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领悟
她突然有所领悟,挑眉看向他。“你今天……去医院做什么?”
他似蓦地一怔,抬起头来缓缓的对上她的眸光。那双幽邃的黑眸里,一时跌宕起伏,变幻莫测。仿佛在犹豫着什么。许久,他才垂下长睫,淡淡的说道。“没什么,顾易叫我过去有点事。”
末了,他又飞快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呢?”
“一个朋友生病了,我过去看看。”她认真的看了看他,分辨不出他眼中的真假。心中突然有些索然--莫非真是她想多了?
“哦。”他眼神黯了黯,似有些失望。声音也突然低沉了下来。“要不,你先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等做好饭菜我再叫你。”
她中午其实没有吃饭,到现在也没什么冒口。可不知为何,此刻她却想留下来。
也许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有机会吃他亲手做的饭菜呢!
她心里这样想着,又算算时间,母亲这会子应该还在睡觉。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去。
由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将厨房里的情形尽收眼底。看着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虽不太真实,却十分溫馨。
溫馨得她想将他此刻的样子,一点一滴的刻在心头。
大约是这几天太累,此刻一下子突然放松下来,夏忧就觉得困意上来。看着看着,她竟然睡着了。
厨房里的男人,察觉到屋子里的安静之后,下意识的回过头来,一眼就将她的睡容尽收眼底。
他放下手中的锅铲,关了火。魔怔似的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不过才短短的半个月功夫,她已经痩了整整一圈。下巴尖尖的,没了往日的圆润。就连原本气色极好的脸颊,也没了往日的嫣红,苍白得让他心疼。
这些天看着她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忙里忙外的。他又帮不上她的忙,甚而连安慰她也不行。他心里焦躁急了。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装作不经意的偶遇也好,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介入她的生活。
可每每看见李易书与她相扶相持的样子,他终究是忍了下来。
听人说当归、红枣煲鸡汤可以补气血。他买好了材料放在冰箱里,一直想煲好了给她送过去,却始終没有这个勇气。
今天在医院,他听到她的电话,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如同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那时候他鼓足了勇气,想要上前与她打招呼。没想到她却突然冲了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那一刻,他突然就相信了冥冥中自有主宰。要不然,老天怎么能听到他的祈祷呢?!
送上门的千载良机,他岂有不把握之理。却又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留下她,索性便使上了这种卑劣的手段。
其实那时,他的心真的是提到噪子眼里。很怕她拒绝他,扬长而去的。
还好她来了,她没有让他失望。
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她那张就连在睡梦中也不能安宁的睡颜。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俯身就吻在了她的额上。
她侧了侧脑袋,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见状,他连忙屏住呼吸,生怕吓醒了她。
直到她眉头舒展开来,翻了个身,又再次进入安睡之中。他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找来薄毯,小心翼翼的替她搭在身上。他转身走进厨房,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功课。却浑然不觉,身后的女人缓缓张开的,苦有所思的眸光……
李易书来的时候,夏忧刚刚哄母亲吃完药睡下。
大约是因为病痛的緣故,母亲这几日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她总说自己的病是报应,是老天对她当初破坏夏忧姻緣的惩罚。偶尔,她还会突然喊着父亲的名字,像个孩子似的说“老夏我对不起你!”。
每每这时,夏忧的心都如刀割一祥。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这几天,她已经催了医院好几次。医院的态度很好,也很积极。可没有合适的肝源,他们也无能为力。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让夏忧一筹莫展。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天自盛仲景那儿回来不久,夏忧就接到了房产中介打来的电话,说重新帮她找到了一个买家。
那买家极其爽快,不仅按原价70万买下了夏忧的房子。还很快就把钱打到了她的账户。
不止如此,他还说自己还在外地。还有几个月才会回来。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收回房子。让夏忧安心住着便是。
不用马上去找房子搬家,夏忧当然高兴不已。于是主动和那人商量房租,那人犹豫片刻,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点她的房钱。让夏忧暗自庆幸遇到了好人。
有了钱,手木费就不成问题。只是这肝源,却着实让夏忧有些头疼。
“还是没消息吗?”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李易书便知事情没有进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叹息道。“对不起,小忧。我都帮不了你什么……”
“傻瓜,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她看得出,他眼中的自责是真的。心中忽然就有些心酸。
其实他根本就不欠她什么的。转院后的第二天,看她去做肝源配对检查,他也毫不犹豫的跟她去了。
奈何他们俩的血型都与夏母不一样。所以就算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小忧……”他叹息了一声,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我在你身边好吗?让我一直陪着,行不行?”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地抱住。“丫头,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你知道吗?这些天看伯母躺在病床上,我突然后怕。人生一世,生死无常。丫头,我很怕我到死的时候,都没办法回到你身边。我怕我从此以后就真的失去你了……”
“易书……”听着他情真意切方的哀求和表白,她突然就梗咽住,说不出话来。
谁说不是呢!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机会,如果抓不牢,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爱了那么多年的。她不知道她现在对他的感情还是不是爱,可是她知道,她心中还一直有他的存在。
无论时光流逝,无论世易时移,无论经年之后,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可她心中的某个角落里,永远有属于李易书的一个位置。
在那里,无人,可以取代!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和波折。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记得她,还爱着她,还愿意回头和她在一起。
正是因为有了这位好心人,母亲才有了生的希望。可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不让人遗憾的!
