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继续默默地沿着熙攘繁华的长红街向前走。
这会儿,三人团正在心中冒火。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又被沈容之无声无息地坑了!
谭净好看了看在侧前方领路并未回头的霈泽,转头朝谭七小少爷与郭攸微微扬了扬眉。
两人一见,立时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若不做点什么回敬一下,岂不是浪费了沈容之这番苦心。
但是呢,讲真,在谭净好看来,方才之事不像是沈容之的行事风格。以年前发生的种种为依据,沈容之的处事作风与谭二爷有些相像,比较喜欢顺水推舟,就地取材,以实现一材多用、一箭多雕的效果。
而如今晚这般需要特地安排人手、剧本及时间的事件,着实不像是他出的考题。
若不是此刻走在前面的人确实是沈容之身边的小厮,她实难相信。
但如今,即便不是他的主意,他也定然是参与其中了。
既如此,那也不冤。
便要开口,霈泽忽然转头,手指向前方对他们道:“前边儿就是毓秀斋了。”
谭净好顺他指的方向一瞧,果然不错,两只大红灯笼亮在那木匾两旁,正清楚映出“毓秀斋”三字。
霈泽笑道:“我家公子说,他虽让小的告诉姑娘少爷们尽管尽心意选些礼物来,但却知三位小主子必然客气,不肯真动手,遂又叮嘱小的,若是一直走到了这里——”
说着又拿手去晃了下腰间的大荷包:“带出来的钱还是分文未少,便请三位进到毓秀斋里,那里面已有他为姑娘少爷准备好的礼物了。”
三人团:“……”
……谭净好注意到,霈泽说的是:若是一直走到了这里,带出来的钱还是分文未少。而不是:若是一直走到了这里,还是未曾选下一样礼物。
……也即是说,若他们方才给了乞丐团银钱,虽然还是“未曾选下一样礼物”,但就不算是“分文未少”了。那他们在那时便就已经输了今晚的考题。
而第一题已过,现在,就是第二个。
霈泽稍待片刻,此时又笑出一口大白牙道:“公子说,上回拿了那从毓秀斋里竞拍得来的、五千两的‘清芳美人’请姑娘少爷们品鉴,却终因当日事情繁多而未能细赏。如今趁此机会,索性又从毓秀斋里做文章,算是全了这个遗憾。只是,礼物在毓秀斋里固然备好,但到底是哪一个,又能不能拿到手,还是要看三位小主子……自己的本事了。”
……果然如此。
三人团虽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但细说起来,他们仨与世子和沈容之真正的接触便是从那日沈容之用翡翠银簪“清芳美人”做诱饵而引得他们去了堂审,如今以之前后呼应,是要勾出他们相识的情,而后又想借他们年少气盛大大方方地摆出了激将法,仿佛是生怕他们不去一般,如此一来反倒惹人好奇。
当然,这些对他们都没用。最重要的是,这第二题出得……着实新鲜有趣。
不去看看才遗憾。
谭净好没忍住笑了出来:“有意思。”
“既如此,”霈泽看到她笑便跟着笑了,说道,“等下小的便在前面的兴元楼听上四支曲,再回来寻三位小主子。”
兴元楼,六七数日前出门买琴与洞箫的地方;平素一支曲的时间自然有长有短说不准,但这既然是考题,就不该是时间不定。他又特地点出是四支曲,而按习俗,这里一支正式编舞的曲都约莫在一柱香左右,那听四支曲的意思就是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居然给了两个小时,是有多难?!
