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对伊以茹颇有意见。
她当真不喜欢伊以茹。
外面的人说她的儿子是仰仗了伊以茹才有如今的地位,而苏老夫人却觉得伊以茹是沾了她儿子的光。
伊以茹的父亲虽是裴南王,可伊家这一辈没有男丁,而爵位自然不保。
等伊向武去世后,伊以茹便没了依靠,只能靠着她的儿子。
如今的伊向武也不过是有个裴南王的爵位,在京城里内多年很少再去西南边境,没什么实权。
可她的儿子就不同了……
这些年苏老夫人看伊以茹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伊以茹不允许苏含光纳妾,甚至还改了她孙女的姓氏等。每一件都气的苏老夫人哆嗦……不过还好,儿子终究是听了她的劝把周氏娶回了府内,不然他们老苏家不就断了根了?
“身为候夫人,却不顾大局,丝毫不知道体贴。”苏老夫人握着佛珠,细小的双眼里带了浓浓的讽刺,“若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们侯府?”
她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也是,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会学会体贴。一个女人不知在家照顾丈夫,整日在外乱跑……唉,我苏家是做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一个媳妇。”
苏含光听着母亲这样说,方才一肚子的疑惑也淡了不少。
母亲并没有说错,他也认为伊以茹太不顾全大局了。
耀宗虽然是他和周氏所生,可也是苏家唯一的男丁,是要帮苏家传承血脉的。
伊以茹太分不清轻重了。
“娘。”苏含光抬起眼看着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会好好处理这事的。只是,蒋嬷嬷那边怕是有些麻烦了。”
蒋嬷嬷不仅是伺候苏含光长大的老嬷嬷,更是陪着苏老夫人太多年了。
于苏老夫人而言,蒋嬷嬷可以算是半个亲人。
苏老夫人一听这话,抽了一口气,“这话什么意思?伊以茹又做什么了?”
“我就同你讲,这次她要去平阳找幽姐儿,你就不要插手。可小却是太好心了,还让蒋嬷嬷陪在她身边。”苏老夫人咬牙,“她伊以茹就是记恨你心疼小,所以才会迁怒到蒋嬷嬷头上!”
周氏原名周,是苏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
比起伊以茹,苏老夫人更喜欢周氏。
所以每次提起周氏,苏老夫人都会露出笑颜。
“娘,你听我说。”苏含光吩咐人给苏老夫人送了参汤进来,才转身继续说,“这次蒋嬷嬷在幽儿的药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被郑院使发现了。因为顾宁知也在场,所以蒋嬷嬷才被带走了。顾宁知是禁卫军的人,又是顾家的世子,这次蒋嬷嬷遭了不少罪!”
苏含光一点也不担心伊之幽,他觉得这事扯上顾家就是麻烦。
顾长生到如今都未曾娶亲,外人皆在传晋国公顾长生是个短袖,不愿意娶女子入门。
但是实际上苏含光很清楚,顾长生心里有伊以茹,他在等伊以茹离开。
离开?
顾长生想的美。
苏含光只要想到顾长生怕伊以茹的眼神,心里就觉得怒火中烧。
好在这些年伊以茹听他的话,和顾家断了来往,若不是伊之幽丢了,伊以茹怕是也不会去顾家。
可也正是因为伊以茹去了顾家,苏含光对她的埋怨愈发深了。
他认为伊以茹不相信他这个丈夫,而去相信外人,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外人不知道顾长生的心思,她伊以茹能不知道?
“加东西?她一个大字不认识几个的人,能给幽姐儿加什么东西?”苏老夫人拍着小几,“这不是有人陷害她吗?”
说着苏老夫人就哭了起来,“伊以茹没良心啊,她改了幽姐儿的姓,还不许你纳妾,又狠毒又善妒。这样的女人,是要断了咱们老苏家的根吗?”
“含光,你就该听娘的劝,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就是个扫把星啊!”苏老夫人哭的厉害,“可怜的我的小兰啊,她陪在我身边多年,现在居然还要被人陷害。往后,小兰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苏老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凄惨,似乎伊氏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
苏含光本就生的儒雅,此时他皱着眉头,拨动着手上的扳指,一脸阴郁也不影响他的气质。
他没有再说话,而屋内只有苏老夫人的哭声。
过了一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柔弱的女声传了进来,“娘,表哥,是我。”
她问,“我可以进来吗?”
苏老夫人收了哭声,她丢下手里的佛珠,而拿起一方锦帕擦拭眼泪。
苏含光皱着的眉头缓缓的舒缓开,“进来吧!”
屋内从外被推开,一个梳着高椎髻的妇人出现了在他们的眼前。
妇人穿着一身檀色的襦裙,衣襟处绣着绕枝茉莉,而裙摆上有细碎的兰花。她戴着一只白玉制成步摇,发尾缀着绒花,瞧着既淡雅又不逾越她的身份。
“小,你怎么来了?”苏老夫人抬起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妇人,更显得委屈。
周氏先给苏含光行礼,“表哥!”
然后她才起身端着参汤走到苏老夫人身边,“我听闻表哥回来了,在小厨房备了一些表哥喜欢吃的膳食。却不想听到管事的说,娘你不舒服。这不,我赶紧把参汤送过来。”
“娘,你身体向来单薄,如今入了秋你更要多注意啊!”周氏把参汤拿起递给苏老夫人,神情里带着十足的关心,“切勿忧思过度。”
说完,周氏又抬起头看向一侧的苏含光。
在烛火下,苏含光穿着一身暗色的长袍,袖口处用银线绣了竹。他身形本就修长,即使这么坐着,也给让人觉得既儒雅又温润。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周氏看着苏含光的眼神,依旧似少女看到心上人那般羞涩。
她低下头道,“夜里湿气重,表哥等会喝点姜汤再入睡吧。姜汤是我特意吩咐人准备的,既能驱寒又能保养身子,表哥记得要多用一些。”
她的言语里透着关切,而苏含光却听出了另一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