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痛点便是如今帝后之间最大最敏感也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那便是私带男人进宫留宿。
还是太子帮忙带进宫的。
前世夺位的激烈时刻,太子洛云时与洛少祎实力相当,势力不相上下,正是竞争最为关键的时候,出了一场大事。
皇后宫中的宫女怀孕了,查到最后才发现竟然是新调进华阳殿的一位调香太监的种!原来这太监竟然是没净根的。
此事惊动了圣上,原本不过是一条漏网之鱼与宫女私通才导致怀孕,处理了一应有关联的人也就是了,可是圣上不仅命令将全部人员杖杀,并且将华阳殿外的侍卫增了一倍,要求严加看管。
这看管的架势不像是守卫,竟像是监视。
纪婉心觉得奇怪,便和王林嘟囔了两句,没想到竟问出一件惊天旧事来。
原来皇后娘娘入宫以前,曾与一位演小生的戏子有过一段缘,后来嫁入宫中便断了,太子周岁普天同庆,宫中放戏三天,那演小生的戏子竟在宫中过了夜,最后竟是被皇上发现了。
雷霆震怒,当场便处死了戏子,念在当时需要皇后母家势力,又因为皇后生了太子,此事便被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彻底成了旧事。
但是,病根哪儿有这么容易好的呢?
不然,皇上怎么会用守卫的借口监视呢?
所以今天,纪婉心便要利用皇上的病根,来压倒对方。
前世皇上会因为这病根而冷落皇后,连同冷落太子,让洛少祎有机可乘直接上位。
那么今世,皇上就可能会因为这病根,而罢黜太子,处置皇后!
果然,一切如同她的猜想。
皇上压制着五官扭曲,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如月,华阳殿是你的住所,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你会真的完全不知情吗?便是太子他再能瞒,若没有你的允准,那个人也不可能安稳在宫中待一夜不被发现。你说过再也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又骗了我。”
“圣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臣妾不敢欺瞒您,可是臣妾真的不知情……”
皇后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声音惊恐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那声音,别提有多好听了。
纪婉心抿着嘴唇笑了。
这种病原本就是疑心病,越解释便越会加重对方的怀疑,皇后这样精明的人,却在这里犯了糊涂。
果然,皇上袖子一挥,避开了目光,仿佛对皇后这幅模样十分厌弃。
“别解释了!朕已经听够了!王林,拟旨!”
“是,圣上,笔墨已经准备好了。”
王林不知何时已经将笔墨取过来了,却又顿了顿,陪着小心问道。
“是请慕大人代笔吗?”
“蠢货,慕爱卿今日明显身子不适,现成的不是有陆锐吗,让他来!”
皇上不悦地拧起眉头,命令陆锐执笔。
纪婉心忍不住抬头瞄了王林一眼,这个精明的老太监,真是把圣上的心思都琢磨透了,这个时候故意提起慕君之,自然只会让圣上厌烦。
毕竟,这会子慕君之已经站起身了,看架势就知道她要替黄皇后求情,如果让他执笔,只怕这圣旨半天也写不完,而陆锐就不同了,他不过是个闲人,如今也只是听皇上吩咐,到底要处置哪个皇子,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利弊关系。
陆锐执笔,王林碾墨,皇
上的声音冰冷沉稳,还透着厌倦。
“太子云时,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且私藏男人于华阳殿中,行径恶劣,枉为东宫太子,着撤去太子称号及华冠,贬为晋王,且搬离东宫去西山行宫禁闭思过!太子妃慕雨音行事不稳,同去思过!皇后有包庇之罪,褫夺管理六宫之权,禁宫思过!华阳殿外侍卫加倍,日夜巡视,不得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父皇,儿臣糊涂,做了错事,可是此事与母后并无半点关系,请父皇不要牵连母后,请父皇开恩赦免母后……”
这处置着实严重,太子被震得愣了好半天,然而反应过来以后,却不是为自己求情,而是替皇后鸣冤。
皇上脸色铁青,沉声喝道。
“孽障,你还有脸再说!你身为嫡子,从小身受中宫教导,而今做出这种事来,中宫也免不了教导无方之罪!你母后若不是一味包庇溺爱,怎会养出你这种心术不正,百无一用,只会在自家兄弟身上用心思的孽子!还不滚回去思过!”
“是,圣上,臣妾教导无方,该当此罪。”
皇后一把按住了洛云时的手,再次磕了头,而后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去了。
纪婉心看着皇后带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手心却湿漉漉一片,全是冷汗。
今日所经历的事情,不可谓不惊险,此事看似是太子惹出的事端,可其实皇后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自己若不是知道她的弱点,只怕今日之事又要被一笔带过,平平落下。
但是,她今日唐突无礼,只怕罪责也是不轻,还是自行请罪的好,于是俯下身来高声叫道。
“圣上,罪妇的罪责深重,请圣上下旨处置吧。”
“你指责朕不公,当堂顶撞朕,罪责当然少不了!”
皇上低头看着面前跪成小小一团的女孩子,目光扫过一边一脸担忧的洛少祎,沉声道。
“但念你出身微寒,想来没有人教导你规矩,你今日又受了委屈,便不赏不罚,回去吧!”
“谢父皇!”
纪婉心尚且没有说话,一边的洛少祎早已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还低声叫着女孩子。
“心儿,还不赶紧向父皇谢恩,父皇这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纪婉心心中一阵松快,慌忙跟着磕头,堂上的男人却哼了一声,沉声又道。
“这次朕赦免了你,可是往后就要多跟着府中嬷嬷学学规矩!纪婉心,皇家姻亲格外重要,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呢,往后你若是再把和离的话挂在嘴边,那朕就让林王休了你,以忤逆罪论处!”
“是……”
纪婉心只觉得后背生寒,有若针刺,今日,可真是逃出了一条命。
皇上像是累了,挥了挥手,命令二人散去。
“行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朕也想要歇一歇。”
“是。”
洛少祎赶紧扶起纪婉心,二人跪得久了,膝盖发麻,并不能走得快,王林朝着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赶紧上前扶着二人向门口走去。
才刚迈过门槛,门外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大声禀报。
“圣上,大理寺少卿于岙有要事求见!”
“大理寺又出了什么大事?让他进来!”
屋里皇上皱了皱眉头,随口答应了。
纪婉心有些好奇,转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地看到洛少祎的脸瞬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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