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国的特使很难过,他不过是想立功,帮自己的太子要个贵女回去玩玩,没想到踢到了块铁板!宫宴上在大殿里被抢白了一顿,他生怕被扣上毁约的罪过,之后都是战战兢兢的。没想到自出大殿后就被几顿收拾,回了行馆竟然还会挨揍,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着实冤枉!
青玄一个飞腿便把安晋泉踢到床边:“说!到底的是谁指使你在宫宴上,提出替东宇太子求娶易家小姐的?”
易家人参加宫宴并没法带随侍的女婢进去,是以青玄是等在宫城外的马车里的。易香香出宫后还和姜轩睿谈话,当时便简短的同青玄交代了经过,后者与刚好去找易香香的狐仙撞了个正着,二人便一起来到了使臣行馆。
安晋泉“诶哟诶哟”的早已没了脾气:“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嘛!我不认识她!不认识她!”
他这会儿只觉得身子都要摔成两瓣了,说话的语气都夹杂着疼痛。
狐仙哪有这么好说话,她大步上前捏住他的喉咙:“你当我们都是蠢货吗?”
竟然敢肖想她的小姐,狐仙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使臣给就地正法!她是做情报的,小东国那个太子是什么货色,狐仙是一清二楚!坊间传言的那个东宇太子,什么心狠手辣残害少女,那都是轻的,这人还有收集女子眼珠的癖好,变态的很!
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变态的太子弄死,这是狐仙当下的想法。
安晋泉想要挣开狐仙的手,他哪里敢说狐仙蠢,他现在简直恨不得叫她姑奶奶!只见他一边掰着狐仙的手,一边咳着出声:
“我是真的不认识她!我前天去东市买东西,有个女子过来告诉我说能让我给小东国立个功!她说吏部尚书刚刚上任,在朝中没什么根基,问圣上求娶他的女儿一定能成!到时候回了小东国,东宇太子一定会厚赏我!”
他一开始也是没太相信,但是今天在大殿上竟然没有任何人出来帮易家一起拒绝,他那会儿自然就信了,是以才咬着不放!可谁知道那个易洛川是厉害的,转眼就给他扣了个毁约的帽子,逼得他不得不放弃。
这个时候,易香香带着龙女从屋外推门进来,她伸手拍掉了狐裘上的积雪问道:“那女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她刚从宫门外和姜轩睿说完话,就和龙女一起转道来了行馆,因为怕失去先机连易府都还没回去。
青玄看到来人后,准备把桌上的汤婆子递给易香香取暖,但又想到这是安晋泉捂过的便有点嫌弃。于是呢,只见她用匕首割下裙摆一角,然后包住了汤婆子后才递给易香香。后者原本也不冷的,这才在下车时忘了拿自己的手炉,不过看青玄这番动作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便抱过了汤婆子。
安晋泉看到这情形,那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这大家小姐,看着可比他们小东国的公主还金贵呢!难怪那易洛川说自家妹妹在京都也能享荣华富贵,看着那丫鬟的妥帖动作,估摸着确实不假。
“易小姐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安晋泉这回倒是真的害怕了,被捏着脖子的他,此时可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狐仙的力道的确一点也没有作伪,捏得安晋泉脸红脖子粗的,易香香示意她放开手让安晋泉好好说话。
狐仙甩开了安晋泉,并且对着他冷哼一声:“蠢笨如猪!你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我替你们小东国收拾了吧!”
“你你你......你敢!我可是来上贡的使臣,你要是杀了我,你们圣上也不会饶了你的!”安晋泉得了自由后赶紧离狐仙远远的,但他又不服狐仙说要收拾了他的话,便拿出圣上来压狐仙。
一旦脱离危险,嘴巴就控制不住的犯贱,易香香觉得安晋泉就有这样的毛病。
当然,虽然他这样恐吓着狐仙,可他往墙角缩的动作还是表现出了他内心的害怕。
狐仙不屑的笑了笑,把安晋泉逼到角落拍打他的脸,并指着龙女说:“你不知道这位是谁吧?圣上钦封的明慧郡主!我们就说你意图调戏明慧郡主,然后被大卸八块了,谁能替你做主啊?清醒点吧兄台!”
京都谁人不知明慧郡主救驾的英勇事迹?而且也都知道这个郡主是个会武的,人是冷若冰霜的好看,若是她亲自开口说安晋泉调戏她,还真没人不信她的话!