“这个我真的做不了主。”笑着耸了耸肩,谢医生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我以为,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你母亲,做好术前的准备工作才是重点。你说呢,夏小姐?”
手术室的红灯异常醒目的亮着,夏忧静静的坐在手木室外的长椅上,目光好像粘在了上面一般。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紧握成拳的手心里湿濡的汗渍,却早已出卖了她的不安。
“小忧,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仿佛看出了她的紧张,李易书微微的叹了口气,把刚刚冲好的咖啡递到了她的面前。“放心吧,伯母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这都进去6个多小时了,易书,我怕”使劲的握住咖啡杯,汲取着上面的温度。夏忧发现,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傍晚,她的身子竟忍不住微微发抖。
“要不,你先出去透口气,吃点东西再说?”目光投向那张因紧张而微微泛白的脸庞,还有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李易书眼底色。“我在这帮你守着,一有消息,我会立刻打电话通知你的。”
“不,我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用力的咬了咬早已泛白的嘴唇,夏忧的语气轻柔却异常的固执。
李易书还要说话,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护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不一会儿,又抱着一个状似冷藏箱的东西飞奔而来。
夏忧心中一紧,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个护士只来得及扔下“肝源”两个字,便再度匆匆的合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肝源已经送进去了,这手木大概也就快了。”见状,李易书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容。“丫头,现在有心情吃饭了吧?要不,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嗯。”下意识的点点头,夏忧的脑袋却处于放空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易书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夏忧才忽然拍了拍脑袋,站起身来。
她怎么那么笨呢?!明知道这是**移植,那为母亲供肝者此刻自然也在这当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外面早已是日落西山。
心中一阵歉然,夏忧连忙给李易书打了个电话。然后收拾好东西就朝医院赶去。
此刻正是黄昏,璀璨的霞光淡淡的洒在医院花园里的绿树碧草之上。假山碧水,芳草萋萋,在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约是心情不错的原因,夏忧第一次有心情去打量,欣赏周遭的景物。却于不经意间,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收入眼底。
男人穿着篮白相间的病号服,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偶尔回头和身边推着他的医生说着什么。
因为隔得远,她只能隐隐的看见他的轮廓。俊朗的眉眼,刚毅的线条,英梃的身姿轮椅上的男人,越看越像是夏忧记忆中的男人……
可是,怎么会?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疑心她是看花了眼,于是紧追了几步,想要看个究竟。仿佛察觉到夏忧灼热的目光,男人回过头,朝她的方向匆匆的瞥了瞥。
因为逆着光,她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冥冥中却觉得,男人的眼神十分熟悉的。
她还想上前,却怕被人误会是停下了脚步。直到那医生推着男人匆匆离去,她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却只能遥遥的尾随其后,一直跟他们来到了住院院部的一楼。
医生推着男人来到一间病房前停下,夏忧远远的望去,竟是一间贵宾房。这和那个人的身份竟不谋而合。
难道,真的是他?
夏忧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继续跟上去?犹豫了片刻,心中的担忧终究占据了上风。夏忧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病房的门并未合上,是以只一眼,夏忧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愕的瞬间,她迟疑了一下。再想离开已是来不及。男人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狭长的黑眸中,仿佛也有相同的诧异。
“我来这看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盛仲景耸了耸肩,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你的头……怎么了?”夏忧这才注意到,盛仲景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方才隔得远,她没太留意。此刻看见那圈有些触目惊心的白色紗布,和他明显消痩下来的苍白容颜,夏忧的心莫名地就紧了紧。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和别人打了一架而已。”他扬了扬眉,说得极其轻松。旁边却传来一阵不以为然的冷哼。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才缝了几针而已。”夏忧这才注意到,门背后还站着一个清痩儒雅的男人。白色的大掛,企丝眼镜。男人清秀斯文的外表下,却有着刻薄的言语。
“你盛二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当然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麻烦你,千万别来找我!”压根不理会盛仲景的讪笑,顾易的话语似讥讽,又似警示。
“顾医生,原来是你。”上次盛仲景急性肠胃炎加急性胃溃疡住院时,夏忧与顾易曾有几面之緣。对他印象颇为深刻。
此刻一见,夏忧蓦地想起,昨日在手木室外见到的身影,也应该是他。
只是……为博美人欢心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盛仲景的伤,是因为女人争风吃醋-來
夏忧抬眸看去,果然对上盛仲景闪烁不定的眸光。心中的担忧瞬间化为乌有,夏忧勾唇冷冷一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看来盛总这次的新欢一定姿色不凡,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处。要不然,又怎会让盛总大打出手呢?!”
