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仙主的这三个字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恐惧,青云将军把信递进来的时候,也是颤颤抖抖的——毕竟冥王送来的拜帖或信件,大部分都是用来传递厄运的。
“信件是谁送来的?”
“冥王的贴身的侍卫。”
谁来送这封信件,一边上就能代表这件事情的严峻程度是多少,就像是当初冥王举行天宫青檀,寄给九州各地的信件都是他的贴身侍卫亲自送的是一个道理,,看来今日冥王想在信件里说的事情,可能是和天宫青檀一样重要的东西。
南清仙主打开信件,看了没有多久,就放在了那里,对青云将军说:“你出去吧。”青云迟疑了两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尽管他非常想问,南清仙主到底在心里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的脸色,比收到天宫青檀的拜帖的时候还要难看。
青云推上房门,南清仙主叹了一口气,然后两手抱着头,坐在那里,显得无助又无望。
冥王的信件来了,按照平时星云港肯定是炸开了锅,大大纷纷讨论又是传来了什么样的噩耗,校场,寝殿,厨房,有人的地方,就有那些碎嘴和闲言,像是瀑布,堵都堵不住,但是这次倒是和往常不一样,大家亲眼看见冥王的贴身侍卫在自己的仙府门口歇脚,亲眼看见青云将军端着冥王的信件进了南清仙主的屋子,事情过去了两天,但是还是没人闲言碎语——望莫仙门,如今也可以说,自己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仙门了,从前冥王和子期仙人的轮流轰炸都能够让这个仙门屹立不倒,更何况几天前,天宫青檀,冥王和眠觉仙主那样百般刁难,望莫仙门也依然拿了一个漂亮的成绩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里,大家已经学会了,什么叫相信。
相信望莫仙门和南清仙主会给他们足够的保护和庇佑。
信件到的第三天,南清仙主把青云叫到自己的大殿,上来就问:“青云在望莫仙门待了多久了?”
青云听见这个问题,一时哽咽,这算是个什么问题?现在自己多少岁,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这个问题,南清仙主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怎么会又来问自己,青云将军本以为,让人吃惊的问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南清仙主接下去说的东西,更让青云目瞪口呆:“之前我父亲在的时候,一直很看重你,也疼爱你,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管理望莫仙门的,毕竟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望莫仙噩梦的很多事情,我想其实你是比我还要清楚的。”
“南清仙主……”
“升任你为将军觉得委屈吗?”
“做了望莫仙门的将军,还觉得委屈?这是什么道理!”青云听着南清仙主的话,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明白。
“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其实远远不止一个将军的,去星云港最大的城做统领也不是问题。可是我知道你是修仙习武的人,就算是能够处理好星云港那些个小地方上的破事,心里也是抵触这些的,留你在这个仙府,做一个将军,只不过就是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这个修仙的地方,别让那些世俗繁杂,污了你那颗少见的热忱之心罢了。”
南清仙主之前做事,那里是需要理由的人,那里是需要和别人解释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旁的人,要么自己揣测,要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下去。今天说了很多话,和青云解释了很多的南清仙主,看上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南清仙主要把自己的留在仙府,做一个将军,更不知道,原来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着他这样细腻温情的考量,青云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感动。
“冥王来信,说六天前,天界的一位命师死了。”南清仙主话锋一转,前一秒的温情忽然消失,后一秒就是人死了的消息。
命师在仙界九州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冥王联合子期仙人加起来,都不敢过问,他们不从属于任何机构,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街上看见命师,那都是要绕道走的,这样尊贵的人,白白在仙界丧命,这可是几百万年,在仙界九州,被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命师的实力,就是整个会催眠寒山仙门,会占卜的风月仙门,会幻术的妄虚仙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九州天大地大,上到冥王,下到百姓,谁的秘密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先不说他们的实力和武术的功底要这仙界九州的修为数一数二的人才能有机会和他们比试过三招,单单就他们能窥见人家的秘密来说,也不会有那么蠢的人,去挑衅他们——瞬间就会被抓住,然后被天界的命师机构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青云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南清仙主,南清仙主看见他的样子,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嗯哼,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是你这个表情。”
南清仙主没有再说话,好像是想留给青云几分钟,让他慢慢反应反应。直到青云将军回过神来,接着又问南清仙主:“那仙主刚刚那番生离死别一样的说辞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冥王的信里,让我去查办这件案子。”
“仙主!?好端端的,怎么又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因为命师,是死在了断肠山——寒山仙门的管辖地,记得吧?差点把第一拿走的那家仙门。”
“冥王的托词又是什么呢?”
“望莫仙门和寒山仙门之前有过过节,南清仙主查办起这件事情来,也应该更能公平公正一些。”
“真是妙闻,有一天,查办案子这种活计,也能轮得到我们来做,若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叫那些天上地下人的秘密无一不晓的命师大人们自己来查验不是更好,再不济,那些精通占卜,幻术,催眠术的仙门,也比我们望莫仙门的效率高。”
“祺光殿的命师们,不认这是他们的人——而且,确实还有别的仙门,妄虚仙门还有风月仙门,联合望莫仙门,一起查证这桩案子。”
真是奇闻,祺光殿的命师先生们,居然不认躺在那里的死人是自己家的人,为什么冥王如此笃定他就是命师,自然是他身上有着命师编号和令牌,他的剑,他的装束,他的气场,他的蓝色的面纱——这些祺光殿的命师们特有的装备,可不是谁想能模仿就能模仿的来的。事情一出来,祺光殿那边,就不痛不痒的回信,说人不是自己家的,然后就不了了之,没人来看一眼,没人回信,没人理冥王那来的莫名其妙的誓死要揪出坏人的正义感。他们懒得管这个不明身份的死人,更懒得管冥王,于是冥王就像是妈妈领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一切安排好,然后自娱自乐,说要找出杀害命师的凶手。
“我前往断肠山办案,迫不得已,不知归期,望莫仙门托付于你,我的嘱托和牵挂,我不说,你也明白?”
青云将军还是有些懵,但是南清的那双眼睛,总是能帮助自己看清些什么,青云将军对着南清仙主点了点头。
南清仙主此次前往断肠山判案,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林延(林延现在就是南清仙主的佩剑,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生怕留在家里被人家给偷了),一个是凇楹子,南清仙主领着凇楹子先生出门的时候,众人震惊,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南清仙主在想什么。只有宸广将军和南清仙主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什么都明白了。
“嗯!南清仙主可是来晚了,冥王都回去了呢!”玄然贱兮兮的声音,在南清落地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佩剑的时候,就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林延吓了一跳,转过身,对着玄然笑了一下,然后玄然也笑了,案发现场,总不好太放肆,玄然难得笑得这么拘谨:“林延,你刚刚笑得也太蠢了。”
凇楹子先生站在那里,离着南清有些距离,看上去不在意身边的任何人和事,尽管今天来了那么多九州天界有名气的仙人,他也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慌乱,眼睛一直看着那具被灵力锁住了的尸体——不会腐化,不会发臭,不会变样。
命师先生被别人一招致命,脖颈上微微有一道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死于细线之下。命师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他躺在那里,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安静美好的,就像是冥王大殿里的壁画。
“南清。”身后的声音冷冷清清,但是又温柔细腻。彦一仙主站在那里,还是一身的白色。
“怎么样?”南清仙主对着两个人同时发问。
“奇奇怪怪。”
“邪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