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祭祖(上)
四月至,春意浓,杨柳垂羞,杜鹃花红,花开一季沐春风,晴雨示门楼,尽在不言中。再有两日便是清明节了,这本该是个祭奠先人,需得庄重肃穆的节日却是因为朝廷即将举办的一次祭天活动而变得热闹非凡。
虽然那所谓的文治武功大会是在清明节当日举行,但朝廷却早在十日前便将消息发了出去,而且加以大力的筹备,尤其是听说了但凡自认才学过人者皆可参加的消息之后,一些自认才学出众却明珠蒙尘的才子们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名义上是一次祭天前的助兴活动,但实际上却是朝廷在借机招揽人才,而且听说届时不仅满朝文武与皇亲国戚会到场,连皇上也会出现在大会上,此番若是能在大会上崭露头角,无疑便是飞黄腾达、加官进爵的大好时机。
“小黑,你这伤才刚好,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将军府内府花园的小湖旁,难得主动早起一次的吴双双见靳宸正盘坐在那对着朝霞缓缓吐纳,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你这是打算纳东来之紫气、淬五脏六腑修道成仙吗?”这叫阳春白雪的膏药虽然名字骚了点,但效果还真不是吹的,我必须要想办法把配方弄到手,嘿嘿!
“你今日为何起的这般早?怎的也不多睡一会儿?”听了吴双双说话,靳宸睁开眼看着她笑道。平日里叫你起床就似要你命一般,今日也不知是起的什么风。
“你这当主子的都起了,我这做下人的还赖床的话岂不是说不过去了?”见他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的气色吴双双也渐渐放下心来,笑着与他打趣道。这十多天来虽然一直被那个问题烦扰,但她生性豁达,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去想了。
呸!你何时将自己当做过下人了?见她笑的灿烂,靳宸心里暗呸了一声,旋即又觉得好笑,若是与她较真抠字眼的话,那早晚会被气死,也不知这丫头哪里来到一堆歪理,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怕是这天下无人能及她。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尤其是对于我们习武之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靳宸略作沉吟才接着说道:“我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时日养伤已经荒废了半月有余,若再不加紧的话那便要退步了。”
“你的父亲……”见他神色黯了黯,吴双双试探性的问道:“我似乎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父母家人……”
“我父亲早在十二年前便去世了……”说着,靳宸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远空出神,冲破地平线束缚的火红太阳射出万缕光线,将他的身影拉长,同时也拉长了他的思绪。
“那年我十六岁,我亲眼见到父亲为了救我被胡人乱箭射死,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虽带着笑意,但吴双双还是发现他眼底闪过一抹凶狠的厉色,自然下垂的双手在轻轻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那你的母亲呢?”原来小黑也有这样悲惨的回忆,难怪他心甘情愿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在边关,原来也是在守护自己父亲的忠魂,好样的!
“我母亲在父亲战死的第二年便因积郁成疾,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原来是忠良之后,以小黑父亲的战功,他若是不参军的话,便是做那两辈子的太平侯爷也是够了吧。
“别难过,放轻松,再有两日便是清明节了,届时去他们坟前好生祭拜一番,若是他们在天有灵,见到你有如今的成就,定是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见他面色戚戚,吴双双笑着安慰道:“正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志十年归,疆场埋忠骨也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与至高荣耀不是吗?”
“好一个将军百战死,壮志十年归!”靳宸听罢,眉毛一挑,揉了揉吴双双的头,正色道:“我四十万戎关将士无一贪生怕死之辈,便是那马革裹尸也定不叫那边塞胡人的铁骑踏过我国境半步!”
有些不爽的拽下小黑放在自己头上的大手,吴双双一边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毁了我的完美形象我可是要跟你算银子的。”
“你是我见过形象最完美的女子,是毁不掉的……”靳宸哈哈大笑,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也渐渐好转起来。
“哎哟?我喜欢你的坦率哦?”还待与他调笑几句,但转念一想,似乎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唐寅了:“这几日为何不见唐公子?他回天枢阁了?”
“你快些去准备些饭菜,唐寅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吃过了我们一起去我父母的坟前祭拜一番……”听她问话,靳宸看了看天色,正色道:“他回家乡给祖辈上坟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便是今日回来。”
“不是还有两日才到清明节吗?”吴双双随口说道,但说完她就后悔了。
“你这丫头平日里聪明无比,怎的现在却变笨了?”,靳宸在她头上摸了摸,笑道:“清明节当日朝廷要举行祭天大典,我与唐寅又答应了要参加那文治武功大会,若是等到那日,哪还有时间去上坟祭祖?”
