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鸦雀无声的男女弟子中,竟是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王动作证,严刚收回目光,不由的暗暗思量。
这王动显然是入了慕容峰主的法眼,再加上他方才所说的前因后果入情入理,他一个刚入门的记名弟子就算胆子再大,又怎敢去管事房偷取养息丹,还将一名管事打伤?
哼哼,傻子都能想的明白,这分明就是费斌刻意害他。
若是再找不到有效人证,说不得我只好撬开那个卢一峰的嘴,谅他也抗不住我严刚的手段……
王动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紧挨在身旁满脸关切的韩若雪,一时间任他心硬如铁却也不由的暗暗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我早已心有……
他强迫自己收起了满心杂念,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看着不久前还替他呐喊打气,此刻却噤若寒蝉的那些男女弟子,他没有生出丝毫的怨恨,事态不明的情况下,毕竟明哲保身会是大多数人的首选。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钻出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步履坚定的走了过来。
“我替王动作证,他千真万确是被人陷害。”
少年个头不高,比身材修长的王动整整矮了一头,瘦弱的小体格就像是风中的一颗小草,可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看着他那张苍白倔强的瘦脸,王动不由的感概万千。
他实在没想到初入新人谷那天,从老弟子手中救下的这个神情冷淡,少言寡语的倔强少年竟会在大多数人噤若寒蝉的时候,挺身而出为自己作证。
锦上添花易,可雪中送炭难!丁勉,我王动记下了……
“哦?你又是谁?你又如何证明王动的清白?”
严刚瞟了一眼面色大变的费斌、于海,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王动身旁的丁勉。
“弟子丁勉,那日傍晚我腹痛入厕,亲眼所见同屋的卢一峰……”
“费斌,你还有何话说?”
丁勉的话音刚落,面沉似水的严刚猛然间便是一声大喝。
“我……”
费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可紧接着大叫道:“他们同为记名弟子,分到的门派任务不合心意,故而心生怨恨血口喷人,总执事,你切莫相信啊!”
“是吗?”
严刚冷冷一笑,忽然冲着那群记名弟子喝道:“哪个是卢一峰?出来!”
“来……来了……”
随着一声发颤尖细的声音响起,就见闪开的人群里,一个满脸血迹的瘦高少年连跌带滚的跑了过来,正是险些被王动一刀活劈了的卢一峰。
卢一峰一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手指着面色大变的费斌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威逼利诱我陷害王动。”
看着眼前这个仅剩一只耳的懦弱少年,严刚好悬没气乐了,暗暗跌足道:这都是啥玩意啊?莫非今年我青罗收的尽是些歪瓜裂枣?稀松软蛋?
而一旁金鸡独立的费斌脚下一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这东西果然是个孬种,还没等上刑逼供就全他娘招了。
嘿,果然是应了低级弟子间广为流传的那句名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狗不如的队友啊,我费斌当初眼瞎啊……
可是费斌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就见人群中一直冷眼旁观的一个青年紧接着来到近前。
此人对着严刚躬身一礼后,大声道:“启禀总执事,弟子不仅亲身经历费斌陷害王动一事,而且四年来费斌触犯门规,私扣养息丹,收受贿赂等等所有罪状,每一条每一款弟子都记录在册,每一项罪名都有据可查,经得起考验。”
说话间,这马脸青年从袖口取出一本厚厚的卷册,欠身交到了严刚的面前……
“啊!你敢出卖我?”
费斌一声尖叫,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雪上加霜生怕他费斌不死,又恶狠狠补了一刀的青年非是旁人,正是被他视为心腹外加狗腿子的李秀林。
“李秀林!我费斌待你不薄,你安敢反我?”
费斌状若疯癫,连连大吼,忽然他咬牙切齿的阴笑道:“你以为做了污点证人,就能脱得了干系?这些年老子吃肉你也没少喝汤。”
李秀林看白痴般的瞟了地上的费斌一眼,对着面沉似水的严刚恭敬道:“师门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又怎敢学他费斌狼心狗肺,此贼分给我的诸般赃物,弟子一直未敢动用分毫,全部藏在弟子院中的茅厕深处。”
“你……”
李秀林正义凛然的话音方落,被虐到极点的费斌忽然仰天喷出了一大口黑血,蛤蟆大翻身的仰面摔倒,俩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严刚冷冷的环视过身旁众人,取出一道小剑模样的青色令牌,输入法力后抖手射向半空,“去!”
