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点点头:“她当时跟我说五百元一斤,按这个价钱,光卖菌子就够她发财了。”
温姝接着说:“她敢要这么贵的价位,还敢说让我们过去,当场做给我们看,说明她对自己的菌子有信心,所以这个秘方,有可能是真的。而这或许也就是刘生根为什么非要得到刘生芽日记的原因。”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要怎么搞到王芳的菌子来试试?”高晓天皱着眉头。
金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好办,我们不是去过王芳的蘑菇园嘛,那光头赵三还在那看着呢,明天我们再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搞点蘑菇回来。”
温姝想了几秒,说:“不知警察有没有查封那边。”
“那边又不是案发现场,查封那边干什么?”金科不以为然。
高晓天一咬牙:“要不然咱们再去一趟?”
温姝回到单位,跟娜姐说了要再次去一趟哀牢山,娜姐拿上烟:“走,上天台坐坐。”
晴空万里,两个女人在天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娜姐抖掉烟灰,看向温姝,说:“老实说,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没想到你是能为新闻吃苦的人。”
温姝笑笑:“我自己也没想到。”
娜姐吐出一口烟圈:“你已经拉回了广告,后面的事,估计贾政经不会再让你去跟进了。”
温姝表情黯淡:“我知道,但这件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不继续跟进,就可惜了之前的那些调查,娜姐,不把这事的真相查出来,我真的干什么都没劲,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我继续跟进这件事?”
娜姐慢慢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摁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凡有新闻理想的媒体记者,都希望能从事特稿写作。一是因为特稿的题材涉及重大社会事件,能参与进去会是一种荣耀。二是特稿作品一经报道,一般能引起比较大的社会反响,能给参与者带来荣誉感和虚荣心。对于有理想的记者而言,能对社会进步起推动作用,是这个职业最具吸引力的地方,也是特稿记者前进的动力。”
“但你要想清楚,特稿是最考验记者的新闻报道形式,需要成熟的采访技巧,敢于挑战的决心,被人拒绝的耐心和引人入胜的写作手法,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写特稿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才能,也能得到很好的锻炼。我相信你从你父亲的工作就可以看出,特稿写作及其不易的,一篇好的特稿要花去记者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光是采访的时间就已经比普通的记者采访要漫长,还没算上整理材料和写稿的时间。特稿出稿的周期漫长,这对于记者或记者所依附的平台的损耗都十分大,特别是在当今这个讲究效率和物欲充斥的时代,能坚持下来的人和组织就很少了,这也是我们特稿部门解散的原因。”
娜姐顿了顿,脸上忽然蒙上一层悲色:“人的一生都是在选择,你选择了追求工作上的荣誉感,就必然会牺牲掉其它的东西:和爱人的交流,和家庭的聚少离多的,这些东西,或许现在的你会觉得跟特稿这颗皇冠上的宝石珍珠相比不值一提,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荣誉感这种东西,其实也是过眼云烟,失去的陪伴的亲情时间,才是永远找不回的遗憾。”
温姝没说话,娜姐以前的事,她从凌小小的嘴里多少也有点耳闻,听说娜姐当年是锦城日报一姐的时候,为了追踪臭名昭著的“黑狼”立下军令状,没想到发生了女儿被“黑狼”杀害的悲剧,从那之后,娜姐一蹶不振,休息了很长时间,本以为她会永远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行业,没想到娜姐又重新回到了特稿部,直到特稿部解散,她还依旧留在锦城日报社,谁也不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娜姐……”温姝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娜姐打断:“你想清楚了,真的想继续跟进这件事吗?”
