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泪花
梦雅看忧的眼里闪着泪花,心里立刻急了起来,摆着手解释道:“其实,皇帝哥哥没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我听母后说了,缅甸告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御书房了想法设法,和大臣们议政直到深夜,为的就是阻止一场没有必要的杀戮。
不过你放心,他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说什么倘若得不到你的心,他宁愿后宫无妃。哎,真是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专一好男人,倘若将来我能嫁给这样的一个好男人,真是不枉此生了。”
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也配得上是爱吗?威胁她留下也算得上是爱吗?
原来他没到醉花斋使这个原因,那么柳依怎么说随安连续几晚都到过她那里?他真的和大臣商议政事直到深夜么?忧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柳依说谎,还是梦雅有意替随安解围。
“那他的身子承受得了吗?”忧低着头,想不到自己还是很关心他,无法对他绝情起来。
“怎么?你关心他啊,那你为什么不去探望他。”梦雅浅浅地笑着,深切地看着忧的眼神,试探她到底爱随安到底有多深。
忧的双眸沉了下去,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那折梅,闻了一下,“御书房是一个禁地,又怎么是我这等草芥说进就进的。再说了,他在那里不有几十个嫔妃啊太医之类的侍候着么?哪用得着我来为他操心了。”
梦雅缓步走到她的身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真的一点都不挂心么?”
“不挂,有什么可挂心的,再说了,留在宫里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忧满脸清冷地说道,心里却在思索着随安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在为缅甸的是心烦意乱。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看了忧一眼,行礼道:“臣参见夏才人,参见梦雅格格。”
忧看到他憔悴的神情,就好像干燥的禾草一样,鼻子不禁一酸,是自己对不起他,自己的心从来就没往她的身上放。倘若当初不提出和他交往,或许她现在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大家也不会这么痛苦。
“你怎么没有……”忧看了一眼梦雅,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梦雅明白她的意思,就浅浅笑着道:“我要到母后那里一趟,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又忍不住打量了仲景一眼,只见他身穿一件华丽的紫罗袍,腰系丝銮宝带,样貌清秀俊俏,行动典雅。双眸闪闪,犹如天上的繁星。英气逼人,耀如火焰。眉宇之间神采飞扬,气质袭人。
她一直以为随安是天下最美的男人,想不到眼前的他更胜一筹,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仲景的身上,心不停地“扑扑”跳着。
片刻,她依依不舍地扭头离开,忧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对她尽是感激。
“你怎么回到宫里?被皇上看见了,恐怕会人头不保。”忧不是在恐吓他,而是很清楚地明白随安的脾性,他就是心胸狭小,喜欢喝这种没用的干醋。
他再也不是山头那个没有心计的随安了,他早就在宫闱的斗争中学会了生存,学会了心狠手辣。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惊无险地活下来。
“我要长留在宫中了。”仲景虽然是一个万分喜欢自由的男人,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黯然伤神的神色。因为留在宫中,即使不能拥她入怀,但是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感应到她呼吸的气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样他便心满意足了。
“长期留在宫里?皇上答应你的?”忧实在想不明随安耍的是什么花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中钉留在身边,莫非他想牢牢地看着他,倘若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立马杀了仲景,砍草除根?