安晋泉现在心里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个女子骗他说吏部尚书家没背景,这哪里是没背景?看这情形,人家背景可硬着呢!安晋泉现在回想起自己在大殿上的张狂,明白估摸着圣上也是生了气了,不然后来不会重赏了易家,于是他后知后觉的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不自知!安晋泉自己都要骂自己榆木脑袋了。
诶,早知道就不和哥哥抢这个使臣身份了,如今还能不能安全无虞的回小东国都是问题!安晋泉此时在心里已经把那女子骂了百八十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不要这张脸了,于是安晋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诶哟,我的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女子是谁!若是能找出来,我都想把她五马分尸!害得我今日几次差点身首异处,不出这口气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最后一句话安晋泉的语气也确实是发了狠的,在他看来自己就是被那个女子给整了。
易香香此时已经在紫檀圈椅里坐下,心下只觉得这个安晋泉是个能屈能伸的妙人,刚刚在大殿上还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这会儿竟然怂得这样快。
等等?几次身首异处?
“除了我们还有谁找过你?”易香香提出自己的疑问。
安晋泉听到这话后不自觉地揉了揉腰身,抱怨的说道:“还未出皇城宫门,七殿下就找了我,他身边的侍从上来就是一顿暴揍。之后应该是四皇子的人吧,在半道上截住了我,也是问到底是谁指使我的!哪里来的什么指使,我是真的被骗了!易小姐,我是真的猪油蒙了心,不知道您是贵人来着!我是被人陷害的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他刚刚听到说眼前冷艳的这个女子是郡主,而加上前面的两位皇子,这感觉礼朝所有皇亲贵胄都和易家交好啊!而自己居然还真的信了易家没后盾!安晋泉觉得自己就是猪脑子!
“给你出主意的人都说了什么?”易香香又抛出一个问题。
她倒是不意外赵子乾和赵子修会询问安晋泉,毕竟怎么说今天这事都太过突兀和古怪了。他们毕竟都是皇子,对于他们来说,京都所有的事都会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探问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安晋泉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只和我说,我来京都上贡,怎么也得给太子带些什么回去才能立功!她特意告诉我,说这吏部尚书易西湖之女......易香......易小姐,是京都出了名的德才兼备,连圣上都经常夸赞的!而且说易家在朝中根基不深,若我说要求娶必然事成!哼,这臭娘们肯定是骗我,现在我想起来,在殿上时礼朝圣上好似都不认识你一般,怎么可能还夸你德才兼备!不过说起来啊,你家哥哥倒确实很有才学!”
安晋泉想到三步成诗七步成词的易洛川,那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易香香是无语了,这安晋泉就是个棒槌,这下时完全可以肯定他是被利用了!
“说说那女子的样貌特征,衣着,或者是钗环首饰。”易香香把问题绕回到刚刚进来时问的第一个问题。
“特征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别之处,就是长得还不赖!衣裳嘛,也就是普通人都穿的衣裳......”
“你还耍我们!”狐仙上去就要给安晋泉一脚,被他躲开了。
安晋泉也不是故意要让狐仙踢空的,只是他被踢出条件反射了,见狐仙又提起了脚赶忙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真没什么特殊的嘛!噢噢,对,她带着一对金镶珍珠耳环,我当时见那镶的金饰上还纹着花样,便多看了两眼!”
他记得那会儿自己还夸了那女子的珍珠耳环很别致,当时他还见那女子明显神思恍惚了一下。
易香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抬头复述了一下女子的外貌,没想到和安晋泉一一合上。
“易小姐,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你和我说,我带人去找她,保证帮你出一口恶气!”安晋泉很狗腿的说道。
易香香失笑,难怪大家都说这小东国的人都是天生的两面派,在大殿上还一根筋死活没拧过来的安晋泉,这会儿倒是一改刚刚的狂妄,反而是谄媚的紧。
人在面临生死恐吓的时候,节操什么的,果然都是浮云。
安晋泉心里苦啊,他哪里还敢有什么节操啊,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七皇子,折磨人的手段都早已去了他半条命了!而他瞅了瞅身上,竟然没留下一丝痕迹!天知道,他刚刚那会儿明明就痛得要死过去了啊!
礼朝果然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不仅连个小娘子就能骗了他,连看着毫无背景的人,后台也那么大!安晋泉心里苦。
易香香看着他一脸菜色也无意再问,而且她也觉得这个人真的单细胞,没什么脑子的人自然没什么可以问的了。于是她便揭开了汤婆子,拿回了包裹着的裙布,带着人暗中离开了行馆。
为了不引人注目,马车停得比较远。一行人步行到马车边,而在上车前,龙女问了易香香那人是谁。
“若是没有偏差,应该是妙琴。那对珍珠耳环应该是我以前赠予她的,金饰上的纹样还是我特意设计的百花雕。”易香香面无表情的答道。
这场拙劣的设计没什么技术含量,若是妙琴为了报复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女脚下的松树枯枝被她“嘎嘣”踩断,只见她拱手抱拳对着易香香说:“我们去把人带过来!”
