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山顶观察哨报告满州大军拔营起寨向东开去,青山嘴总指挥部下令解除战备,人员就地休整。
再次一日,一直坚守长胜乡的总管王尔牛、留守树林子乡的哈老财赶到,会同在青山嘴的孙一、杨日天、铁丹子、贾道士、卜十九、杨六郎、巴特尔、李广、青山嘴乡乡长老庚叔,召开会议。
会议由孙一主持。
许多老熟人都仿佛很长时间没见面似的,互相亲热地问长问短,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见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孙一一扬手,手里一小团纸摔在地上。
“啪!”,清脆的一声爆响。
孙一招呼大家,“开会了!开会了!”
众人一面好奇,一面就坐。
孙一开口道:“先向大家介绍一个人。大明朝建文皇帝第十世孙,朱平凹道长。”
贾道士连忙站起向其他人拱手,“承蒙大家照顾,朱平凹才能活到今天。”
老庚叔吓得爬在地上就想磕头。
贾道士一把搀起老庚叔,“老庚叔,你还不知道我?咱爷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千万不要生份。”
贾道士转向大家:“别人家的皇室身份是荣耀,我的这个皇室身份是累赘,为了这个身份祖祖辈辈东躲西藏,还请诸位替我保密。如今我借这个机会露出身份,就是要发誓辅佐力德儿爷重建三代。”
杨日天发问:“三代是啥?老子、儿子和孙子?贾军师莫不是要帮着爷生娃?”
孙一呵呵直乐,“三代是上古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人民富足、道德质朴,简单地说,重建三代就是重新过上好日子。”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那好!那好!有龙子龙孙辅佐,说不来真能过上好日子。”
孙一总结:“咱们的天宪,赋予了我们每个人基本的权利。朱军师又为我们提出了更高的目标,就是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是什么样子?我们以前讨论了很长时间也得不出一个标准,只能笼统地说三条:人民富足、象满州国这样的对手不敢招惹我们、人人都活得有面子。简单地说,就是富、强、尊严。”
“如今的局势,是大明朝富、满州国强、咱们铁国金国的人呢,算是有一点尊严。”
“俗话说人穷志短,人不富裕是谈不上有尊严的;兵不强大更保证不了尊严,象这次满州国大军一来,弄得我们几次要大撤退。”
“同时向着尊严、富裕、强大三个目标发展,就是我们的长远战略。”
“塔布囊,能说说啥是战略吗?”,巴特尔问。
“问得好!”,孙一赞道,“这就是我们今天开会的题目。”
“大家都知道兵法,可是大家细想想,其实兵法分为两层。低一层是具体的战斗如何取胜,高一层是一场仗到底该不该打,向哪个方向打,打到什么程度。”
孙一彻底陷入了程序员分层设计的思路。
“低一层的兵法可以叫做战术,比如如何排兵布阵,如何保障粮草,比如如何最有效地施展我们的新式武器。”
孙一一扬手,又一颗纸团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
“高一层的兵法可以叫做战略。就好比满州国奉行的砍大树兵法,当满州国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时,他们并不急于一次就打垮对手,而是耐心地屠戮对手的人民、烧毁对手的房屋,一次一次地给对手放血,一次一次地让对手虚弱下去。”
“反观大明朝,大明朝从来没有自己的战略。大明朝一向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朝令夕改,全凭皇帝一个人的心情。”
“战术就好比一个人游泳的本事,战略就是决定这个人究竟下不下水,下水之后向哪个方向游。战术一定要服从战略,否则的话,仗就是白打,除了死掉自己的士兵没有任何意义。”
“请大家来,就是请大家议论一下。下一阶段我们同满州国还打不打?打的话打到什么程度?我估计没有人会认为我们会一仗灭掉满州国吧?”
大家呵呵的轻笑。
“议论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玩意儿。”
参谋上前给每人面前都发几个小纸团。
早有好奇的人忍不住去捏揣纸团,发现小纸团沉甸甸的,仿佛装了一团砂子。
更有巴特尔学着孙一的样子,一扬手把纸团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响。
孙一道:“这纸包里面主要是砂子,搀了一点炸药。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把纸包做得很大,里面掺上铁砂子、铅丸、碎石块的效果。”
孙一话音一落,指挥部里“啪啪”作响、响成一片。
硝烟味中,尕李广兴奋的满脸通红,“爷,满州国那种人挤人的阵型,要是能扔进去一个,他们还不得全完蛋!有了这东西,我们还怕什么,干脆我们追上去打!”
王尔牛忙不迭地反对:“人马追上去了,粮草怎么办?”
孙一笑笑,“李广你想过没有,这种纸团扔在地上就能炸,那会不会还没扔进满州国的密集阵型,在自己这边就炸了?”
孙一介绍说,火药的主要原料是火硝,这种炸药的主要原料不妨叫做炸硝。炸硝和什么东西配伍后有什么样的威力,现在还在摸索。现在炸药的问题不是不够厉害,而是太厉害了,要想办法把炸药的敏感程度降下来。
比如大家手里的纸包中炸药的配方是炸硝和雄黄,这种炸药稍有碰撞就会爆炸,大家玩玩可以,真拿这种炸药去打仗就是找死。
现在初步确定了两种配方,一种是炸硝配松香,一种是炸硝配油脂,这两种配方的炸药性子比较温和。即便如此,这两种炸药也不能代替火药,他们都会轻易地使三眼铳炸膛。
炸硝的生产很廉价,但是生产过程及其危险。生产过程中不能混入草木灰、金属屑,否则很容易爆炸,所以一时间还不能大规模装备军队。
“但是”,孙一话锋一转,“有几个小玩意已经可以用了。”
孙一拿出一根黑黑的细绳子。
“这是在绳子中加入炸硝、柳木碳、少量氧化镁做的……呃,氧化镁就是把润肠丹的有效成分煅烧得到的东西。”
孙一点燃黑绳子的一端,绳子“呲呲”地冒着火星,迅速而稳定地向另一端燃烧。
“这叫导火索,比以前的火绳可靠多了。”
孙一重新取过一段导火索,用一截儿芦苇管套住导火索一端。
孙一说到:“这个芦苇管里的东西其实就是炸硝、雄黄和砂子,同刚才大家玩的纸包炸药的配方是一样的,不过具体分布很有讲究。这个芦苇管现在叫做拉火管。”
孙一捏住芦苇管,用力一拉,导火索“呲呲”地被点燃了。
“诸位外面请!”
众人来到黄河边。
孙一和闷蛋手里一人一根短木棍。
短木棍中心被竖着钻了一个孔,孔中是一条导火索,导火索分别露出木棍两头两三寸。
二人小心地把木棍一端旋进一个小瓦罐的罐口,有人伸长脖子,发现小罐子里是白白的油腻腻的东西。
二人在木棍另一端套上拉火管。
“这叫炸弹。大家小心了!”
闷蛋猛地扯下拉火管,导火索开始滋滋冒烟。
闷蛋使足力气,向空旷处抛出手中东西。
但见木棍瓦罐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在远处土地上弹了一下。
木棍瓦罐再落回地面片刻不到,“空呜”一声爆响,地面被炸出一个坑。
众人倒吸一口气,开始浮想联翩。
孙一微笑着扯下拉火管,抛出自己的炸弹。
炸弹依旧划着漂亮的弧线,“啪”,可能是落在了一块石头上,瓦罐被砸得纷碎。
“噗”,一股白烟。
孙一尴尬地笑笑:“看来还得换铁罐子。”
王尔牛闻听一个箭步冲上前,“爷,万万不可换铁罐子。这一个铁罐子至少要二两铁,轰隆一声就没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