霈泽还在说:“自然,若是主子们寻到了,也可自来兴元楼告诉小的。如此倘若未能寻对,还能返回再试。但如是三次,或是听完乐曲之后还未能寻到,便就只得说声抱歉了。”
说完规则,便就带着他们去了毓秀斋。
店里正有客人来来往往。刚一进门,正在柜台后拨算盘的掌柜就抬眼瞧见了他们,忙笑着绕出柜台上前迎接。
却见霈泽只与掌柜说了一声:“就是这三位了。”而后对他们笑了一笑,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然后,毓秀斋的掌柜也只礼貌地对三人团伸手让了一下,笑着道了一句“请三位贵客随意”,就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回了柜台后面继续“噼里啪啦”地拨算盘去了。
被晾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三人团:“……”
长红街的毓秀斋从外面看,是个三层小楼。每层面阔三间,纵深两间,如此三层算起来就是十八间大房间的面积!毓秀斋乃是首饰店,立在店里放眼望去,头饰、项饰、臂饰、腕饰、腰饰分门别类,在靠墙的一个个立柜与店当中的一个圆形平柜里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毓秀斋走的是高档路线,东西不能算很多,但这当中有许多的小物件,如笄簪钗花钿耳坠耳钉耳珰手镯等等等等。
若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个的仔细看过去,必然输定了。
谭净好先是看了谭七小少爷一眼,上次他送她的粉晶葡萄步摇就是在这里买的。
然而谭七小少爷目光往一楼看了一圈儿就摇了摇头。他上次买完就走了,并未在里面待很长时间,也没有特意记忆过店中的细节,如今一下子也看不出什么。
如此一来,一时间竟没什么头绪。仨人对视,决定先将整个店都绕一圈儿再说。
从左侧墙边开始顺时针绕过一周,首饰下面、里面都没有藏着纸条的,柜台里就是单纯地展示着各类金银珠宝质地的饰品,干干净净。
又上二楼。若说与一楼有什么区别,就是饰品少了一大半儿,以致摆放的间隔都很大,显见是与一楼的价格不同,其余竟就没什么差别了。绕过一圈儿也没什么特殊的。
再要往通向三楼的楼梯去,却见楼梯口这会儿挡着一道上锁的门。过不去。
仨人便又下到一楼,去问掌柜。掌柜笑道:“三楼平日里都是不开放的,只有毓秀斋有稀有珍品出世,才会供放到三楼里去。”
这样的说法,他们今晚的考题就与三楼无关了。
于是绕完两层楼,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啥也没发现。
仨人立在店中,开始思考对策。
“线索必然就在店里。”谭净好先开了头。
“但柜台里什么都没有。”郭攸立刻接道。
……那就是在其他地方。
三人团目光一碰,顿时反应过来开始往店中的摆设上搜寻。
这才注意到,靠墙的立柜与立柜中间有的正摆放着盆栽,一楼摆的是梅花,再上去二楼,摆的是水仙。
叫人赞叹的是,摆放的每一盆盆栽都开得正艳,凌寒盛放,梅花遒劲傲然,水仙叶姿秀亭,各有各的美。他们立在店里,便有清冽幽香在鼻间拂过。
除盆栽外,在立柜与立柜当中有些还悬挂着画,或壮阔山河,或琪花瑶草,或惊鸿美人,皆赏心悦目。
之前他们的注意力只放在首饰上,只顾观察饰品,实在是浪费了毓秀斋如此雅致的心意。
除这两者外,楼中便只剩了掌柜、小仆、柜台与来往的客人,确实再无其他了。
……难道线索便是要在盆栽与挂画里寻?
三人团立刻将两层楼里的盆栽检查了一遍——
还是啥都没有。
然后将所有挂画看了一遍——
没有字。
把挂画掀起来往画后的墙上找了一遍——
空的。
……
时间约莫又过去一盏茶,仨人又聚在了店中。
“不能如此乱找。我们需要一个指向性的线索,才能确认寻找的方向。”谭净好道。
“可是那霈泽什么也没说。”郭攸道。
这话一出,谭净好倏的抬头。
谭七小少爷已经道:“他说,让我们来毓秀斋找的是沈容之给我们的新年礼物。我们有三个人,总不能只有一个礼物,难道是有三样?”
“不。”郭攸接道,“他说的是——礼物在毓秀斋里固然备好,但到底是哪一个,又能不能拿到手,还是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所以是一个礼物,但我们有三个人,便应当是一套的才行。”
谭七小少爷点头表示认同:“有理。”
……但毓秀斋中成套的首饰也十分繁多,珠花、花钿、发簪、臂环、手镯等等,想成套也不难。
“且你是男子,他是否不会送步摇一类只能女子所用的东西?”郭攸思考一下又道。
但不等人反驳自个儿就摇头了:“但这是首饰店,且这种条件很难界定,应当不是。”
“不能靠排除法。”谭净好道。
见俩人朝她看过来,便笑了一下:“霈泽还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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