她想到这里,背自然是一阵清凉,“仲景,你快走吧,深宫这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根本就不适合你。”
“难道就适合你?我留下来,对你也有一个照应,不是吗?”仲景平静地看着她,浅浅地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在她面前他总是这么神闲气定,“忧,不要说了,即使这里是地狱,只要你在这里,我都要留下来。你是知道的,有你的地方,那就是我的世界充满阳光和快乐的地方。倘若让我离开这里,我会活不下去,会死掉,从军的那些年就好像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只有一想到你,我才挣扎过来了。”
忧的看着他,深情的双目中蕴含泪光点点,“是我害了你,害你用情太深,但是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只要能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你,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仲景……”忧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
太阳终于出来了,也退去了冬天的寒意,梅林里的梅花依然争先恐后地开得满枝头皆是。
聚宝阁,皇宫的藏书楼,只见小太监忙碌地搬着里面的书出来晒,忧慢慢地走了过去,闻到的是一阵挥之不散的酸腐味。
她看了一眼里面,阁内高耸至顶的书架,就好像小山似的,堆满了书。里面光线昏暗,不宜阅览,只作藏书之用。走过书架,有一所广阔的偏房,通透明亮,并且设有御座,是皇上阅读的地方。
忧不动神色地走了进去,书楼的管事太监立马应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夏才人想看什么书,让奴才给您去取。”
忧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不必了,我随意翻翻,你还是干你自己分内的事吧。”
“是,才人教训的是。”太监一脸不悦地离开了。
忧愣了一下,回想着自己所说的话,自己什么时候教训他了。她看了太监远去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头,等自己走了,他想必会说自己心高气傲,刚来宫里不久,就学会教训奴才了。
想不到一句简单平常的话,也能招人话柄。
算了,口生在别人的嘴上,别人要说什么,她也无理阻止。想到这里,她随手拿下了一本《红楼梦》,翻开了扉页,只见上面写着几行题字,是随安写的。字体遒劲有力,力透纸背,挥洒出一个男人的阳刚之美。
忧把书合了起来,放了回去,很快一个精美的锦盒吸引了她注意,锦盒外边是红色的,上边绣着手工精致的花边。
她打开了锦盒,这时一个小太监看见了,脸吓得面如土色,怀里的书也径直摔到地上,“天啊,夏才人,这些是各个地上送来的奏折,照理说除了当今圣上,谁也不能览阅,包括太后。”
小太监又怕忧以为自己针对她,所以有补充了最后一句,“自古以来,后宫的女人都是不能干预政事的。”
“这样啊……”忧看到太监的脸上尽是恐慌,她清澈的目光中扫过了几许的失望,正欲把锦盒放回去,却传来了总管太监如刀划过玻璃那般刺耳的声音。
“既然夏才人想看,那就让她看,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不就行了吗?”总管太监有意拉拢忧,在皇宫这里,谁都知道皇上对她万般宠爱在一身。
倘若他们要想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话,她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我真的能看?”忧笑着问道,她太有兴趣知道这些年随安是怎么走过来的。
“才人尽管放心去看,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总管太监说道,希望她以后能在皇上的身边多替他美言几句。
“是,刚才是奴才的失误。”小太监也哈着背,心有神会地不停点头,既然总管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倘若出事的话,首先领罪的,绝对不是他。
忧找了一个地方做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拿出那些黄色的折子,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道:“……陇西长年滴雨未降,百姓长年失收,还请皇上免除税收,并且开仓相救,以接燃眉之急……”
“……臣冒死弹劾扬州知府赵天逸,不思勤勉报国,反而纵容属下侵占农田,搜刮民脂民膏,欺诈百姓,恳请皇上明察,以正国法……”
“……”
忧看了十来本,已是腰酸背痛,心里一下子也痛了起来,随安这个已过之君也不是常人能当的,原来他每日面对的是这种令人烦忧的事情。再者,还要时时刻刻打醒十二分精神,避免各方对大清的侵略,还有留意对他皇位虎视眈眈的小人。
他活着,实在太痛苦了,之前是她不能体谅他,只是一味追求自己的自由,从来就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过问题。
忧叹了一口气,眼眶微有些发热,他是变了很多,但是也是为了生存下来,再说了,他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对百姓的疾苦感同身受……
忧回到醉花斋,却发现随安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他一见她回来,马上应了上去道:“你到哪里去了?朕等了你小半天。”
忧看见他担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悠悠地坐了下来,道:“也就是一个人到宫里到处走走,皇宫虽大,却没地方可去。”
“那朕多一点来陪你,好不好?”随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浅浅地笑着,这个女人终于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再也没有机会从自己的身边逃跑了。
忧的脸马上就红了,害羞地点点头,“明月,去点一点檀香吧,这些日子皇上也累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是。”明月很快就拿来了一小快檀香,点了起来,然后退了下去。
随安拉起她柔软的手,就好像摸着一块光滑的布料一样,他的嘴唇慢慢地靠近了她的脸,沉醉地着她,“忧,答应朕,忘记他,安安心心当朕的女人,好不?”
