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势与多条人命间做选择,成陌从始至终都选择了人命。
与喜玉来到另一间雅间,里面被麻绳捆绑的人不止是成璃儿,成珏,及一个被蒙住头的妇人,只动一下念想就知道是谁。
没等那个尖声细气的喜玉说话,成陌就已上去把妇人头上的麻袋及封住口鼻的布条取下,担忧道,“母亲,可还好?”
颜霁襄面如死灰,嘴唇破裂,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全是枯竭的污血,手指缝里全是枯竭的血渍与泥土,有的指甲往外翻着,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成陌,“陌儿,他可是又为难你了?”
“嗯,”在她面前,成陌实在是装不出来一点的坚强,低着头,重重地点头,眼圈红红的,“来,我带你出去。”
可看到了一旁默不作声,手上包扎的厚厚的绷带的成珏,心下一软,去给他解开了麻绳,一语未发。
成珏悔恨交加,拿眼望着成陌,喉咙翻滚几次,却欲言又止,只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成陌去了成璃儿的面前,这个妹妹从来没有反驳一句,对他这个长兄恭敬有加,如今不愿和亲遇难,还被落下了骂名,现下面色苍白,眼里原来少女的光泽都没了。
给她解开了麻绳,轻轻地捋了她鬓角的碎发,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拿掉了她身上不知何时有的树叶,声音低沉道,“有哥在,别怕啊!”
成璃儿的眼泪直流,委屈巴巴的一把搂住成陌的胳膊撒娇哭泣,靠在他肩膀上,“哥。”
成陌拍拍她抖动的细肩,“乖,别哭,哭了就不美了。”
“嗯,我不哭,不哭……”越说到最后,成璃儿的声音都弱了好多,松开他的胳膊,无声的擦了泪水,转身去扶起了颜霁襄,“母亲,你起来,哥哥带我们离开。”
颜霁襄常日里被宫中贵妃指使人打骂,腿脚不利索,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成陌上前几步,半蹲下,“我背你走。”
成陌背着颜霁襄离开雅间,走到空旷的厅堂,不经意间看到成珏与成璃儿相互搀扶着出来,心中只叹了口气。
便直接去了阿祉所在的雅间,也恰巧听到那句话,心里莫名心酸,以为自己有卓越的知识和能力,能在这打下半边天来,可哪里想到的是虞宣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人命和权势做选择。
看到阿祉扶起来言奕,给她递了水囊,便轻轻唤了一声,“阿祉,我们走了。”
阿祉回首一看,成陌背着气息奄奄的妇人,以及他身后相互搀扶的一对男女,看到成珏没了那日的猖狂,心里的愤怒都淡了些。
“好,”阿祉应了声,扶起了言奕,可看到安彦靠在那里,求助的眼神望着成陌,“还有他们呀!”
成陌看了急匆匆从门外进来的余磬与七名暗卫,七人便去雅间内,背起了昏厥过去的七人。
余磬亦背起了言奕,让阿祉跟着他们即可。
阿祉自知自己的身体情况,特殊情况来的不是时候,小腹疼到抽筋,带着巨大的痛楚,像一把很钝很钝的刀在来来回回地锯着,疼到躬身驼背,紧紧地捂着肚子,小步跟在成陌身旁。
成陌眼见她脸色毫无血色,紧捂着小腹,满额冷汗,很是担忧,瞧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成珏,欲要说让他来背颜霁襄时,就听见了舟思远赶着马车来,脚步声都已经走到了楼梯间。
看到父母昏厥过去,已被人背起往楼下走,舟思远目光呆滞,忙去看了父母,“父亲,母亲……”
他们并未应他,依旧保持着昏厥的状态,木然的看了成陌,“大哥……”
言语道断,带着嘶哑,舟思远强忍眼泪,只看了眼成陌,就不再说话,从暗卫那里接过了母亲,抱着她走下了楼梯,疾步前往马车内,放下了母亲,复折返回来把父亲也接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眼圈红红的,鼻子里一点都不透气。
成陌知晓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心里自然是不好受,来到楼下,看到多辆马车,把颜霁襄放进车内,他亦折返去把阿祉扶了过来。
阿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言语轻轻柔柔,“我没事,你快去看她。”
成陌哪里依她,直到搀扶着她到了马车旁,将她扶进车内,拿来毯子给她盖上,“你先在这,等我回来。”
走时,成陌抬手轻轻地擦走了她的冷汗,在她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阿祉难受的捂着小腹,心里暗骂,该死的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这节骨眼儿来捣乱,一点忙都帮不上,尽帮倒忙。
茗香茶楼外停着数十辆马车,为首之人是许久未见的成澈长公主,她带来了不少租来的马车,请了不少的车夫,就知他不会轻易地绕过安彦。
这么多年来,安彦的屈辱未散,虞宣帝的野心勃勃再次逐渐升起。
成澈在人群中找到了成陌,指了其中一辆马车,焦急万分,“阿祈他们此刻就在马车里,你赶紧带他们离开京城,越快越好!”
成澈催促他尽快离开,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只有尽快离开才能保住性命。
成陌欲言又止,想了想,只好止住要说的话,前去找了舟思远,余磬等人,商量着行程。
舟思远思绪万千,目光深远的看着成陌,“由大哥定夺。”
成陌微微颔首,言语很轻,“如此,那快走。”
舟思远的脚步顿住,伸手去拽了成陌的袖子。
成陌回首,轻声问候,“怎么了?”
“你别多心,此事不怪你,”舟思远眼神淡然,“辛亏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找我父母!”
舟思远的神情恍惚,言语间都含满了委屈,强忍着泪水的他,望了一眼成陌,“我去看我父母了,你多加小心。”
舟思远转身之间,抬起袖子擦眼角的动作落入成陌的眼里,痛楚和心酸袭面而来,如今的境遇,让他感受到了落魄。
成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前去找到了余磬,余磬正给安彦包扎伤口。
伤他的人下了狠手,完好的腿现下都被折断,露出了森森白骨,夹杂着血丝乎拉,成陌倒抽一口凉气,怒意在心中已然升起来。
“晋溪行,南宫晟可到了?”成陌问余磬,亦把绷带递给了他。
余磬抬首,施了一礼,“叫人送了信,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
成陌“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看着现下的种种困境,心里似在滴血,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