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一角,起初刚来时,没有一个小亭子,也没有秋千架,更没有一坛白色雏菊。
成陌跟着何心易来了这里,看到这一些,着实意外与诧异。
“伯母,这些是……”
何心易没有回他,只是默默地走进小凉亭内,安静的坐在那个雕刻了雏菊的圆石凳上,石桌面上也有触目可见的雏菊,调染了些淡墨颜色,让这石桌更加有了意境。
何心易坐下后,指了一旁的空位,“你也坐下,和我说说,她的改变是怎么开始的?”
何心易抬起眸子望着他,想要望出些什么来,可惜,人心隔肚皮,眼睛再透彻,却是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成陌在她面前,始终是恭敬的,慢慢坐下来,“伯母,您想知道什么,您问,我答!”
何心易抬头看了夜空,星星点点的光倒真是好看了,只是已经不再是最熟悉的那个世界,她转过头来看了成陌。
“她是十六岁认识的你吧?”
“是,那年第一次见,她从家里跑出来,正好撞到我自行车上。”
成陌想起当时,她一边哭着跑出来,一边狠狠的摔门,跑出了那个逼.仄的小巷子。
“那次打架你也在是吧?”何心易再问,眼里泛起了泪光。
“嗯,她和同学闹了矛盾,怎么也劝解不了,嫌事小的人就起哄单挑,她拎着铁棍就上去了!”
那个时候的阿祉在学校里是个另类,没有姓,只有一个土里土气的阿祉,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子。
因这个绰号,阿祉和学校里的同学都结下了梁子,这才转学到成陌所在的学校,也是这样,阿祉渐渐地改变了。
“那你出事儿那次,你们做了什么,”何心易继续问,特想知道她的过往,可又不敢当面问她。
“毕业那天,我们拍了毕业照后,准备要去吃烤串,来了几个人,要打阿祉和她要好的朋友,拿着刀的那个人直接砍下来,我去挡了,把背给砍伤,差点起不来。”成陌苦笑道。
“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有没有想过放弃她?”何心易在试探他。
听到这话,成陌慌张的站起来,“伯母,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让阿祉变回以前的样子?”
“不不不,你别紧张,”何心易也起来,看着他,“说起来,是我谢谢你帮我把她找回来。”
“伯母,此言何意?”尽管知道她心中所想,还是狐疑的去多问一句。
何心易脸上堆着笑,双手上下贴合,又十指紧扣,紧张的看了成陌。
“谢谢你,帮我把那个肯会哭肯服软,会道歉的阿祉找回来了。”何心易说得很真诚,全是肺腑之言。
“伯母,您客气了,主要最大的改观还是阿祉她自己!”成陌摇摇头,还是不放心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么些年,我知道,阿祉她受了委屈,都会去找你,是你细心的开导她,给她出头,替她撑腰,给了她所有的宠爱,是你给她避风港,也是你给她最大的安慰,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纳闷这小丫头经常去别的烘焙店学做蛋糕,她的妈妈不就是蛋糕师吗?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学了给你做生日蛋糕!”
成陌诧异万分,本是沉没的脸上有了些笑意,“伯母,她很乖的,只是你们经常对她视而不见,不过现在有机会了,你会慢慢发现她的好!”
“好,”何心易的心结骤然解开了。
何心易又道:“祉有你,这家胭脂铺是你开的吧?里面的每种胭脂都有独特的名字!”
成陌一惊,而后颔首,“是,给阿祉开的,她最喜欢捣鼓古风胭脂。”
“好,你很有心,”何心易满心欢喜,对他又多了一分喜欢。
“伯母,我有事想与您说,”借此机会,成陌想把压在心中的事说出来。
“你说,”何心易对他笑了笑。
“我要娶阿祉为妻,”成陌说这话的时候,把所有的信心都表现了出来。
“这……”,何心易愣了愣,“现在她这年龄,身体都还没……”
“伯母,您放心,不到二十二,我不碰她,”成陌当场立誓。
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七年的光阴荏苒,可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短,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数不清,连命都搭进去,当然,这只是后话。
何心易哽咽了一声,“那你娶她……”
何心易一听这话,是喜是忧尚且不知,只是在想,成陌他身上那么多伤,他们两个各自为对方都险些丧命,都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活着,这有情有义的人,娶了,嫁了,都是良缘,只是……
哎,何心易心里直叹气。
“伯母,我之前不懂事,莽撞,险些辜负了她,我这次娶她,是要保护她,这里条件太苛刻,她的身体不好,不适合要孩子。”
成陌每每想到孩子,就会心疼,这里的条件太过苛刻,实在是不敢拿阿祉的命去赌。
何心易坐在那里思量着,揉了揉眉心,才抬头看他,“我同意,只是……”
何心易迟迟不语,就那么看着他,而后又沉重的叹了口气。
“伯母,您担忧的那些事,我一定会做到,决不食言!”
成陌再次立誓,言语诚恳。
“这段时间的风声都很大,传言你失踪,可你现在回到京城,又要娶阿祉,你就不怕,虞宣帝发怒吗?”
何心易紧张,害怕,真是怕到时该怎么收场。
“伯母,这个不须担心,有人解围,”成陌笑了笑,无奈的说了句,“伯母,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
“你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忙?”何心易放下芥蒂。
成陌稍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面的地基是我买下的,还没建好,现在其他去处也暂时不能去,我想在你这住几天,这风声过了,我就走。”
何心易回头看了窄小的屋舍院落,“还有间厢房,收拾收拾就能住。”
似想到了什么,何心易压低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这样吗?”
成陌看了渐渐发白的天空,“虞宣帝做戏呢,暂时的,一个月两个月,等戏演完了,就恢复正常!”
“那行,”何心易起身朝空闲的厢房走去,“我去打扫打扫,你休息会。”
“对了,”何心易走到一半,想起来一件事,回首看了他,“胭脂铺,阿祉晓得吗?”
“我交给她了,不知她有没有看,”成陌想起来这个,嘴角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来。
“啊?”何心易脑袋突然一懵,“什么?什么你给她了?”
“胭脂铺的地契和这两三个月的账本都给她了,这丫头粗心大意,铁定没看,待会儿我去找她!”成陌笑意满满。
“你啊你,”何心易喜笑颜开,“明知道她这样,还给她……”这下子,何心易明白了,“你不会跟她求婚了?”
“是,伯母,给我几天的时间,就找官媒来说亲。”成陌望了一处,看到渐行渐近的身影,眸子里的笑意更深了。
“有心了,”何心易浅浅的微笑,“你等等,我一会儿来喊你。”
“谢谢伯母,”成陌刚道完谢,见何心易复转身,又问,“伯母,怎么了?”
“没,”何心易扰了额头,就再次转身而去。
那边的一角,传来嬉笑盈盈的童音,与一个婴孩的糯糯的娇气撒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