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利品里嗦讲了许久，杨爽方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百年前，南匈奴被大汉朝融合，北匈奴被迫细迁。
大单于为了保证途中也能有足够的人口补充，便冒险杀到长城边，掠夺大量汉人，裹挟着他们西去。
这其中不光有百姓，还有许多穷苦书生。
蛮族向来羡慕中原文化，跟现在的突厥一般，贵族也渐渐普及古汉语。
如此一来，本为奴隶的汉人，地位渐渐提高，并拥有了不小的规模。
数百年过去，匈奴内部也不和谐，大致分为大单于部，小单于部，以及萨满控制的祭祀群体。
而在祭祀群体中，又以汉人为主。
如今的大萨满，便是汉人，名曰：李无衣！
对此，杨爽惊诧莫名。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历史上为何没有匈奴，或者说匈人东进的记载？
可他隐隐约约又觉得，这个李无衣，似乎跟三四十年后崛起的李家有些关联。
要不然，开局十分弱势的李渊，如何占据北地？
当然，这只是猜测，如今他来到这里，自然不会再重蹈旧辙。
“如何走出苦海？”
根据战利品的描述，苦海并非海，而是一个巨大湖泊，里面的水苦涩难咽，还非常咸。
但杨爽从脑海中有限的地里知识里，并没有找到这个堪称八百里方圆的湖泊踪影。
“走不出去了！哪怕食物充足，你我二人也走不出这处险地！”
战利品似乎认命了，说完杨爽想要了解的一切，便如同死狗般趴在斜坡上不再挪动。
杨爽将其拎起，褪去破烂战靴，不顾地上扎脚的杂草，奋力向上攀爬。
他并不想杀掉这个战利品。
短时间的盘问，并不能挖掘太多匈奴信息，细节方面还需要返回马迷途，让钟馗好好推演一番。
“怕个卵，不就是一条湖么！”
“若只是一条湖，我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你看！”
当杨爽拖着战利品登上高坡，举目四望，无数星火映入眼帘。
这不是星星，而是如同中原某个城池般，万家灯火齐明！
“我靠！”
杨爽目瞪口呆。
被拖在身后的战利品，更是颓然倒地。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多牧民？！”
“不是牧民，是沙钵略的大军！”
杨爽环视一圈，发现之前走来时，似乎刚好从某个地方穿插进来，而现在，他俩刚好位于微弱灯火的正中间。
麻蛋，难道一不小心，就闷头钻进敌人内部？
“沙钵略来此作甚？”杨爽并没有忘记，阴山大草原战事吃紧，四五十万隋军集结河套区域，准备反攻阴山防线。
紧急时刻，东部突厥不进行防守，却迈过黑戈壁，跑到西方来驻扎？
麻蛋，难道要攻打西域？
还是沙钵略想突破永丰、冥河两座大营，自吐谷浑东进中原？
盯着夜幕下的斑斑点点，杨爽粗略计算，愕然发现突厥兵马不少于三十万！
全是控弦，还是其中夹杂着牧民？
杨爽不得而知。
但沙钵略主力跑到戈壁阿尔泰边缘，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要不然毫无防备的老黑、史万岁、还有牛二等人可就危险了。
听闻杨爽的自言自语，战利品还以为他在继续审问自己，忍不住开口回道。
“你不知道？中部突厥阿波的族人，被沙钵略屠杀殆尽，随后，阿波领万骑投奔西突厥，达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借给他二十万控弦，准备帮其复仇！”
“苦海，便是两军交战的地点！”
先前只顾着逃命，杨爽何曾想过溜掉的阿波。
这会提及，他立刻反应过来。
是了，自己没能力借给阿波军队，阿波必然会去求别人。
突厥几乎是一个祖宗，而阿波跟达头似乎还有血亲关系，通过这层因素，借到兵似乎不难。
当初在阳关外，中部突厥复仇的决心表露无意。
既然能借到兵马，他们自然会选择第一时间进行复仇。
但沙钵略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难道阿波队伍里有前者安排的奸细？
要不然，东部突厥怎么可能会提前赶到苦海？
有意思！
杨爽才不会管突厥内战，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火上浇油！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生火取暖！
两人在水洼里折腾半日，身上早已湿透，这会天色渐亮，由于靠近湖泊，冬日又有露水，这会已经冻的开始大哆嗦。
男人，挨冻不算什么，可害怕感冒啊！
这年头若是感冒了，哪怕有神奇的巫者在，不用葫芦里的百草灵，估计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
“别瞎折腾了，留着点力气，欣赏最后一次朝阳吧！”战利品带着浓重鼻音，有气无力的瓮声说道。
杨爽没管他，继续收燥杂草。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或许还能挖洞生火暖暖身子，若是天亮了，浓烟滚滚一目了然，深处突厥千军万马的正中央，绝对属于找死行为。
不多时，他忽然又放弃了手中物事。
杂草是有，干燥的更多，但他没有火折子！
至于战利品身上的，早就被打湿了。
什么？钻木取火？
想吗呢，有那股子力气，还不如像战利品说的那般，躺下来欣赏一眼最后一次朝阳。
两人就这么有气无力的并排躺在斜坡草丛中，不多时，东方夜幕下渐渐泛起一片鱼白。
而就在这时，远处杂草横生的荒地里，忽然奔出数百骑士。
衣甲精良，内罩兽皮战袍，人人挎弓提枪，速度迅猛至极。
仅仅扎眼的功夫，便从两人所在的斜坡上方呼啸而过。
杨爽心中一惊。
昨晚折腾半宿，竟然没发现百米外有人！
旋即，他又万份庆幸，幸亏没点火，要不然来不及扑灭，绝对会被对方发现。
不过，昨晚两人搞出的动静那么大，他们真的没发现？
“这是西部突厥的哨骑，估计是潜入东部突厥军营进行探查来了！”
战利品强打精神，抖掉背后厚重寒霜，翻身换了个姿势，并眼馋的看了眼杨爽手中的半截狼腿。
“给！”
打定主意留着此人，杨爽自然要收买人心。
战利品咽了咽唾液，不管狼腿外包裹的冰渣，狠狠的咬了一口，“说实话，来中原为大萨满办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谁都有妻儿老小，若是在中原，我们自然乐意之极，可现在深处万里外，若不是身重剧毒，心系妻儿老小安慰，我们也不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