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乐嵘戈:“不是一辈子的承诺,我情愿一开始就得不到!”】
哭着哭着的姑娘,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这两天反反复复总有人在提醒她‘后悔吗?’缠绕在耳朵里的回应像一道魔咒彻底激发乐嵘戈潜意识里那些不愿轻易想起的东西。
曾经不是没有人问过她,而是有太多人来问过。
13年,元旦。
顾瑨珩被确诊十二指肠胆管癌。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就在几天前。
那天,清晨起床。
她窝在男人怀里,难得一个清闲的早晨,两人都不忙。
小姑娘黏着他,赖床的不想起来。
顾瑨珩抱着她,温香满怀,心思有异。
他偏头看了眼身后的时间,低头问她:“饿不饿?”
收紧抱着他的胳膊,呢喃撒娇:“不饿,老公有点累,还有点困?”
怀中的姑娘媚眼如丝,一颦一动皆风情。
她咧着唇浅笑,漾起的唇角像精灵舞动的漫天星河,暖阳四溢,清风飘起。
“前两天不还叫嚣,一切都为了孩子。一不怕苦,二不怕累?怎么现在要说话不算话?”
乐嵘戈缩了缩脖子,兀自叫嚣:“是啊,是啊!我是说了,可谁知道顾队的花样,怎么那么多?”
顾瑨珩一贯哄着她,小姑娘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作威作福。
他手掌轻拍她的背,语调扬了扬,在她耳垂呵气,麻麻的有点痒。
男人手指轻捻着她的耳垂,笑声无限缱绻,笑着反问:“花样不多,怎么早日实现你的愿望?”
“你可以高效率,严要求,一举击中哇!但你偏偏。”她支吾着,脸红夫妻数年说道这样的话题,每每都会有几分羞赧。
“我偏怎么?”他压低了声音的问。
仰着脑袋,凶巴巴地质问他:“每次都故意,故意……那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对,就是这样你不许反驳,是不是?是不是?”乐嵘戈抱着他的腰身,在他怀里上蹿下跳的惹火。
“乐嵘戈。”顾瑨珩哑着嗓音,刻意放低的声音清浅至极:“别闹,真想大清早的惹火,今儿个都不想下床了?”
她撑大了眼睛,一双漆黑蹭亮的眼珠上镀了一层光。在拂晓来临前烟煴了东方的天际,灿灿的光跟萌芽般,亮而惹眼。
赌气的腮帮一鼓一鼓,看着他,低声控诉:“哼,你就会用这种事情威胁我?有本事你换一件啊!小人。”
不讲道理的人,还能不讲的这么理所应当,也是没谁。
顾瑨珩被她气乐,曲指轻刮她的鼻尖:“小傻子,你说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哼!蛮不讲理也是你老婆,蛮不讲理也是你惯的。你不能心情好就把我惯的娇蛮任性;心情不好,就说我蛮不讲理。你要有双标思想,那你就是黄世仁,陈世美,负心汉!”乐嵘戈喘着气,一股脑不管不顾的吐槽。
顾瑨珩目光沉了沉,没什么表情的看她。
被看的发虚得姑娘,牙齿磕在下唇上咬了咬。
显得无辜又可怜:“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瞪我干嘛?”
拧着的眉微微松开,高挑的眉心衬托着他两侧眉形。像两座大山矗立在眉骨上、英挺、隽毅。
不笑时,那双阴翳的目光犹如山间雄鹰。
在蛰伏,在等待。
时机一到他会连皮带肉的将你彻底撕裂,一点余地也不留。,
男人半侧的面庞在灯光下看过去半明半灭,柔光划过。鼻翼两侧形成浓浓剪影,看上去不甚清晰。
“好,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吧!反正,也是我惯的。”他颇自豪的纵容。
小姑娘被哄的眉开眼笑,抬手回抱住他:“老公,我爱你,么么!”她凑过去,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那,顾瑨珩,你会惯我一辈子吗?永远宠着我,哄着我,对我好,让我笑?始终让我这样幸福?”她含着笑,声音娇得要命,凑在他耳边。
周身的血液顿时凝聚到某处,揽着她的腰身翻身向下。
脑袋埋在她颈窝,侧耳伏在她心口处。
好半晌,男人沁着笑声,挑了挑眉看她。
“怎么?心跳的这么快?紧张?”
乐嵘戈原本微红的双颊就烧的不像话,此时红上加红。在白雪皑皑一片下,那腊梅显得最艳。
心道。‘废话,我要是这么贴着你,你能不紧张?心跳不快?自然反应好吧!笑吧,笑吧,笑吧!你就可尽笑吧?’