哎哟我去!还真尼玛是一失口成千古恨,一转身又闪了腰,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我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难道是我的智商呼叫转移了?
“呵呵呵呵……”吴双双干笑几声,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道:“那我这便去准备些饭菜,此番你尽管敞开肚皮吃就是,我今日心情好,不收你银子。”说着就要离开,但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让我随你一起去给你父母上坟?”开什么玩笑?怎么轮也轮不上我啊!
“是啊,我也想将你带过去让我父母见见,莫不是你不愿意?”靳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说道。
“打住!”吴双双抬手打断他的话,而后快步往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此事先放一放,咱们还是先吃饱了再谈。”我就说怎么这么多天他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呢,敢情是已经对我采取了【不反对就是默认了】的裁定,我看这八成又是唐寅那王八蛋想出来的坏主意!
“我回来了!”就在这时,唐寅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提着长剑跑了过来,大老远便吆喝开了:“双双姑娘这是要去做饭吗?顺便帮我做一份,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今天我又有口福了!”
“你小子还真会赶时候!”靳宸迎上去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骂道。
“那是自然!”唐寅不以为意的笑道:“双双姑娘的厨艺对我可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唐公子嘛!您这是起的哪阵风,居然给你刮过来了?”见他二人说笑,吴双双返身回来,上下打量了唐寅几眼,笑道:“看唐公子这身装扮,莫不是打算去浪迹江湖?”你这王八蛋一天天的不憋好屁,你可千万别落我手里了!
“双双姑娘此言差矣……”见吴双双笑吟吟的模样,唐寅将包袱往肩上一挎,左手握剑、右手抱拳,一本正经的笑道:“我等乃是江湖儿女出身,此番回家祭祖,自当是要有江湖儿女的样子,不然岂不是显得很不应景?”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好对付,我若不耍些手段还真吃不住你。
“哦?”听他这般说,吴双双也是学着他的样子抱拳还礼,正色道:“唐公子言之有理,做人处事自当是要讲究这应景二字,公子高见,双双佩服!”我就先收点利息吧,哈哈!
“眼看着便是清明节了,不知唐公子觉得当如何才算得上是应景?”吴双双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可她心里却早就笑开了花,我他妈真是天才!
“不知姑娘有何高见?唐某愿聆听教诲!”这丫头一般问出这等正常的问题那必然是有不正常的目的在其中,我还是不作答的好。
“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自然是祭奠先祖,缅怀逝者才是……”见靳宸也带着笑意看向自己,吴双双一脸正色的对唐寅道:“祭奠先祖、缅怀逝者,其实说白了就是死人的节日,既然是死人的节日,那最应景的自当是死人咯?”
“咳咳!”听她说话,靳宸与唐寅二人同时干咳两声,这是什么奇怪言论?莫不是清明节不死人便不算应景了?
“那依着姑娘的意思该如何去做?”唐寅很上道的问道
“问得好!”吴双双一拍手,心里大乐,但脸上却不见丝毫异样:“既然清明将至,而我们将军府上也没有死人,若是要随了唐公子那应景的说法,那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见唐寅面皮有点颤抖的看着自己,显然是察觉到了自己下面没好话了,吴双双憋着笑从怀里摸出手术刀,锃的一声拔出来比划了几下,说道:“现杀!”
“救命啊!”见吴双双拿着刀冲自己跑了过来,唐寅哀嚎一声,拔腿就跑!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只听过杀猪宰羊过节的,哪里有现杀人过节的!
看着两人笑闹着追了出去,靳宸愣了半天才无声大笑起来。这丫头也太古灵精怪了!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何时出发?”靳宸正自回味着,一名穿着盔甲的军士走了过来,恭声问道。
“先让兄弟们吃饭,吃完饭我们便出发。”见自己无声大笑的失态模样被属下见到,靳宸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吩咐道:“下回来的时候发出点声音,别跟个鬼一般,走路都不带声儿的……”
“是!末将领命!”明明是你自己笑的忘我,现在却来怪我,将军你变了,变的越来越有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