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柔一进门来,迎接她的便是陆十七一句问候,“权姐姐可还好?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权柔想笑一笑,但是方才小梨花才在她跟前去了,她现在没办法笑出来。
原先是觉得他肯定没事儿的陆十七和莲安公主现在也看出来了点不一样。
权柔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两个人脸上的笑意自然也收敛了许多。
“怎么了?”看着权柔在身边坐好了,陆十七才问道。
她也有点担心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但是也没有人来传消息啊。而且大掌柜的才来说过呢,那行刺的人也被抓住了,现在江小侯爷正在那里审问呢。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事的才对啊。
那为什么权柔的脸色有些凝重了?
这点莲安公主和陆十七都是不知道的。
权柔确实是心情不大好的。
谁看见面前死了个人,都不会心情好的。更何况那还是不久之前还笑着给自己上妆的小姑娘,一个时辰前还在自己跟前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权柔亲眼看着她躺在小鸢怀中断气了的。
现在,还没能缓过来。
她的心情肯定是沉重的。
只是当陆十七和莲安公主问的时候,她却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
因为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是因为一件事情而变成这样的。她现在的心情,是融合了很多很多很复杂的事情,交织在一起以后,便成了如今这样了。
想笑也笑不出来。但是你要问她到底是哪里怎么了,她也不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
把边上莲安公主和陆十七都给吓住了。
陆十七忙招呼着祈风,“你们姑娘怎么了?伤哪儿了吗?”
祈风摇了摇头,“姑娘没有受伤。”
不过别的话也就没说了。
权柔心底怎么想的,还是得她自己来说比较好。旁人不能代替权柔开口,也不合适代替她开口的。
祈风聪明的只说了这点,便退到了旁边去,低着头候着。
陆十七也没逼问她。
只是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人,“权姐姐?”
权柔自己坐着缓了一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了。
她有些疲累的吐出一口浊气来,“没什么,就是刚才死了人,有些难受而已。”
“死人?”莲安公主笑了一声,“这种事情,在宫里常见的很。”
“祈风先出去吧。”权柔忽而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莲安公主坐着呢。
他吩咐了一句,祈风自然也知道这戴着面纱的人身份特殊了,也没多问,权柔叫他退出去,她也就躬身给三个人分别行礼,然后退出去了。
只剩下权柔三个人坐在里头,权柔才对莲安公主道,“公主说的我知道,但是,眼睁睁看着人倒在自己跟前,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现在能说出来,还算好很多了。
“大夫说没得救了,我便觉得,原来命一点都不值钱。”权柔笑了一声,“她是被自己师傅亲手杀死的。”
权柔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我们都在底下,很混乱,她师傅在台上唱着什么东西,有人开始喊着杀人了,底下的百姓就开始躁动了。”
她开始慢慢的回忆当时的场景,然后慢慢的说给莲安公主和陆十七听。
这些事情压在心底只会叫她心底越发难受,权柔还是想要说出来。
“所有人顾不上台上的人,只有她在关心台上的人。可是到最后,还是她最亲近的人杀了他。”权柔摇摇头,“她求我,不要对她师傅太狠了。可是我没答应。”
最后的结果不用说了。
人肯定是没了的。
权柔说着,陆十七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她向来是知道如今世道残酷的。
但是到也是在金堆里长大的,这种杀人的场景,是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中的。
权柔说的,伴随她慢慢的语气,便叫人有些难受。
跟着她变得难受了起来。
陆十七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倒是莲安公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还算幸运的。遇上你了,你心好些,肯定也给她安葬了。”
对于莲安公主这中间见惯了生死的人来说,这倒是没什么了。
“我答应叫她回去的。她家在凛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她回家了。”权柔想想如今凛城的状态,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凛城啊…….”莲安公主抬着头,看着窗外,“是流民吗?”
“对,”
“那也是幸运了。城破的时候,捡了一条命,好吃好喝的又活了两年,这两年里有人疼她,有人关爱她。她已经很幸运了。到死的时候又遇见你这种心软的人。”莲安公主说着,把视线转向了权柔,“能遇见你,也算是幸运吧。”
要是别人,怎么能去管一个小戏子的死活呢?
所以莲安公主才说这算是幸运的了。
不过权柔抿了抿唇,她不大赞同这个,“公主,她要是幸运,也就不会如此了。她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
“你又怎么知道,她想活着呢?”莲安公主这句反问,叫气氛越发沉重了。
原先就没开口的陆十七,更是抬头看了一眼莲安公主。
权柔一下沉默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知道,小梨花愿不愿活着呢?
这世间,百姓要活着,属实是很难的。
小梨花在朱家班子里,显然也没有过的很好。
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师傅了。到她的师傅要杀她的时候,小梨花是怎么想的呢?
那类玉的身子确实是不好的。
他把短剑刺向小梨花的喉咙口里的瞬间,小梨花难道就真的躲不开吗?
明明可以躲开的,那又为什么不躲开呢?
她最亲近的人要她的命的时候,小梨花又是怎么想的呢?
权柔猜不到,也不敢猜。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莲安公主这句话是切身发出来的。
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权柔和陆十七依旧没说话。
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显得太过于沉重了一些。
“若是可以的话,谁都想解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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