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柔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说来对这件事却记得很清楚。
她甚至还能记得那掌管厨房的婆子用一口扬州话骂人,虽然听不懂,但是从语气上来看,应该骂的挺狠的。
那抱着权柔的老嬷嬷当场便火了,大骂了一声,真是没规矩!便叫人把那婆子给绑了来,活生生给打死了。
权柔那时候却是一声都没哭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场景的发生。
谢韵自己虽然好说话,但是,从那件事以后,府中的人也都发现了,她身边跟着来的谢家的那些家仆,可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这些人发起疯来,你拿他有什么办法?一个掌管厨房的婆子,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了,居然那么轻易说打死就打死了。
而且最后那婆子家的人也没能等的权系的主持公道,因为他们大老爷忙得很,一年到头就没有几日是在家的。而且去高官,也没有个后续了。
在这权府中的下人们也都顿时明白了,就算是落地的凤凰,也比他们这些贱命强得多了。
而且,他们也都看出来了,老爷确实是不宠夫人,但是,好像也没见到他宠谁了。
这么一来,府中的下人们顿时也不敢再随意轻易地怠慢了谢韵去。
毕竟,这是会出人命的。
自从这件事以后,权柔是没见过这府中谁敢对娘亲不敬了。
虽然她自己不争不抢的,但是她身边那些谢家跟着来的人,却绝对不会放人下人们招惹谢韵的。
所以谢韵后边和权系的关系虽然不怎么好了,但是这家里头也没有人敢轻贱了她去的。
权柔是一直记得过去这些事情的。只是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底不太舒服。
小时候她保护不了谢韵,才叫谢韵最后那么死去的。
她甚至也不知道,最终为何谢韵会死去了,还有那些原先是谢家跟过来的老人们,也为何都选择自尽身亡?
这其中和权系有什么关系吗?
或者说,和她跟止哥儿又有什么关系吗?
她想不明白,每次一想到这些,便觉得脑袋疼。
久而久之的,也就不想去想这些东西了。
现在回到了如意苑来,她就算强迫自己不去想,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
因为这里过去住的就是谢韵,谢韵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是在这里消亡的。
她的芳魂或许早已经消散于人世间,但是作为女儿,权柔在这里,总还是能捕捉到一些谢韵的影子。
这个天之娇女的下场不可谓不悲惨。从前有多风光,最后去的时候,就有多落魄。
权柔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叫谢韵的人生发生这么大的颠覆。
权柔躺在这里,觉得这床榻似乎有些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身上还感觉到一丝风吹进来的气息,叫权柔裹紧了些被子。
她每每想到谢韵,都觉得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了。
说恨吧,也不是。说什么别的感觉,好像也形容不出来。
娘亲这个词,好像是遥远又陌生的。
从小时候开始,她眼中的谢韵,和传言之中的谢韵没有什么大体上的区别。唯一要说的区别,那就是,权柔映像里的谢韵,最后几乎都是哭着的,哭着,哭到死亡来临之前,她还是哭着的。
谢韵生命最后的时刻,好像都是离不开这个哭字的。我爱
在权柔对她最后的映像之中,她依旧是流着泪的。
如今又回到这如意苑来,权柔便觉得心底有些莫名的感受了。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就是睡在这里,总能想到谢韵。
谢韵……她要是还活着,还会再为权系哭泣吗?
权系是不值得的。他心底从未有过谢韵,也从未有过权柔和权止姐弟两。
他们对于权系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当初谢韵太傻太天真,才会因为这些事情,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而且权柔当初也不懂事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么多东西,但凡是权柔那时候知道的多了些,只怕也不会任由谢韵落到那么一个地步去了。
只可惜如今说这些已经都晚了。
谢韵早已经去世了那么几年了,事情好像都已经被人遗忘。
哪怕是汇安郡主,也只选择把当初的事情给藏起来。
权柔想要知道的真相,如今就被笼罩在了一片迷雾之中。那些高门大户世家大族,似乎都在避讳不谈。
她没办法查清楚这些东西,至少目前来说,是没办法的。
她做了这么多东西,说到底,还是在挣扎着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在这个乱世之中,首先要能活下来,才能继续去查探这些被人故意隐瞒起来的事情。
权柔如今所想的,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她选择和汇安郡主合作,选择和江小侯爷定亲。因为他们都需要彼此。
那个梦,就当成是老天给她的眷顾吧。
权柔盯着这帐子看着,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来当初谢韵的模样。
她依旧笑着,很是天真,她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对待身边的一切人或事,都是很温柔的。
权柔看着这样子的谢韵,心底忽然有些生气。
她为什么不能,稍微严厉一些呢?
稍微,能够站起来一些,也不至于叫权系那么张狂了。
娘亲,你到最后,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线索来吗?
是不忍心伤害了权系?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呢?
权柔越想,越是觉得很气。
到了最后的时刻,她还是宁愿自己去死了,也不想留下一点线索给自己吗?
作为一个娘亲,谢韵,好像是失败的。
她没有考虑过权柔和权止两个人以后要怎么在这个世间活下来。
权柔想着,蒙在被子底下的手捏紧了拳头,娘亲啊娘亲,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糊涂呢?
他们都说,谢韵是才女,时最聪明不过的。但是,怎么这么一个聪明人,最后却把自己给落到了那么一个下场呢?
到如今提起她的名字,别人不过是叹息一句可惜,便再也没有后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