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抽出了一支箭,又掏出李儒交给他的毒药瓶,将毒液倒在了箭头上,箭头瞬间变成鲜艳的青蓝色。黄忠暗惊:如此剧毒,想来必定见血封喉吧。
随即按箭于弦,目光如箭般望向吕布,看着吕布接受白波贼投降,身上的铠甲散射光芒,灿若天神,黄忠暗道:如此人物,才做得我家叙儿心目中的大英雄......为将者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理所应当,倘若中毒而死,也未免死得太憋屈了......我若毒杀吕布,将来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叙儿......也罢,我只用寻常箭矢伤他,制造混乱,叫两军厮杀,成全他战死沙场不负平生......
于是,将毒箭丢弃,换了一支箭!这箭为了与黄忠的三石弓配套,是以比寻常箭支粗长得多。
黄忠拉弓如满月,猛地一放!
“咻!”破空声乍响,利箭直取吕布。
不过利箭虽快却快不过声音,破空声入得吕布之耳,他的反应神经是何等的迅速,本能地抬手,将眼前一道黑影抓住!
吕布竟真的将箭抓住了!黄忠暗惊:这莫非是天意?
然则,李儒此人十分阴毒,若非那毒药暴露空气里太久会失效,必定会提前喂毒,不过除了喂毒,却还有后招,那便是给黄忠的箭居然是特制的子母箭,即便箭杆被抓住,由于惯性,箭头依旧会激射而出!
若有铠甲阻挡,这箭头虽重,但其动能还不足以破甲。然则,黄忠既有百步穿杨之绝技,又如何会瞄着吕布的铠甲射,他分明就是瞄着当初对擂时用霸王刀在吕布铠甲上割出的裂痕射的。
是以,箭杆虽然被吕布抓住,箭头却从箭杆上分离,通过裂缝扎入吕布的左侧上胸处!
当巨痛传来时,吕布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悔不该不接受我儿的好意,把绸衣穿上!
若吕林知他所想,便会知当初史子眇跟他说的“虎病思山林”是什么意思了。
吕布的第二个念头则是:郭太等人是被迫投降,一见我受伤或许会立刻反叛,该如何是好?唔......想当初西楚霸王也射过高祖一箭,高祖虽然中箭,却要忍着痛言笑自若,甚至以此来嘲笑项羽的箭术,以定稳定人心。我当效仿之,而且,不止是如此......
凡生死之际,便是吕布最冷静的时候,上一回在擂台对阵王越时对武道有更上一层楼的领悟,如今则对稳定局势有了明智的决断。
这决断不过是在电光火石间就做下的决定,当即就势从马上滚落,一来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二来可以躲避箭手的追击。
见吕布中箭倒下,敌我双方都是一懵。
作为吕布最忠实的亲兵,成廉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有刺客,保护将军!”
郭太也反应过来,目光一转,大喊道:“六帅假意投降朝廷,就是为了射杀吕布。吕布已死,弟兄们随我杀......”
话音方落,忽然又是“咻”地破空声响起!
却是吕布忽然翻身而起,将手中那只箭借李广弓猛地射出!
“噗!”地一声响,众人反应过来时,已见郭太左目上钉着一支箭,然后颓然倒地,连惨叫声都没有,就已经毙命,剩下的那只眼,死不瞑目!
吕布冷冷道:“还敢安排人在土崖上暗箭偷袭本侯,快去搜!哼,真当本侯中箭了么,真当本侯‘天下第一’是浪得虚名吗?哼,本侯早知你假意投降,不过试一试你罢了!还有谁是假降?本侯不介意送去到黄泉路上跟郭太做伴!”
众贼自然看不到被铠甲遮掩的箭头,只听吕布如此中气十足,威势更盛,自然都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莫说是白波贼,就是吕布的亲兵们,都信以为真!
然后却有一人看出了苗头来,这人便是于扶罗。他是射雕手,对弓箭再了解不过了,通过刚才的观察,判断出了吕布的弓力,如果是正常的箭,必定能破颅而出,将郭太扎个对穿,但事实却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箭没有箭头。没箭头自然就意味——吕布中箭了!
想到这,于扶罗心念急转。
黄忠没看到吕布拉弓的情形,自然判断不了弓力,也因为以为李儒把希望放在毒药上,是以也没看出箭支居然是子母箭。看吕布再次镇压住白波贼,此时已无再暗杀的机会,而且对方已经派人过来搜查,走为上策,当即遁入林中,等以后再找机会。
......
吕布镇压了了白波贼,当即让人带着杨奉等人入城,人如虎,马如龙,真个威风凛凛,但没人注意到吕布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入住郭太的府第后,吕布忙让人将杨奉等人看押下去,但此刻他最不放心的却是——于扶罗,当即对身边的魏越道:“去把于扶罗叫来!”
毕竟是外族,而且吕布也深知他们的本性,实在无法完全信任,如果对方表现有异,吕布不介意先把他收拾了。
于扶罗到来后,第一句竟然是:“将军可是受了伤?”
吕布一惊,反问:“何出此言?”
于扶罗却道:“将军若是受伤,还请赶快治疗!将军的意思我明白......若是不依靠朝廷,我这辈子只怕再无法夺回单于之位。请将军不要怀疑,我愿缴械让将军手下人看押着。”
吕布没想到于扶罗如此实诚,一想他所说的话,确实如他所言,只有朝廷才会帮他把单于之位要回来,至于反贼,没谁会主动去捋十几万匈奴的虎须。
投桃报李,吕布便说道:“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要委托你把白波贼看紧了。我义父执掌并州,也容不得并州乱象纷呈,所以,自然想要一个安分的匈奴,让你做回单于,正合我义父之意。所以,你效朝廷以忠,朝廷必报之以义,下去吧!”
“多谢将军信任!”于扶罗松了一口气,便退了出去。
吕布精神一松,也再撑不住了。之前,他一直绷紧肌肉不让血流出来以免露出破绽,此刻一放松,竟“嗞”地一声,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