她说完话就带着狐仙飞跃而去,而易香香则是上了马车和青玄一起回了易府。
离晚上的团圆饭还有一段时间,易香香先去安抚了林氏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永乐居。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龙女和狐仙就回来了。
“怎么样了?”青玄迎上去问道。
她这会儿已经换上了新的裙衫,大过年的,总不能穿条破裙子。
青玄走出来后,看到龙女和狐仙二人空手而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易香香这会儿正坐在紫檀松柏纹饰的书案前,她在整理明天新春要给下人发的封赏。抬头便只见狐仙愤然的从外间走进来,然后坐在正厅的圈椅上,愤恨拍响了旁边的紫檀木案几,震得旁边的书美心里一颤。
“我们去晚了,人被灭口了!”狐仙说着往口中灌了一杯茶水。
书案边的易香香闻言,皱起了眉头。
妙琴若是还活着,这事能简单一点,因为若是还有幕后人,她可以慢慢询问。实在话是,若妙琴说是她一手促成的,易香香也会信。毕竟妙琴只是个丫鬟出身的,做这样拙劣的设计,显见是没有见过世面,并不知道这计策不过只能给易香香添点堵,而不能真的把她弄去小东国。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妙琴被灭口了,这就说明背后还有人。
“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青玄和龙女并肩走了进来。
龙女也在圈椅里坐了下来,她摇摇头说:“没有,凶手用的是常见的砒霜,而且妙琴是被猛灌入腹的。我们过去查探了一番,不久后随侍妙琴的小丫鬟就带来了官差,应是她发现主子死了而去报了官。我们不便久留,就先回来了。”
易香香从侧边的案桌里起身,绕出来把桌角上放着的枫叶纹描金碧蓝色琉璃盘端了过来,放在龙女和狐仙中间的案几上,一边说道:“这是刚刚喜乐楼拎回来的金丝枣糕,尝尝看。”
“诶呀小姐!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尝什么枣糕啊!”狐仙十分无语的说道,不过却很自觉的起身去洗手了,端的是口不对心。
龙女也在易香香的拉扯下去洗了手后,再折过来吃枣糕。
青玄也给易香香擦了手,顺便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易香香这会儿其实无所谓了,因为事到如今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便安慰道:“无妨,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手段都不是很高明的样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线索都断了,怎么翻?反正拢共不过是京都里的人,以后多防着就是。
“那我们不查了?”狐仙诧异的问道。
“来,你告诉我该怎么查?线索都断了,难道大海捞针去?那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嘛!我跟你们说,这蛇要是缩起来了,那总有出洞的时候!等下次她再动作,我们稳稳的逮住了就行!”
易香香这话让在场的几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又不想就这么算了。
龙女等人找不到反驳易香香的理由,便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狐仙告诉易香香欢喜阁晚上除夕宴席的时间,她去宫门外找易香香就是提醒她晚上参加除夕宴的。
欢喜阁预备在京都城外再建缤纷谷,这个事情还在筹备中,是以今年的除夕龙女等人都在欢喜阁分舵团聚。
龙女虽然被封为郡主,但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还是呆在欢喜阁。
易香香让青玄送走了龙女和狐仙,她要等吃完易家的团圆饭后才得空去欢喜阁。好在欢喜阁的除夕宴都是特意把时间延后了的,她也不至于赶不上。
永乐居里,关于宫宴风波的调查被叫了停,因为易香香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大家过年的兴致。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妙琴身上肯定被抹得一干二净,不会有什么线索的。
而四皇子府和七皇子府,也在追查中遇到了瓶颈。
他们原本其实是一无所获的,因为安晋泉的线索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处,所谓的衣着首饰于他们来说都是无用的线索。而当他们准备开始大海捞针,去排除这两日所有和安晋泉接触过的人时,却发现龙女和狐仙追查到了妙琴,于是便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这个人。
只可惜,他们也和易香香一样,没在妙琴身上留到任何线索。不过易香香放弃了,他们却还是打算大海捞针的继续下去,意图挖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四皇子府这边甚至动用了府中护卫,去排查妙琴的人际关系。若不是昌平侯府正为孟昭仪的事伤怀,赵子修甚至想找孟奇函谈谈。
赵子修此时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大殿上对易香香的声援,只是不忍看易家被孤立,甚至还有拉拢的意味。直到在马车外听到易香香对姜轩睿的那番话,他才清楚自己最担心的,竟然是害怕易香香会就此远离他的世界。
其实赵子修也明白,易香香是故意用话刺激姜轩睿死心。赵子修了解易香香,他知道易香香心里的真实想法,一定是觉得他的举动是在拉拢易家。
其实在大殿上的时候,赵子修也觉得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卖一个好给易家。可当易香香故意刺激姜轩睿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那种恐慌,真真切切的因为易香香。
只是自己之前不愿意正视。
赵子修现在有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他自认铁石心肠,不可一世,到头来连正视自己都不敢。
抚着手上的狐形玉佩,赵子修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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