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赴险只为废除殉葬制度
不想打、不愿打、但,也绝不怕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康熙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康熙的一只手紧紧按在小山一般的奏折上,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沈婳,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从上一次主动将所有身家充作赈灾款,说出那句“我们活着的意义,不应该是只顾自己,而是尽己所能,让社会变的更美好。”到如今的“不想打、不愿打、但,也绝不怕打。”
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所拥有的格局、心胸和见解,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认知。这世上,不仅只有少年英才,更是有少女英才的!
明珠手心里激动的都是汗,满是纳罕的脸上,快速的闪了两下眼睛,睫毛上沾了些晶莹。他抬起头,不让更多的眼泪流下来。
甚好甚好,这两个孩子都是这么的出色和令人骄傲,即使他登时死了也有脸去见容若了。
沈婳见两人都痴呆一样的只看着她不说话,疑惑问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这是她未穿越之前,自己最爱的祖国对外的政策,她一直都特别的欣赏和赞同。如今,便也如法炮制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特别好!”康熙走下御座,两只手重重握住沈婳的肩膀,仿佛向里灌注了无数的期望。
“就按你说的办!朕其实也一直希望能安边稳境,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方法。朕会立刻清算出贡品的品种和数量,然后派人去宣布这一新的外交政策。等双方都同意后,再派驻总督过去。”
“皇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交涉这新的外交政策了,还是我去吧。”且不说整个外交政策是她定的,况这具身体本就是后金固伦和硕公主,连十五岁的星洛都知道责无旁贷,更何况是她。
康熙眼皮抖了一下,转身望来,目光闪烁间,是不可抑制的惊异之色。
“战场可比赈灾凶险多了。我们现在谁都无法预料朝鲜王朝那边的情况,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杀了你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沈婳嫣嫣一笑,牵出浅浅的梨窝,似乎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小的时候看书,很喜欢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纵然此身为女子,也该有此心才是。更何况,女子未必不如男子。这世间万事,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康熙的眼睛越发睁大了,黝黑的眼眸里仿佛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满眼满脸的惊喜之色。
“好,好,好一个女子未必不如男子!”
康熙点头道:“等你凯旋而归,朕必亲自在大清门迎接你,当众恢复你后金固伦和硕公主的封号!”
沈婳却不为这天大的赏赐所动容,她摇了摇头,掀起旗服的下摆恭敬跪下,认真磕了三个头,直起身道:“我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即使我是一介庶民,我也能靠自己生活的很好。皇上若真的想要赏赐于我,我希望能将这份赏赐分给天下所有女子。”
康熙好奇问道:“倒要听听你这个丫头想替天下女子求个什么赏赐。”
沈婳眼底掠过一道明晃晃的哀伤,她想起自己被迫被塞入棺材殉葬时的那种感觉,痛苦悲凉却又无可奈何。眼角有泪滴滑落,抬起头看着康熙,近乎恳求道:“我只想求皇上,彻底废除女子殉葬制度!”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瞬时凝住。原来这个丫头主动请缨,不惜以身犯险,竟只是为了天下女子的福祉罢了。
他的眼眶渐渐涌上了泪。他何其有幸,大清又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位好女儿啊。
……
第二日早朝,康熙便告知了对朝鲜王朝新的外交政策,并正式颁布了圣旨,授命沈婳为钦差大臣,三日后前往朝鲜王朝,全权负责进行外交谈判。
此圣旨一下,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别说在清朝,就是纵观历史长河,也没有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去负责两国外交这么大的事情的先例,因此纷纷谏言,劝康熙收回圣旨。
陈廷敬和纳兰明珠首次联手,力排众议推举沈婳。
康熙认真听完所有人的发言,微微眯起双眼,越过众人的脸问道:“你们都觉得海若不应该去,那你们谁去?”
刚刚还辩的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的一众朝臣,瞬间低头止声,竟无一人愿意去的。
康熙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冷厉的扫了众人一眼,语气里带了薄怒:“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胆气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娃娃!竟还有脸说三道四,都给朕好好反省反省吧!退朝!”
……
延禧宫里惠妃得知这一消息,气的乱砸一通,将纳兰明珠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惠妃娘娘,明相手书。”子亦接过小厮手中的信,赶紧交给了惠妃。
惠妃气的脸色通红,艰难的喘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拆开信件,才扫了不过两三行,双眼就逐渐肉眼可见的变的更加猩红。
而后她面无表情,眼里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看一眼便会陷落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玉指轻移牡丹花样的灯罩,将信放在烛火上,肆虐的火蛇倒映在她的脸上,像是复仇的鬼火。
“本宫果然没有猜错。”惠妃眼角眉梢有一丝得意,却在须臾之间,不可抑制的从眼底渐渐升起一层水雾:“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赔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呢,那是整个家族啊。你不是从小就一直教导我,凡事要以家族为重吗?”
惠妃扔掉那信件仅剩的最后一块角落,像是扔掉了一直绑在自己身上最后的束缚。
她的目光从未如此清澈过,缓缓的走到延禧宫正殿,闭眼将手伸向外面广阔的天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狞笑道:“凭什么我就要为家族牺牲我的爱情和爱人,而她却可以用整个家族去赌?”
她雍容华贵的五官越来越扭曲,逐渐转变为滔天的愤怒和嫉妒!
……
另一边,花神妙的店门口,人口攒动,云想容走出来一看:只见一位妙龄少女一身素白丧服,跪在地上,不住的用袖子抹着眼泪,呜咽咽地低声啜泣着。
身前一张破席,睡着一位面色青紫的中年男子。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书“卖身葬父”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