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夏眼角扫过四周,众人所想收于心中,眼底笑意一闪,接着道:“适才皇长孙殿下也有说,见诏书犹如见国主,诏书当于国主自己,那麽,适才贺大小姐的那一巴掌拍飞诏书——”
“那不是等于拍飞了陛下,陛下就这么梭的飞出去——这大罪啊……”被人群挤到背面的星儿闪亮实时的喊出来,又赶紧低下头。
人群里一个脸上长满皱纹,憔悴的役夫神志男子拂着胡子,回首着自己看的那些史书,两眼浑浊却有光彩的念道:“大罪啊,大罪啊,大庆建国十八年,昌平长公主盛怒之下扯了诏书丢下书桌,幡然觉醒,跪着从居住的岚殿到了其时雍帝的太极殿请罪。”
庆奕辰眉头一挑,看了眼身边表情惨白的贺雪莹,眉头皱起,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转眸对着苏冉夏沉声道:“雪莹还年幼,做事冲动,无意之过而已。”
“年幼?”苏冉夏冷眉一竖,打断了庆奕辰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贺大小姐比苏冉夏要大上两岁吧,连苏冉夏这种外室所养的庶女都晓得诏书之尊,莫非她一个右相府的堂堂嫡出大小姐就不晓得了!说,皇长孙殿下以为自己能代表陛下,不介怀拍落诏书那不敬的一掌!”
冷冷的声音飘在风中,每一字,每一句出来,庆奕辰和贺雪莹的表情就更难看一点,到最后一句“皇长孙殿下以为能代表陛下”的时候,哗然的人群恬静了下来,这话,曾经暗指庆奕辰对皇位的窥视和火烧眉毛,在这就太子位不明白的大庆来说,是相配隐讳,相配犯上作乱的话。
庆奕辰的表情已难看之极,满眼都是阴鸷,深深一呼吸后,表情仍然难看,声音还算清静,细听仍能感觉已不巩固,“杨大小姐谬言了,奕辰乃陛下之孙,除此外,岂能代表陛下。雪莹适才这一掌天然是错了,是无意之失,她会去赔礼的。”
不愧是皇长孙殿下,一言半语评释自己的态度,还将贺雪莹的过错化为无意之失,赔礼就是。
赔礼?如果她苏冉夏一个赔礼,犯得上和他们在这里费上这么多时辰吗?
苏冉夏轻轻一挑眉,满脸嘲讽,“如何,如果是皇长孙殿下没有意愿要代表陛下不介怀,那这不尊重国主之罪,岂能随意饶过!”
既然三番两次的来搬弄她,当她苏冉夏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是吧,那是做梦!
“那你想如何!”庆奕辰袖中手指紧紧握成拳,禁止着甩袖而走的**。
见庆奕辰连续站在贺雪莹的态度上说话,那众人眼中对皇长孙和贺雪莹之间的看法又更深了点,按理来说这苏冉夏是皇长孙曾经的未婚妻,情绪如何也得比这贺大小姐深点
!——贺雪莹为了皇长孙,随处散布坏话说杨大小姐被休的!
苏冉夏淡淡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皇长孙殿下,不是苏冉夏想如何,只是苏冉夏想晓得,贺雪莹一个右相的孙女,比昌平长公主的地位还要高了?”
昌平长公主,开国雍帝一母同胞的姐姐,身份高贵无匹,贺雪莹是右相的孙女,就算右相再有势力,她也是个没有任何尊位的官家之女,岂能与皇家血脉比拟!
众人皆哗然,垂头交耳纷纷研究,昔时昌平长公主都是跪着去的,她一个右相孙女,道个歉就有了!
满街围观人中大部分人都是激动,为苏冉夏抱不服,也不乏有蠢蠢欲动者,有几个人眉眼一动,低着头偷偷的离开人群,急匆匆忙的朝着右相府走去。
高坐酒楼上的紫衣男子见此,眉目一沉,缓缓一挥手,暗处几名墨色身影迅速飘出。
星儿猫着腰,大眼里精光一闪,登时跟了上去,小姐真伶俐,适才塞东西在她手上的时候就让她时候留意四周人的动向,有人会去密告,哼!密告,让我星儿一拳打飞你!
“这时机啊,右相的孙女在街上被围攻,我们赶紧去告诉右相,说未必就能获得右相的钟情,分个官来做做!”那低着头的人低低的笑着,仿如果看到美妙的未来。
无论到哪里,天下上都不缺乏这种喜欢靠密告打小告诉之类升官的小人。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也满眼期盼的赞许着,突然前方不知如何出来四个满身穿戴黑色衣服,气息淡漠的黑衣人。
他们转个偏神往右,黑衣人也往右,往左,黑衣人也往左,左转右转几圈下来,这几人总算清楚了,黑衣人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右相府密告的。
“你们是谁!干嘛挡我们的路!”
