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亭喝了点酒之后,兴致大发,跟着草原人一起唱起歌来。
顾远亭看起来嬉皮笑脸不太正经,歌声却意外的苍劲浑厚,听得人心潮澎湃。
顾远亭唱歌的时候,其他人被歌声所摄,便渐渐安静了下来,一起听他唱歌。一曲既罢,欢呼声雷动。爱听曲子的云衣听得很是神往,连穆重山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许。
顾远亭搭住云衣的肩膀,凑过去亲热地怂恿云衣也来唱歌。刘虎牙不动声色挤到了两人的中间,将顾远亭隔开。
顾远亭眼珠转了转,又换到云衣的另一边坐下。刘虎牙咬牙,暗骂他无耻。
云衣笑着问顾远亭:“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顾远亭神采飞扬,对云衣笑说:“我唱的是原来凉国的民谣。现在是在大草原上,当然得唱草原的歌才最应景。要说草原民谣,还是原来凉国的曲子好听!”
云衣奇道:“你怎么会唱凉国的歌?”
顾远亭得意地说:“这有什么,我会的东西多了!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学什么不快。唱歌跳舞而已,小菜一碟!小时候跟师父来凉国游历,学过两首。我还会跳现在赣康族的舞蹈呢。”
云衣笑道:“你还会跳舞啊!能不能跳给我看看啊?”
顾远亭嬉皮笑脸地说:“跳舞可以,不过你得先唱首曲子给我听,我都唱过了,你不唱,我太吃亏了!”
云衣吐舌道:“我唱得不好。”
顾远亭拍拍云衣肩膀说:“云弟长得那么漂亮,唱的歌也定不会差!不过刚才我也说了,这里是草原,唱草原的歌最应景。云弟可会唱草原的歌?”
“会一点。”顾远亭的话勾起了云衣的回忆。云衣想起古雁,心下黯然,说不出是何感觉。
当年古雁每日教她逐日剑法,中场休息的时候,也会怀念家乡,唱起凉国民谣。云衣回忆着古雁的腔调,幽幽地唱了起来。云衣的声线比一般女子低沉,有种中性的感觉,唱起凉国民谣没有古雁好听。
穆重山坐在不远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飘往云衣这边。听到云衣唱歌,穆重山愣了。云衣的声音勾起了他模糊的回忆。自己昏迷的时候,好像也听过这个声音,虽然不是同一首曲子,但声音是一样的。
穆重山仔细听着云衣的歌声,研究着云衣的五官,脑海中有些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自己昏迷中看见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尹云!那轻轻的拍抚、温柔的曲调、柔软的小手、细心的照料,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真的存在过的!怪不得自己醒来后,看到尹云特别亲切。
穆重山回忆起那时的情形,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顾远亭听着云衣唱歌,眼神闪烁。云衣唱完后,他拍拍云衣的肩膀,尴尬地说:“呃,云弟唱得,唱得……别有一番风味。”
孟云衣噗呲一声笑了,毫不介怀:“你是想说我唱得难听吧!我可是有言在先,我唱得不好听。是你非要我唱的。现在我唱都唱了,你可以跳了吧。”
“可以啊!”顾远亭豪气万千,拉起云衣道:“我们一起跳!”
云衣被顾远亭吓了一跳,然而顾远亭力气大,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拉进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群中。
围着篝火跳舞的有男有女,草原人性格开朗奔放,毫不羞涩地载歌载舞。云衣初时还有点拘束,在这种氛围中,在顾远亭的指点下,也渐渐放开了手脚,跳了起来。
顾远亭吹嘘得果然没错,现在赣康族的舞他也跳得有模有样,姿态潇洒。云衣一边观察着他的舞姿一边学着跳。
云衣唱歌水平一般,但是身体柔韧性协调性好,跳舞倒是个好苗子。以前被关在内院不能出门的时候,孟夫人也教过她舞蹈,有些底子在。因此没过多久,云衣就跳得有模有样了。
云衣长得漂亮,比一般女子高,身量和普通男子差不多,身材苗条。她在篝火中起舞,姿态轻盈优美,柔韧的肢体仿佛蕴藏着无限活力。由于常年习武,她的舞姿比一般女子多了一股英气,却比男子妩媚,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云衣随着人群围着篝火跳舞,鼻尖上渐渐渗出汗来,火光照耀下晶莹剔透,衬得脸色红扑扑的分外好看。
顾远亭心中一动,跳着跳着,动作幅度小了下来。他盯着云衣全身上下仔细观察,若有所思。
自从家门巨变后,一直在逃亡,云衣没有时间悲伤,没有资格颓废,一直将痛苦深深压在心底。今天在草原上,云衣拼命地燃烧着自己,仿佛是要借着这酒、这歌、这舞,发泄出沉积已久的郁气。
正跳着,身旁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云衣抬头一看,却是穆重山。穆重山朝她一笑,在她身边跟着人群一起跳舞。见到镇南王也加入进来,人群跳得更起劲了。
云衣觉得穆重山好像有点紧张,束手束脚的样子,便朝他笑了一笑以示鼓励。结果发现他跳得更紧张了,连错了好几拍……
第二日朝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启程向干歧奔去。第三日中午,便到达了干歧。
干歧在十多年前被攻破后,已成为镇南王府在草原的统治中心。虽然草原城池的规模、精致度、繁华度不能和内地的相比,但是粗犷野性,别有一番风味。
云衣进入镇南王府后,一路走,一路好奇地观察着这座原先的凉国皇宫。
她伸出手摸过粗糙的宫室墙面,摸过石雕的巨大兽像,摸过绣着各种凉国神祗的毛毯,想象古雁以前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玩耍的。然而眼前守卫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已经是北武人,里面的各种器皿用具,也都已经是北武的样式。
物是人非啊,云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满脸萧索。
云衣感到有道研判的视线跟着自己,转身看时,却是顾远亭。见她看向自己,顾远亭展颜灿烂一笑。
云衣笑道:“你看我干嘛?”
顾远亭理所当然地说:“你好看啊!”
云衣笑了下,指指王府说:“还是看看王府吧,难得来一趟。到底是曾经的凉国皇宫,还是很霸气,很有风格的,开眼了!”
顾远亭默默地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嘲讽说:“不怎么样,既不像凉国风格,也不像武国风格,怪怪的。还是你好看!”
云衣无奈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顾远亭,王府的主人穆重山还在前面领路呢,这样当面说人家的府邸不好看不合适吧。
穆重山倒是不在意:“穆某一介武夫,不懂风雅,王府装饰入不了顾贤弟的眼也正常。”
随即又笑说:“你们是我的贵客,到了我家不必拘束,就当自己家好了。这里有赤焰军守卫,很安全,你们在这里,除了书房外,可以随意走动。你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且等我一等,我忙完了就陪你们一起去逛逛干歧城。”
顾远亭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老实不客气地笑说:“嗯嗯,一定当是自己家!”
云衣推了他一把。穆重山却是不以为意,笑笑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