忧轻轻地推开了他,咬了咬牙,别这头:“皇上,我和他真的只是兄妹关系,难道你不相信妾身。”
事后,忧把头贴在他的胸脯上,用余光看着他,问道:“随安,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能,为什么不能?”随安理着她的头发,指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朕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朕答应你,一定会立你为后,好不?”
“我才不在乎那顶凤冠,只要能在你的身边,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忧浅浅地笑着,听到随安这么想,心里就好像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吵架了。”
“恩。”
她的心也怪怪的,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盛侍卫,这边请。”小太监为仲景引着路,把他带到随安的面前。
随安从醉花斋回来,对于忧心里还有没有仲景,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把她给抢走。
“末将……卑职参见皇上。”仲景行礼,实在不明白皇上的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做宫里的侍卫?
难道随安是想让仲景亲眼看到忧和他出双入对,让他痛苦?
随安手捧着一杯茶水,上等的碧螺春在水里翻腾舒卷着,就好像水底里游着的鱼一样,“起来吧。”
“谢皇上。”仲景抬起了头,无意扫到随安炯炯有神的眸子,背却是一阵寒凉。
“你知道朕为什么找你来这里么?”随安喝了一口茶,放了下来,淡淡地问道。
“卑职自知天生愚钝,不知道皇上的用意是什么?”
“那你猜猜?”随安笑了笑,打量着他俊俏的面孔说道。
“卑职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思。”仲景听了随安的话,立马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说道。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说错话,会祸及到忧。
“不用太紧张,朕今天召你来也只是聊聊天,和你说个事。”随安对小太监事了一个眼色,小太监很快就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仲景的身边,然后低垂着头退去。随安指着椅子,笑了笑,给人有一种藏刀那般奸诈的感觉,“坐吧。”
“谢皇上。”仲景走到椅子的旁边,拂了一下长袍的,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皇上想和朕说什么事,但说无妨。”
随安挺拔的长眉微微蹙起,思忖了片刻,“朕觉得你的人品不错,想把梦雅格格许配给你,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仲景,只见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就好像变幻莫测的云一样。怎么,难道他还对忧有什么非分之想?随安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就是要断了他这个念头。
仲景愣了一下,内心就像暗涛汹涌的大海一样,久久不能平静。他该怎么做?倘若说不,正好给了随安一个杀他的理由,抗旨这个罪名可不轻。娶她,那么他宁愿一死了之,因为他的心事忧的,他的皮囊也是忧的,所以他不想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皇上,卑职只是一介草夫,实在高攀不上格格,还请皇上另选他人。”仲景跪在地上,紧皱的眉头久久未能舒开,这次随安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那么,他又怎能逃过此劫。
“高攀?你长得相貌堂堂、俊俏不凡,格格则蕙兰之质、国色天香,你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绝对没有高攀这种说法。”
“皇上的夸奖,卑职实在是惶恐万分,只是卑职早就决意终身不娶,一心报效皇上对卑职的厚爱,所以卑职斗胆请求皇上收回圣命。”
随安瞪了他一眼,重重地把茶杯搁下了桌面上,水溅了出来,“收回圣命?哼,难道你还留恋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仲景明白他的意思,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指甲紧紧地掐着掌心,已经泛着若隐若现的血丝。
“皇上,卑职不敢,请皇上明察。”
“不敢?把朕的女人藏起来都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随安死死地盯着他,只见他的先前颇有神色的目光黯然下去了,脸上挂着的尽是无可奈何的落寞。
随安知道他还爱着忧,深深地爱着,所以随安绝对不留一个机会给别人从身边夺走自己心爱的人。
这次,倘若仲景不和梦雅完婚,那么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绝对不会。
“皇上,您误会卑职了,卑职和…”
“行了,真的旨意是不会改的,你还是回去做好迎接的准备吧。”随安摆了摆手,脑子有闪过他和忧在屋顶接吻的那个情景,心又是一阵酸楚。
不行,他一定要把目光投放在忧身上的男人一个一个地移走,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每天夜里才不会发噩梦。
“但是皇上……”仲景抬起头看着他,嘴唇蠕动着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尽是哀怨的痛苦。只要随安一天不收回成命,他必定会一直压抑下去。
随安背对着他,留给仲景的就是无情的冷漠,仲景退了出去,就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待命运的宰割?