黑衣人手抱长剑,默然不语,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他们的举动。那几人见黑衣人也不是好相处之辈,不硬拼,此路欠亨,欲退后换条路,黑衣人此中两人一样站了出来,盖住了他们的后路,现在前后都有门神的黑衣人堵住,他们哪都不可以去,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干怒视。
跟上来的星儿抱着怀中的东西,站在墙角偷偷的看着,咦,有人已经拦下来了,她的无敌神拳没时机展现了,黑衣人会发现显然小姐也不晓得,大眼里满带着疑惑,是谁在暗中帮助小姐呢?
西风暖暖,金阳高照。
药店前的天际却清静一片,全部的人都看着站在一旁眉目蹙起的贺雪莹,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贺雪莹咬着唇,手指轻轻的拉了拉庆奕辰的袖子,却见他半点明白都无,满身散
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极冷阴沉,如碧海上滔天大浪袭来前那一刹时的清静,压抑沉闷。
看来奕辰是不可以再说话了,贺雪莹垂头,心内急的如火焚,如何爷爷还不来,这里的人都晓得她是贺家的大小姐,不会没有人去关照爷爷啊,爷爷今日也在府中没有出去的,这个时候应该收到动静了……
她自温自的打着小算盘,哪晓得那点当心思如何能逃走苏冉夏的眼,苏冉夏绝色的唇角含着点点讽刺,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的人逐渐的躁动了起来。
“如何了,还不晓得请罪啊!还站那干嘛!”
“就是,这诏书丢在地上这么久,这不同等把我们陛下丢在地上没有人去扶吗?”
“你看那皇长孙,自家的爷爷被凌辱了,还帮着什么女人,我呸!如果生了如此的孙子,我必然要气死去!”
“嗯,生个如此的孙子,为个女人做出如此的事情,还不如生块叉烧!”
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研究声传到了庆奕辰的耳中,他侧头转眸看着地上那一抹象征着最高地位的明蓝卷轴,“排除婚约”四个字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中,如波折的刺扎进松软的心内,疼的隐约约约。
卓立,翩翩俊逸的皇长孙忽而淡淡一拂袖,阳光下,莹白的面上照得有几分隐约颜色,“雪莹天然不会比昌平长公主的地位还高,今日她下手打飞诏书,凌辱陛下,看在她并非有意为之,就仿昌平长公主之举请罪吧!”
声音仍然温润,却有碎冰在此中潜伏,冷锋暗含。
效仿昌平长公主,那就是从打落诏书之处,跪行于陛下的太极宫!
虽然都是在天越城内,天越城乃大庆的京都,城池之广,毫不是宽广二字可以描述,从此处到皇城大门前,也必有千丈之余。(一丈约等于三点三米)
贺雪莹只觉满身一寒,看着面前长长延长的主街道,她从小养尊处优的,莫说跪行,怕是连跪都很少跪过,如何能受的起如此的苦头。
当下就退了几步,眼睛看着人群后,眉头蹙起,眼里含着泪花,骄声道:“我要见爷爷,爷爷肯定不让我跪的!不要!”
等着就是你这句话!
“看贺大小姐的用途,见了右相就不要跪了!看来右相势力的确是在野中甚有影响力,好!”苏冉夏转身指着一个年轻人,“你,去请右相来,我们都来看看右相如哪里理!”
那年轻人赶快许诺,三步并做两步跑向右相府。
右相府,六字兽面把手大门对着街面翻开,门前石狮分立两边,英武派头。
年轻人上前握着
把手轻轻叩了叩,一只袖子擦了擦额头因奔跑流出的汗,突然想起,刚刚墨衣少女就这么随意的一指,一种浑然的威仪让他不有自立的遵守号令,好强的气焰!
阳光如水的洒在青色瓦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右相府内九曲回廊,三步一亭,五步一桥,亭台楼阁,错乱有致,一人正在回廊上大步奔跑,看样子最之急,帽子都颠歪了。
“相爷,不怎么好了不怎么好了!”
“什么事,如此发慌?”一道平稳内沉的声音响起,身着一袭藏青色就服的男子从中厅中逐步的踱了出来,面上看上去与凌帝年纪差不多,长相寻常,梳得整洁的黑发中夹着多少银丝,寻常的面容上,双眼矍铄,锐藏于胸,一看就知在政界沉浮多年之人。
“相爷,适才有人来报,小姐在街上被围住!”气喘吁吁的管家书伯扶了扶歪下来的帽子,匆匆说。
闻言,右相贺文眉眼一皱,这天越城谁不晓得雪莹是他的独孙女,掌上明珠,有人敢围住,此事必不容易,他手掌往前一压,表示管家稳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管家长呼了一口气,将适才来报的几人所说巨细无漏掉的叙述,“……就是如此,小姐现在被庶民围住,走不得,皇长孙殿下也无法讲话求情!”
略一沉吟,贺文加大脚步往内室走去,“信伯,换朝服,备轿,我要进宫面圣!”
“那,老爷,小姐呢,您不去阻止了,小姐真的要跪行到皇宫前了!”信伯一边跟上,有些迟疑的问。
“我要再不进宫,雪莹今日势必受更多苦!”贺文手臂一展,一品大员的朝服登时有人为他换上,沉如海的双眼中暗涌翻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