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着铠甲,细嗅蔷薇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怎么?不喜欢啊!干嘛不接?”
“没有,很喜欢。”她眼神闪躲,酸涩的湿意在眼眶打转却又不想让她看出来。
九月的阳光依然炙热,尤其是午后的光,带着火热的烤人。
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强光的折射下,仿佛有种清跃古香的气息淡淡从窗外飘进来。
乐嵘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她起身从后面轻揽住她的肩膀:“菁菁,有些事,起初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别迁怒,好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礼物。
心里跟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
半晌,她嗓音哑哑的说:“阿姐,我心里闷。”
乐嵘戈垂着眸,半天没吱声。
生命永远正好,时光永远正好,这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正好。
从不会因为一个家庭的变故而有所改变,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不幸而停下脚步。
而繁华的背后,这美好的眼前。
永远有人正在付出,需要去承受那些疼痛。
他们不曾后悔,她们需要承担。
没有一刻不疼,却没有一刻该停下脚步。这是一早的选择,这是共同的选择。
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手指环绕在脖颈上,心里的倦意锋利得像一把刀,明晃晃又很直接:“我知道。”
她一直感激当年顾白从不说她得的是产后抑郁症,她不想让原本有了裂痕的关系,再有任何风雨飘摇。
“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楼下那姑娘是谁?这些年你从不带陌生人回家。”
环绕的双手紧紧用力,糯湿的手心说没有一点松动是假的。
“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
气氛静默片刻,她淡淡掀眸看着她笑。
两道声音各自传来,是假的,却也不是。
她淡淡苦笑着摇头:“没骗你,是跟他有关系。我的确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是直系亲属还是旁系亲属?”
“阿姐,你……没问?”惊诧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为什么?”乐菁娴喃喃地问。
“因为不想。”她没有犹疑地说出答案。
“菁菁,我要的爱是完整又全部的,我既答应等他,等的便是一个完整的他。任何以替代方式而取代的温暖,我都不要!”
简单到苍白,乐嵘戈就是这般偏执。
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
提了一口气,她缓缓做深呼吸:“走吧!下去了,别让爸妈误会咱俩怎么了?”
乐嵘戈把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分拣一番。
“对了,这些我们拿下去,中午尝尝。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她头也没抬,对身后的人说。
“好。”
“对了你一会下去别让人不自在,不管怎么说,她都没错。你若心里膈应,就把她当做我学生,一普通学生就好。”乐嵘戈细细交代。
乐菁娴跟在身后笑,指了指:“你瞧啊,果然是有亲属关系的啊,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你那儿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跟别人打成一片的主?”
乐嵘戈笑着摇头,捋起散落而下的发丝扭头看她:“你吃醋啦?”
“谁,谁吃醋了,真是的!”乐菁娴嗔了自家阿姐一眼。
“哦!那就是嫉妒了?我懂!”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难过,
“喂,我说谁难过了?”乐菁娴闪躲着目光,一副我要下去,你让开。
忙着呢,才没时间和你说话!
乐嵘戈站在楼梯口笑。
打小,这位祖宗奓了毛就是这样。
老乐同志不解,看了她一眼:“嗨,我说你站在那傻笑什么?就让你学生一个人在那帮你带孩子,你去招待招待人家啊!”
“说说,说说,就你这还老师模样,不像话。”乐尘寿食指隔空轻点,乐嵘戈快速下楼挽着他的手甜甜撒娇。
“我说老乐同志,你就不要操心啦!你看你孙子和人家小姑娘玩的正开心,我过去干嘛?当电灯泡吗?”
这些年,除了家是她最后的慰藉,除此之外她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嘁!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当妈的还和人家小姑娘吃醋计较,幼不幼稚?”乐尘寿眯着眼,对于这个女儿他是又心疼,又无奈。
“幼稚,幼稚不也是您和秦女士宠出来的,老乐同志辛苦了!”乐嵘戈实事求是的说。
他站在原地,坐北朝南的房间,四面通风,采光极好。
即使如此,乐尘寿依旧感到眼前很明显的晃了一下。
有什么感觉在肆意流淌,倾泻不住。
他摆摆手,转身向阳台走去。
背着手的人站了片刻,侧脸隐在光芒中,很是耀眼。
沉吟许久,那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半生的沉稳和宽容:“做父母的,永远不需要孩子说谢谢。你好,你们好了,我们就好!”
