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染会做的菜虽然不少,可是说到底要想整理出一份菜单的话,其实也是十分难的一件事情,毕竟这些菜一定要有些新意,又不能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明就里,所以两个人商议了一天,到最后也不过只是定了一个初版。
“金丝凤尾虾的做法虽说也不算是十分繁琐,可是因为一眼瞧过去并不知道这做的是什么东西的缘故,所以我估计还得想一个比较让人容易懂的名字。”秦婳染咬着嘴皮,一时之间还有些纠结。
“要不然就像炸虾吧,反正我听着就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沈临舟正捧着茶水,闻言也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就算是街边的小店里头都知道在菜名上面动心思了,你一个炸虾就给糊弄过去,岂不是十分掉价?”
秦婳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一天都在挣扎于菜单上面,现在只要一提起菜名的事情就让她觉得十分头疼,于是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咱们就与众不同一些又能如何?”
沈临舟也不回她这个问题,只是放下茶盏,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让她看向了别处。
所见的地方就是大堂的一角,秦婳染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奇怪,随后就听见沈临舟缓缓说道:“你瞧瞧咱们这地方修整的如何,再想想咱们若是如此直白的把菜名报出去,是不是会让人笑话。”
山河食肆这一次的整修之后,做的本来就是那些有些闲钱之人的生意,首先从这装潢上头就已经是十分气派,哪怕是上下两层的围栏门窗,花纹都是请人亲自画的图打的样,可见其奢华。
然而就这样一个店面,有关于最重要的菜色上头却只是写着“炸虾”这样的字样,恐怕就会让人觉得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光是看着就没什么食欲了。
想到这里,秦婳染只觉得更加愁云密布。
“要不然该叫什么名字就还叫什么名字,咱们在旁边配个图样写出配料一类,总归不会让人觉得不明所以了。”之所以会说出这话,其实八成都是自暴自弃的原因。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沈临舟却突然觉得她的提议不错,于是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倒也是可行,更何况咱们把配料都在旁边写个明明白白,就是有些人不能吃这其中的东西,也能自行避免。”
这么一说,秦婳染才终于是松下了那一口气,这一天伏案写菜单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张纸,此时揉了揉自己十分酸痛的手腕,秦婳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确定了下来。”
听着她语气之中还真有几分欣喜的样子,沈临舟忍不住就有些好笑,只不过他没说的是,这菜单定下来之后,以后只怕会更忙。
然而现在他还是不愿意打破秦婳染这一时半会的放松,于是下了决定:“明天你把咱们拟定的菜单里头的这些东西都做出来,我负责去找几个有作画功底的人来,咱们先做上十份菜单,之后再交给旁人去印。”
秦婳染想了想这法子肯定是可行的,于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等到第二天一早沈临舟回来的时候,秦婳染已经把那些菜都给做好了,只不过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人,却又觉得有些惊讶。
“不是说去找画师吗?怎么反而把你朋友给带过来了?”秦婳染和那些人一一打了招呼,这才小声问了一句。
沈临舟说到此处也是咬牙切齿,“还不是我去找画师的时候碰着了他们,他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硬要过来,我也实在是拦不住,可算是便宜他们了。”
其实沈临舟没好意思说的是,他一早过去找画师的时候,王渊虹与宋之照、白若安三人正在吃早饭,东西都上上来了,他们一听自己要找画师给那些做好的菜画图,立刻就是跑了过来,连带着饭也没吃,看起来十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可不就是便宜他们了。
于是就着这二十道热菜十道凉菜十个汤,几人也就分工了一番,到最后眼见着菜都凉了一时之间还没成效,又忍痛叫了其他人过来,一时之间山河食肆竟然又热闹了起来,聚满了昨天晚上见过的已经没见过的人。
