只生意吧?你找了那边负责的掌柜,跟他说,这靖安侯府的海上生意做得,未免也太顺畅了些。”
这话说的叫那随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着定亲的事情吗?怎么一转头就又变成要说这个船只生意的事情了?
而且,听老爷的意思,这是要出手拦一拦靖安侯府的海上生意吗?
但是那背后站着一个楚王府,他们如今手中的势力一旦动作,很可能被楚王府的人警觉,到时候,后边的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啊。
所以随从一时间没有答话,这要是老爷只是一时间气头上说了这个话,他们照办了,到时候要被责罚的人,肯定是跑不了自己的。
随从不敢轻易接这个话。
权系便等得有些不耐,忽然一下盯住了那边站着的随从,眼睛眯了起来,瞧着人的时候都仿佛在问,为何不答话一般。
那随从被看得浑身一个机灵,才将要跪下去说两句,便听得权系开腔道,“行了,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办。出了事情,也不用你们负责就是了。”
权系既然能这般说,就说明这不是上头冲动说的气话了。
他知道这样子做是有危险的,有可能暴露他们后续的安排之类的,但是还是要这样子做。
随从似乎有些不解,“可是老爷,如此来做一旦我们被人发现,那……”
那后边能怎么处理呢?他们身后那么多人,牵扯到的关系可不是一条两条的事情,那是动辄就会叫一个家族覆灭的关系啊。
老爷如此做法,未免冲动了些。
这随从怎么说也跟着权系十几年了,心底自然是向着权系的,毕竟权系好了,他们也能过得好。
要是权系,事情败露,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自然是逃不过一死。
这人啊,哪有不惜命的?随从想要权系过得好,心底也是在想着要自己好的。
他难免要劝两句的。
只是如今权系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这随从的话,显然是不能叫他听进去了。
但见这权系依旧绷着脸,道,“这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自会处理。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再多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
权系这是已经把主意给定了,他们这些下人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随从心底哀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今就算说得再怎么好,也不会改变这件事了。
只能先低头应了是字,暂且能叫权系心底舒坦一些吧。
他们也都看得出来,这汇安郡主,那是没把姥爷给放在眼底的。说话做事还是其他方面,压根就没有一点儿把权系给当成是一家之主的样子。而且林氏还在边上跟着拱火,这般闹腾下来,也难怪了老爷会气成这样。
这事情也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了。
随从心底虽然担心,但是该说的也都说了,眼见着没用,那他也别无他法了啊。90看
权系吩咐完了,便觉得这下有些心烦,也不想和人多说,便挥了挥手,示意这随从先退下去。
那随从自然是不敢多言了,好容易看着权系冷静了些,要是自己再多说两句话,指不定,就被抓了什么错处,到时候一开口,便是叫他们不好过了。
这权系既然都叫退下了,随从自然是赶紧的退了出去,还顺带给门关上了。
屋子里留下权系一个人,坐在那太师椅上,望着满屋子的书籍,胸中越发憋闷了起来。
他有些累了。
这么十几年来,他原本觉得自己不会累的。
因为当初的自己,那个生龙活虎,很是鲜活的自己,早已经在那件事以后就死亡了。
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而已。
他做事情,从来不含着任何感情,只有一个动力,那就是,叫她能过得更好些。
这大概是权系此生所有的愿望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累的,可是这几天,这么多事情,一旦压下来,似乎也叫权系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难免开始思考,开始想到了过去种种,那么多事情回忆有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叫权系心底莫名便有些紧张了。
他说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和之前相比,是有些脆弱了。
他开始担心一些问题,一些从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尤其是在看见权柔那丫头的时候,这种担心就更加明显了。
权柔那丫头,长得和谢韵很像,但是性子确一点儿不一样,谢韵是傻的天真的,你和她说什么,她都相信你,并且从来不会说一句什么丧气话之类的,她永远都那么朝气蓬勃,叫人看着,便觉得是太阳一般。
可是太阳终究会落下的。
谢韵,没有得到一个好结局。
诚然,这和权系是有脱不开的干系的。
但是他也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想到谢韵的时候,心头才会有几分歉意,别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可是那权柔,和谢韵是半点不一样的。
她像是夜间的豺狼。蹲伏着,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她不会像是谢韵那般,随时随地都那么开心,那么活泼。
相反的,权柔这孩子从小就不怎么爱笑,她是吧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在自己心底的人。
你说不出来她究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世人都知道,权家的大姑娘,那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
这么些年来,权系也没能琢磨透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她能一个人安排救下白老夫人的事情,妄图和白家攀亲,失败之后,居然还能再度攀上汇安那条船去,想要借此脱离自己的掌控吗?
权系捏紧了手心,不管她和谢韵有多大的差别,他都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无法逃脱自己的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