微嘟的红唇水盈盈。
他清冷、松软的眸光里,映着姑娘生气的倒影。
看的顾瑨珩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痒痒得,失重。
这样的早晨,房内气氛自然、温馨。窗外雨水滴答窗檐,一下一下水滴成线。
所谓水到渠成的自然,大抵是无形间的情动。
进攻、防守。
进退间的博弈,与天地间的无形。
上善若水,存于无形。
极光从眼前划过,那一瞬间,她听见耳畔有一道声音,性感的撩人。
稳当落在耳边,像耳语,更像呢喃:“这一次全运会之后,我们就把婚礼办了吧!”
“啊?”小姑娘茫然,纵深情海而抽身,呼吸尚未凝正。酷
就这样呆呆看着他,憨憨得,存着娇态、散漫、天真、炙热。
是他心底最爱的姑娘,是他目光所及最向往的光。
顾瑨珩抬手,温柔掠过她眉心湿漉的发丝,笑着调侃:“一直不做措施,万一有了?穿婚纱可就不好看喽?”
感动萦满心尖,她刚想说些什么。
那阵天旋地转的悸动,存心就她神思分离。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一刻失语。
只能任凭这个男人带领她,遨游深海,驰骋无垠。
什么叫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这就是了。
几天前有多幸福,得知这个消息时就有多震撼,多吃惊。
刚许过她天长地久的男人,一直像天的存在守候在她身后的男人,突然病了。
那份毁天灭地的差距感,让乐嵘戈彻底失措。
她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收拾情绪,放下软弱。
紧接着她找到相关方面的专家,研究病情,问寻治疗方略。
顾瑨珩也推掉了所有能推掉的工作,安心治疗。
无事时,她便专心的陪他。
这是乐嵘戈认识顾瑨珩以来,两人独处最长的时光。
他们开始像寻常家庭的夫妻一般,一日三餐,晚间散步。
谁也不提病情,谁也没有要悲观放弃。
下午,太阳好了,她便陪着他在小区里散步。
从前,她看老乐同志和秦女士过着这样的生活。总觉得太平淡,平淡的寡味,好像失去了点什么。
而如今,乐嵘戈期望余生他们都能就这样过下去。
什么也不要发生,什么也不要改变。
她希望她的男人是顾瑨珩,而不再是顾队。
既不想他,“冲锋陷阵,无人能敌。”也不想他学生,“名满天下,缔造神话。”
两人一家的日子,足够温馨。
他们开始不聊工作,只聊家庭。
正当她满怀欣喜的想要告诉他,可以“手术”了。
这一天,顾瑨珩却亲手打破了她的美梦。
眉眼寄淡,清冷如一:“嵘戈,手术恐怕要推一推了!”
听完的她,起初平静的不像她。
那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争吵。
那个午后,日常激烈。
老乐同志和秦女士在门外,谁也不了解内情。而他们在里面,争吵不休。
第一次乐嵘戈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孩子,顾瑨珩却没有轻易妥协。
“顾瑨珩,我没期望你成为全国人敬仰的大英雄,我只希望你做我一个人的丈夫。你才答应要跟我白头偕老,答应要给我一个仪式感,都不算数了是吗?”
“你这个骗子?”乐嵘戈双目猩红地瞪他。
一字一句的愤懑、冷漠,尖锐、倨傲、决绝,她就像个疯子,撒泼打滚的同她闹。
从前,乐嵘戈以为爱情纵使走到尽头,也不该如此冷漠相待。
不爱了就平静分开,终归,她不也没能免俗……
可悲、可叹、可哀。
怒火中烧的委屈感,闷的她难受地不行。
顾瑨珩数次想张嘴,唇形微动,就是出不了声。
“你说话呀,顾瑨珩你今天要是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去。”眼泪婆娑,仰着脑袋的姑娘一身傲骨,倔的不行。
“别哭了。”他拿起纸巾,走了过来。
她泠然“嘁”了一声:“我不要你给我拿,更不要虚情假意的伪善。”
男人的脸,白了几分。
“你今天不肯做手术,未来不能陪着我,还不是我一个人吗?要么就给我一辈子,不能给我一辈子,就别对我好。”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哭着别过脑袋。
顾瑨珩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疼得酸涩,偏又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对了,你可别拿领导压我,领导也不能让我男人没日没命去战斗啊!毛|主席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没了,还怎么好好努力,怎么奋斗?你说。”
呜呜呜,嘤嘤嘤。
乐嵘戈一边说,一边伤心的抽泣。
那个委屈劲,好比有一把刀在顾瑨珩心上来回的剐。
既戳心,又扎人。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来,跟乐嵘戈保持平视。
执起她的手心,像往常哄她一样,轻捏了捏。
“咱不哭了好不好?嵘戈,我又不是要去英勇就义。我只是去指导他们这一次的战术,你知道咱们舟安跟他们广东队向来是宿敌,几乎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