就见那浮空的令牌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向着北边的群山里急速飞去,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功夫不大,就见流光隐没的方向,十个黑点齐刷刷的出现在青山叠嶂的远空里。
这些黑点越飞越近,显露出十个背负长剑的黑衣青年,每人骑坐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苍鹰,片刻间降落在了新人谷的谷底。
“见过总执事,奉执法堂堂令,特来听候调遣。”
来在近前,十个青年齐齐抱拳,齐齐朗声道。
严刚点了点头,环视过不远处的那群弟子,忽然大手一扬,大喝道:“执法弟子听令!”
“在!”
“新人谷管事费斌罪不容赦,摘下他的身份玉牌,即刻绑赴执法堂,明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
“外门弟子于海玩忽职守,偏听偏信,重伤含冤莫白的同门师弟,念其未有前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收他随身一切物品,即刻押往风决谷灵石矿,为役五年以观后效。”
“是!”
“记名弟子卢一峰,及其他四名帮凶构陷同门,摘下他们身份玉牌,废除丹田,即日起逐出师门,即刻发往谛崂山黑铁矿,终身为奴挖矿至死。”
“是!”
“外门弟子何威,收到新人谷警讯后竟敢渎职不到现场,传令下去,自即日起罚到千丈崖面壁思过,一年之内不得返回外门,否则严惩不贷。”
“是……”
随着严刚一声声令下,不断有执法弟子上前,将获罪之人押走,除了吐血昏死过去的费斌一脸淡定,沉着冷静之外,其他人要么脸色苍白,要么瑟瑟发抖。
最最引人眼球的便是那个“一只耳”卢一峰,一听到要废他的丹田,吓得他一连串的放了七个抑扬顿挫的响屁,紧跟着屎尿齐流,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两腿儿一蹬,活生生的吓死了……
环视过瑟瑟发抖的那些记名弟子,杀气腾腾的严刚面色一缓,沉声道:“李秀林!”
“弟子在。”
李秀林赶忙抢到近前,躬身抱拳听命。
严刚逼视着他的双眼,道:“你出淤泥而不染举证有功,自今日起,任命你为新人谷管事,与徐青分管男女记名弟子。”
“谢总执事栽培,弟子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敢重蹈费斌覆辙。”
李秀林眼中迸发出激动莫名的神采,可一张马脸上却是庄重肃穆,他多少年的隐忍谋划就是为了取费斌而代之,今日终于借王动之手得偿所愿。
就听严刚意味深长的接着道:“李秀林,这世间没人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你切记把握好分寸,新人谷若是再发生此类事件,休怪门规无情本执事辣手。”
“是是是,弟子谨记教诲,绝不敢丝毫怠慢……”
严刚看着李秀林诚惶诚恐退在一旁,目光转向王动,神色间又是一缓,道:
“王动,此番你被人陷害险些身亡,作为补偿,特将于海的那头下品蛮牛,五张下品火符,十块下品灵石,一柄下品法剑赐你所有,对此决断,你可有异议?”
严刚的话音方落,那些男女记名弟子们顿时沸腾成一片。
“嘿!下品蛮牛啊,多少年了,历届的记名弟子中,他王动是拥有灵兽坐骑的第一人啊……”
“哎呀呀,这天大的好事,为啥不叫我梅云奇赶上啊……”
“呸,你有人家王动那能打能抗,彪悍善战的实力吗?换成是你,还没等守得云开见月明,怕是早就尸骨未寒……”
“哥几个,以前咱们真是看走了眼,以后可得和王动近乎近乎了,若是有他加入咱们这个阵营,见山开山,遇水涉水,所向披靡啊……”
“我怕是难,看那王动一身傲骨,如今又一朝成名,怕是很难招揽……
“师妹啊,你帮师姐我打听打听那王动的生辰八字,偏好喜爱……”
“……”
不远处苍蝇般的窃窃私语不断的传入耳中,黑大个石虎简直是乐开了花,他为因祸得福的好兄弟王动由衷的感到高兴,与有荣焉。
而一旁样貌甜美的韩若雪勇敢的看着王动,笑靥如花的脸颊上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一双明眸里异彩连连。
王动默默的感受着这一切,轻轻的闭上了眼。
可就在这时,就听严刚沉声道:“不过,王动你虽蒙冤屈,却将拖拽凌辱过你的一名弟子一拳打的重伤不治,此刻已然身亡!”
“一则同门毕竟不比外人,二则他罪不至死,你戾气太重手段太辣,本执事扣你三年的养息丹以作惩处,你可有怨言?”
王动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蓝天白云间冉冉升起的那轮红日,凌乱暴虐的目光渐渐的回复清明。
他心悦诚服的躬身抱拳道:“谢过执事开悟,弟子王动,甘愿受罚……”
严刚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欣赏,暗道:峰主的眼光果然不差,这王动狂虽狂矣,却悟性极高甘心被门规约束,若能突破到炼气境,他日必是我青罗骁勇善战的一根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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