逃离么?他又能到哪里去?到别的地方去,再也不能见到忧了,那比死还难受几百倍。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他怎么去逃,他都逃不过随安的手掌心。
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得到忧的心。在随安的面前,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雪,慢慢地飘下,如同纯洁的蝴蝶……
仲景扯了扯衣服,哈了一口气,却和一个男子撞一个满怀,他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是十二王爷,恭恭敬敬道:“卑职参见王爷,王爷没事吧。”
十二王爷和仲景的年纪相仿,他是何太妃的儿子,当年何太妃是服侍太后的宫女,有一次**乾隆,并怀上了龙种才被封为妃。乾隆驾崩之后,何太妃失势,便安安分分在碧月楼过着冷宫一般的日子。
十二王爷瞪了仲景一眼,一把推开他搭在自己臂上的手,骂道:“大胆,你走路也不挂上你的狗眼。”
挂上?他的话下之意就是暗指之意有眼无珠。那么他呢?倘若他看路的话,他会撞到仲景的身上吗?不过没办法,仲景的身份不如他高,也只能站在道歉的那一方。
“撞到王爷是卑职的错,请王爷恕罪。”仲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委屈地道着歉。他要忍着,即使有一把刀刺向他的心上,他也要一声不吭地忍着,只有这样他才能多见忧几面。
“恕罪?行,从本王的胯下爬过去,本王就原谅你。不然,本王就动一下手指尾,随手杀了你。”他冷冷地说道,眼里露出邪恶的目光。
他以为仲景一定会跪地求饶,可惜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即使仲景会掉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受他这等侮辱。
仲景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正欲发怒,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堂堂一个王爷连这点度量都没有,传到他人的耳中,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王爷你。”
说话的是柳依,她慢慢地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二王爷。
“不关你的事,你就闪开,少在本王的面前费唇舌。”十二王爷瞟了柳依一眼,语气傲慢之极,她算是什么东西?即使是妃子,那也是不得宠的妃子,她的一切也是使着不正当的手段换来的,所以他从心底看她不起。
“你……”柳依抖了一下身子,扬起了头,又道,“怎么?被我说中了痛楚,心虚啊。”
“哼,本王没有时间和你这样的疯妇多说一句话。”说完,十二王爷便悻悻地离开。
柳依本想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却被仲景使眼色制止了。人在深宫,尔虞我诈,实在不宜树敌太多,不然只要他们在背后踩自己一脚,随时都有可能为之失去性命。
“谢谢柳妃娘娘替我解围。”仲景一脸感激地看着她,默默地说道。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说完,柳依碎着金莲步,悠悠地离开。
夜,渐渐地深了,耀眼的星星漫天皆是,就好像是发光的宝石一样。皎洁的月色从乌云背后隐隐的渗出,将醉花斋的亭台楼阁铺上银雾,像**般清冷,让人忍不住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它的清静。空气中弥沁人心脾的梅花香,使人的精神不禁位置一震,睡衣全消。
忧让春风明月退下休息了,她慢慢地坐在凉亭旁边,对着月亮发呆。
今夜,随安到哪里去了?是政事烦身,还是又到哪个嫔妃美人那里去了?
寒风徐徐吹过,凉透指尖,散发随之漾开,忧往双手哈了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立在原地,笑了笑,心狂跳的厉害,都这么夜了,他怎么还会到醉花斋来。
“皇上……”忧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怔怔地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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