他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了她半响。眼神一时间变幻莫测。许久,才扬唇绽出一抹魅*惑的弧度。“谁说不是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她那样的女人,竟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无法自拔。”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浑然不觉她心中是如何滋味--仿佛晴天里劈下的一道惊雷,她只觉得他的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下一下地扇在她的脸上。
方才的那些担忧,害怕,与惊惶,此刻全部化为无形的利剑,在她心中反成一道一道细小却深刻的伤口。
“是么?”她眉眼笑得弯弯,唇角笑容如初。眼底却是一片寒得沁人的冰凉。“如此说来,我该恭喜盛总终于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只可惜,这一次狗仔队
也太不给力了,竟没把这位美人儿曝光出来。要不然,我们也能一睹她的绝世芳容了,不是吗?!”
说罢,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了。也不待盛仲景答话,她便朝顾易点头告辞。“顾医生,我先走了。你们二位慢馒聊。”
她走得异常的决绝,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一歩一歩,仿佛铁锸在敲打着盛仲景的心房。
“你呀……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看着盛仲景空濛得悲喜莫辩的眸子,顾易忍不住长叹一声。“曾几何时,盛家二公子也开始学会做赔本的买卖了?”
伸手,将盛仲景脑袋上的纱布轻轻一扯。原本裹在他头上严严实实的紗带,竟悉数滑落。“你明明为她,连火坑都肯跳,为什么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还老把人家往外推?”
伸手覆上盛仲景的额头,顾易唇角微勾,笑带嘲讽。眼底却有一丝深深的叹息。“我说盛仲景,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不懂。”唇角绽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盛仲景黝黑的眸子,干净得像山涧的寒潭一般清澈,却又纯粹得深不见底……“你真的不懂……”
其实岂止是顾易,就连夏忧,也不明白盛仲景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十天前,这个男人还为她洗手作羹汤,还趁她入睡之际,专注的看着她,偷偷的亲吻她。
那一刻,她心中多少错觉。以为这个男人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知道豪门不易。从孟震霆身上她就能看到,身为豪门子弟,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顺遂。
当初盛仲景离开她,宣布与孟妤的婚事。他不解释,她也不问。无论他与孟妤是真心相愛也好,是豪门联姻也罢。她是被他舍弃的那一个,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与孟妤才刚刚宣布订婚之时。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传出一桩桩花边新闻,风*流逸事。
他对孟妤,大约是不爱吧?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另一个人,是决计不会如此的。
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爱与不爱,都是他和孟妤之间的事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出来混,就要输得起。他既然摆出了姿态,她就不纠缠,不拖泥带水。
只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不干不脆的那个人居然是他。专卖店的“偶遇”,他疑是哀求的眼神;医院里,他一副无赖的模样;在他家时,他那个近乎小心翼翼的吻。
这一切,都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她以为他旧情难忘。谁知才几天时间,他就为了别的女人大打出手。还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承认那个女人对他的特殊性与重要性!
饶是夏忧再聪明,也读不懂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可至少有一点她还是明白的--那就是,这个男人心中真的没有她的存在!
其实早就知道的。他心中若有她,又怎会做得那般决绝?!
只是她脑海中一直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幻想,直到此刻,幻想破灭。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夏忧回到病房的时候,李易书正和母亲在聊着什么。隔了老远,她都能听见他们的笑语声从走廊上传来。
自母亲住院以来,李易书一直鞍前马后,端茶送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夏忧知道,母亲对李易书印象的改观,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点,单从母亲看李易书时越来越柔和的眼神,就可见一斑。
只是……夏忧暗暗的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虑和烦躁。
“小忧,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夏忧正想得出神,李易书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见她眉眼沉郁,他眼底不由得浮起一抹关切之色。
“听你们谈得开心,我都不忍心进来打扰了。”勉强勾唇一笑,夏忧不知,她的笑容看在李易书眼底,竟让他莫名的难受。
“你这丫头,这一偷懒就是大半天,凭白让人易书替你受了半天累。”一边含笑看着李易书,夏母一边笑嗔道。“这些日子麻烦了易书那么多,回头我看你怎么谢人家?!”
“伯母,这些日子小忧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一定累得够呛的。你瞧,她下巴都尖了。”笑着递了一杯水给夏忧,李易书不卑不亢的说道。“再这样下去,你瞧着也该心疼了。”
说着,李易书将夏忧按到了椅子上坐下。又接过她手上的包放在一旁。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却浑然不觉夏母眼底闪过的满意的光芒。“所以啊,我觉得她是该休息休息了。再说了,能陪伯母是我的福分,怎么能叫受累呢!”
“这孩子真是会说话,阿姨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几句话,将夏母逗得开心极了。伸手推了推夏忧,夏母对女儿使了个眼色,道。“小忧,易书要走了。你替妈送送他。”
“我都怀疑,再这么下去。在我妈心里你的地位比我这个女儿还要高了。”夏忧应了母亲,与李易书联袂而出。一边走一边打趣道。“唔,我都快要吃醋了……”
“小忧……”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调侃一般,李易书忽然驻足,转身凝住她。“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易书,我真的不知道。你也看见了,我目前的状态,就够让我焦头烂额的了。我真的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夏忧也郑重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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