这一天,这一个背影。20
乐嵘戈一直记了很多年,印象间的父亲,睿智、宽容。
他从不和生活较真,不和小辈抬扛,他会理解并纵容她们的每一个选择,且报以最大的支持。
不苛责,不埋怨。
乐嵘戈看看前方,扭头又乜了眼身后:“这一生,能做成你们的女儿,真好。谢谢,谢谢你们!”
前方是父母,后方是孩子。
此刻的她,很感恩。
六个月的训练,不长不短。
总能磨砺人的意志,总能改变很多东西。
从前顾瑨珩带队,最常见的动作就是负手而立。
每一次他如此一站在那,总给人一种任你风华绝代,任你斗转星移,我自负手而立的截然不同。
十三届,她没有申请带队。
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准备好。
再次踏上四年后的征程,心绪尚且不稳成那样。
十三届她愿意做一名普通观众,去看,去学习,去聆听。
那么十四届,她一定要成为主场。在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事业中,她想证明,她一直在。
从不缺席,从不退怯。
今天乐嵘戈站在这里,做着和他曾经一样的动作。
站在他曾奋斗过的地方,汗流浃背却格外清醒。
征服不是去征服这个人,而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决心。
“怎么?觉得女教练管不了你们对吗?认为女教练是用来冒名顶替忽悠你们的是吗?”眼神巡视众人。
负手而立的人,来回踱步。
目光如锯,不怒自威的面庞,带着不可挑衅的气场。
“我是谁重要吗?你们是谁重要吗?关键是四年之后,你们一个个能不能从这里体面的走出去,代表省队进国家队为国争光。未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代表中国赢得金牌,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冷嗤数声,稍昂的下巴如寒冬腊月的梅,孤立寒傲。
都是十几二十好几的年轻人,每个人血液深层流露的底气和真性情都是不肯服输的血性在嗷嗷待哺。
一群人的不服输,就看谁可以在相互激励中脱颖而出。
竞技体育是残酷的,而竞技体育也是最凭真本事说话的。
所有人今天顺着额头划过侧翼的每一滴汗,湿了衣裳,肌肉酸疼。咬牙坚持,不懈努力。
未来站在领奖台上,这些才是最好的嘉奖。
体育人,把女人当男人,是常有的事。
带课、带队,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训练方法、带队计划、依据个人设定相应的赛事训练流程。
分组、对弈、淘汰、竞争。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白天越来越充实,晚上越来越孤单。
破晓,像一把利剑劈开了夜幕的缦黑,当看到晨曦的微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
又是一个春天。
春回大地,让所有的艰难成为习惯,好像喜欢和希望都会越来越近。
窗边的她,摩挲着沐浴在身上的阳光,嘴角勾着笑意的侧颜,散发着一份兼具凌厉与温柔的朦胧美。
陡然被拉长的身影,让人有了淡淡的暖意。
清辉落在眼眸里的笑,眺望远方,看着这座城市的一天是序幕的伊始。
乐嵘戈抻了个懒腰,放松似的上下左右摇摆着肩周懒懒的晃。
桌上的手机没完没了一直的响,乐嵘戈偏头,看见来电显示无奈摇头。
手指轻划接通。
这边话尚未来得及开口,对方一通噼里啪啦:“在哪?干嘛呢?一会要去干嘛?”
大清早,上来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凶猛?
乐嵘戈稍将手机拿远了些,屏幕亮了的一瞬间。
她随手点开免提,笑着揶揄:“嗨!我说,你什么情况?大清早的谁那么不长眼,惹你不开心?”一边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换衣服,收拾东西。
“你……你别岔开话题我和你讲,嵘小戈同学请说重点!”祖凝没好气的呛声?
“经期综合征,还是你家榆医生那么不长眼?”没顺着她的话接腔,而是自顾自的问。
一听见榆次北,原本压下去的火,算是彻底被拱了出来。
蹭蹭蹭,往上直升。
武力值瞬间压不住的人,直接撂挑子:“别跟我提那个王八蛋哈!不然跟你翻脸?”
“哇哦!这么严重呐。”乐嵘戈笑着打趣:“我说祖祖,人家榆医生对你还不叫百依百顺,你还想怎样?”
“对了,你这样下去我这个友军,都快不能做你的同盟军喽?”
她气的牙痒痒,心下腹诽:‘还说,还说,我这么气愤都是为了谁?’
‘死丫头,还有没有良心?算了算了,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别计较别计较!’她默默地,一步一步做着心理建设。
“哦!失去就失去吧!稀得你?”祖凝口不由心的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