“这些都是你朋友?”秦婳染看着足足有五十多人的大堂,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两声。
沈临舟此时此刻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冷哼了一声说道:“可不算朋友。”
这五十人确实不都是他的朋友,也有只是相识而并不熟络的人。
原本沈临舟根本就没打算请这些人过来,毕竟且不说是不是大材小用,实在是这些人太过聒噪,只要一过来就未免有些碍事,可偏偏见着人的时候他就想着或许这些人会有什么推荐也不一定,于是就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却没成想这些人竟然为了一顿饭就“屈尊降贵”,平日里拿出去都能直接卖钱的画作直接就是不要钱的送了过来,为的就是这一顿饭。
还真是为了五斗米就折腰。
心中再怎么冷笑不已,毕竟是自己的朋友们,倒也不好跟他们生气,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承了他们的情,沈临舟也是无可奈何,于是他就看着那五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判了起来,如果不是地方不对,还真有点像以画会友的意思。
大家都是画工了得,哪怕是稍稍弱了一些的,拿出去也绝对比一般的画师画的要好一些,白安艺是第一个画好的,他画的就是那个金丝凤尾虾,拿到秦婳染面前的时候直接就让她吓了一跳。
毕竟他们在作画之时用的是彩墨,于是这么一来,这纸上得金丝凤尾虾就显得栩栩如生,跟自己之前做的那道菜对比一下,甚至颜色要更为艳丽。
秦婳染一下子就惊叹出声,谁知道沈临舟却道:“你可别以为他画的有多好,在这些人里头,他的画技可是属于下乘。”
听他这么说,秦婳染又怎么可能相信?只以为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就没什么好话,然而偏偏这话说出来以后宋之照也没有反驳,甚至是微微扬起了唇角。
然而在此之后,秦婳染才知道原来沈临舟并没有小看宋之照的意思,毕竟此处五十个人,个个都是厉害的人物,她一个门外人根本看不出谁更厉害一些,就只觉得画风虽然各有不同,却是一样的传神。
“这画放上去,会不会有人说我这东西做出来与图上的不符?”秦婳染原本还在忧心画作会不会也让人看不出究竟做的是什么,然而此时却发出这样的疑问。
其他人也知道她这话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心中实在是惊叹,于是也洋洋得意起来。只不过若是平常,他们肯定要鉴赏一番,此时就只知道对着那满满一桌子的吃食流口水,好不容易都给画完了,这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能不能吃了?这大早上的就被叫出来,可还没吃早饭呢。”
每个人一两张画下来,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天气也不冷,等到众人画完的时候菜都还是温热的。然而秦婳染肯定不想这群公子们就吃凉的,于是在不十分影响口感的前提之下将那些菜都给回了锅,原本精美的模样虽然不见,可是味道却还是勾的人频频下筷,一时之间又有不少人说要来此处做客。
规矩就是规矩,沈临舟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于是说了一天只开放十桌,对于自己的朋友也是一天接待一个,这么一排就排到了两三个月以后,足以得见秦婳染的手艺让这些人全部折服。
秦婳染心中也是有些高兴的,似乎对以后开店都有了些盼头。
这一顿饭吃的早不早中不中的,沈临舟甚至都没拿酒出来,好在也没有人在意,吃完了各自离开,估计还有正事要办。
于是秦婳染就拿着那些画暗自咋舌,心想着这些画若是仅仅供人翻看未免太可惜了一些,到最后还是沈临舟说不如把这些话都给裱在大堂里头能让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这下菜单上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好看看图样。
秦婳染这才答应了下来。
虽说这些人作画也不过就是为了图自己一顿饭,可是这样的画工若是卖出去,只怕都是有人重金相求,她也不好随意糟蹋了别人的一番心血。
于是有关于菜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等到那些画都挂在了大堂高处绕了一圈,秦婳染看着十分满意。
菜单自然是另外找人做的,沈临舟这次直接请了几个老先生回来,写了个二十本,旁边还有临摹出的小图,一页就是一道菜式,上头也显得十分详细。
等到万事俱备,沈临舟找了一个沈家酒楼的管事过来,对着这些人仔仔细细调教了一番,总算是让他们在新店开张的时候独挡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