温姝咽了咽口水,用力点点头。
娜姐看向远处的建筑物:“好,那我帮你去跟贾政经说,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不要辜负这次机会。”
温姝一脸感激,语气坚定:“谢谢娜姐,我会努力做好。”
第二天,当温姝跟金科和高晓天驱车赶到王芳的蘑菇园时,警察的车已经拉了警戒线。
警方判断凶手的目的是为了王芳的蘑菇生产基地,没想到查到这时已经来时已完,蘑菇园里的菌子已经被洗劫一空,原来种满蘑菇的房间全都空空如也,地面上碎残的蘑菇狼藉一片,看门的光头也不知所踪。
金科通过一帮兄弟的帮忙,跟哀牢山这边的警务打了招呼,让温姝带上相机,进入了原来赵三的值班室。金科本想看看有没有录像监控信息,可发现这里的监控已经被人为破坏。温姝手里端着相机拍了几张,转身的时候,目光掠过墙面,被墙上的一组照片吸引,定睛看了几秒,脸上闪过吃惊表情,她随即便把上面的每一张照片都仔仔细细的翻拍了下来。
高晓天进不去,待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等待,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金科和温姝从里面走出来,忙迎了上去。
“温姝姐,有没有什么发现?”高晓天问。
“有。”温姝上了车,把相机卡里的照片铐到了高晓天的笔记本电脑上:“你们看看这个。”
照片中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年轻夫妇跟赵三的合影,夫妇俩的五官细看起来,竟然跟刘生芽和王芳有些相似。
“这是刘生芽夫妇?”金科认真看了看,语气不太确定。
“没错。”温姝指着照片下面的拍摄时间“而且,这不是几十年前拍的,而是6年前拍摄的。”
高晓天和金科一脸的不敢相信。温姝滑动鼠标,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张是我在拍照时发现它被夹在相框照片之间的,照片后面写着‘纪念新科研中心建成’,而刘生根的科研中心建成时间是三年前。”
金科看着照片上的刘氏兄弟的合影,照片上刘生芽和刘生根两兄弟光彩熠熠,看上去只就三四十岁,和现在的“干树枝”形象对比鲜明。
“这几个人怎么一瞬间就老了呢。”金科越看越觉得一头雾水。
高晓天干脆开始唱歌:“时间都去哪儿了……”
金科瞪他一眼,喝了口保温杯的枸杞菊花茶,转头问温姝:“院子里的监控没有什么线索吗?”
“主机已经被有意破坏了,硬盘警方已经拿走了。”温姝收拾好相机,看了眼外面,说:“今天咱就先回酒店吧,警方封锁现场了。”
“得嘞,收工。”金科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高晓天体贴的给温姝递去一杯菊花茶,看她嫌弃的目光,解释说:“这不是从金哥的保温杯里倒出来的,我看你最近脸上长了点豆,特意给你准备的,用的是另一个杯子给你盛着的。”
的确渴极了的温姝这才接过来,一饮而尽,因为尝不出味道,她极少喝茶,没想到这茶喝下去,她脑中浮现出高山云雾缭绕的场景,四季变化,灵气精华全落在又小又丑且颜色泛黄的菊花叶上。
“这小丑菊不错。”她自己又伸手倒了一杯。
“姐姐果然有品味啊,很多人都喜欢长得又大又漂亮的,其实都是空有外表,那又小有丑的才是精华。”
金科喝了口茶,一大朵菊花正好灌进他嘴里,他顺势在嘴里嚼起来:“什么精华,我就喜欢又大又漂亮的。”
高晓天也摸清了他的性子,权当没听到,转头神神秘秘的问温姝:“姐姐,我还在里面加了点东西,你喝出来了吧?”
“……没有。”温姝又喝了一口,看了看只浮着菊花的杯子。
高晓天刚要说话,金科伸手过来,把温姝手上的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嘴一撇:“屁都没有,就一股子菊花味,还能喝出什么来?”
高晓天愣了一下,从金科手上接过来喝了一口:“这么浓的柠檬薄荷味,你们没喝出来?”
金科看看他又看看杯子:“你味觉出问题了吧,哪有什么柠檬味?”
高晓天看看温姝,又看看金科,自言自语:“难道是我口香糖吃太多了?”
金科放好保温杯:“二姨子,你过来开车。”金科朝高晓天招招手。
高晓天气不打一处来:“记住了,我叫高晓天。”
“好好好,都行,你来开车。”
“你这车手动挡的,我不会开。”从拿到驾照后他就没摸过手动挡的车。
“不会开就学着开,不行我教你。”
高晓天没办法,只能走到驾驶位去开车,金科看了眼温姝:“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温姝嘴角一扯,没想到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引擎声渐渐消失在山林间,温姝和金科都看向外面迅速倒退的数林子,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