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上口无遮拦,即便此刻的处境离着险象环生还差着一线,但终究还是被人家捏着命门,死里逃生的苏问捏着鼻子好似嗅到了什么臭屁一样拼命扇动着鼻尖的气息,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男不女的,你偷袭小爷的账还没算,你以为就凭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逃出生天?师傅,你可是说过,谁欺负我就砍谁的。”
然而陆远并未出剑,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因为这番话怎么都不像为了活命而说,更何况只是这一百一十剑阵未必就困得住对方。
“不男不女的?”那人听的仰天长啸,脸上尽是莫名的惆怅,出声说道:“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叫我,不过记不得我最好,这样我杀了你才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哼。”苏问冷哼一声,将胡仙草护在身后。
“丫头,我说的不是假话,你若肯做我女儿,我定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这九州之内任谁也不敢欺负你半分。”那人动容不已的说道,眼中的炙热可见并非是一句戏言。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有我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能欺负到她,你若能走就走给我看,晚了,我可要叫师傅斩杀你了。”苏问突然有些急迫,生怕胡仙草比对方三言两语就给迷惑了。
可那人看着始终站在苏问身后的胡仙草,依稀看出了什么,朗声笑道:“你小子真是有大运,不过你若是肯让我把这丫头带走,我便不杀你,你师傅护得住你一时,我不信他能护住你一辈子,更何况他在时,你尚且险些被我的玉蜂夺走性命,被一个我这样的老怪盯在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所言不假,便是陆行在时都没能护住苏问周全,一位不惑强者若真有心杀人怎么都有办法,躲得过明抢,但显然对方也是位用毒的高手,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宗师级别,就是胡仙草那点粗浅的毒术都被苏问那来委以重任,甚至屡建奇功,这毒的阴险已是可见一斑。
“呵呵,我这人生的吃软不吃硬,更何况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盯着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数月前才刚刚和凌天宫的除魔者打过交道,想来你也要躲着他们才是,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问话里有话的说道,但所谓的吃软不吃硬那得看怎么来,如果说现在就有一只玉蜂停在他眼前,那就是对方让他跪下叫声爷爷都不是难事,以他脸皮的厚度在活命面前九成的羞辱都算不得羞辱,只是一旦扯上他身边的人,七贵,胡仙草,甚至是远在天边的陈茂川,那这身骨头可就是比精钢还硬。
“丫头,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这小子命犯天煞,待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随我离去,我这本药王真经便当作见面礼赠予你。”那人见一路不通又寻一路,药王真经对于苏问这种门外汉而言就像是在胡仙草家后山的药田,即便满目的奇花异草对他来说也是无感,但只要是对医术略懂皮毛的人再听到这四个字,无不是涕泪横流,分明是比得了凌天宫传承还要难得的事情,胡仙草也不例外,脸上的欣然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显现而出。
“一本破书而已,你若想要我给你抢来就是。”看见身后佳人动容的神情,苏问更觉得心头那阵压抑更显沉闷,脸色阴沉的说道。
见到对方动心,那人也是诚意十足的从怀中掏出那本世间医者都梦寐以求的天书真知,“如何,你若是同意做我女儿,我便不杀他,这书也归你。”
“你若乖乖把书交出来,我也不杀你,瞧你生的勉强可看,我有个李叔尚未娶妻,便认你当个便宜婶婶怎样。”苏问抽出腰间龙舌强顶着对方的目光,针锋以对,小仆人和牛霸天也嗅出了空气中不善的气息,严阵以待。
“不用了,前辈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有父亲,尽管他生前很不称职,但也无人可以取代,这本药王真经虽然珍贵,可以就有它买不来的东西。”胡仙草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的坚决似是抵过了对那本药王真经的渴求。
那人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一头银色长发更显飘逸,尽管双臂的袖笼已经在陆行的剑气中毁去,却丝毫不见狼狈之意,举手投足间仍是那方超脱世外的意境,也难怪即便被困入剑阵之中,可陆行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你小子很不错,就是你这你这丫头的眼光太有问题了。”分明是两句自相矛盾的话,可所言深意并非如此浅显易见,“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注定他今日命不该绝,不过小子日后你若是敢辜负了我家丫头,就算是苏承运在,我也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随手将那本古书抛出,轻描淡写的好似洒落一片落叶一般,随后又从腰间接下一尊三寸高的玉瓶一同丢给胡仙草。
“你那蛊虫虽然不凡,不过中了我的蜂毒命不久矣,我赠你一只蜂后算是赔礼,书中有饲养的手段,若是日后这小子敢欺负你,你就用玉蜂蛰他,立尘之下都得痛不欲生。”
胡仙草接过两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两样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哪怕只是在提笔阁挂个名头,都会有人愿意用十座堪比李程俊贪污好几年才建造的天香园庄子来换,就这么轻巧的拿到手中,实在让人羡慕到了极点。
“敢问前辈姓名。”胡仙草恭恭谨谨的说道,即便她不是江湖中人,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将左手压在右手上躬身作揖。
“好说,老夫名叫抚琴。”
“抚琴,好女性的名字,可偏偏你是个男的。”苏问忍俊不禁,本已是生的个分不清雌雄的面目,这抚琴之名更是让人想起了东晋的那位琴甲,抚琴大娘。
抚琴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不敬之语而显现怒意,反倒是轻蔑说道:“老夫可不想要你这么个儿子啊!那使剑的,今日老夫输了半手,日后再来讨教。”
说罢,那道身影好似鬼魅一般消失在空中,正如他当初现身那般不起涟漪,只留下渐行渐远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苏问品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对方最后那句是何深意,可想要发难那里还寻得到对方踪影,只得指着空荡荡的天空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你可别让我遇到,否则我......”
三个字反复念了多次,最后还是悻悻然的暗自言语着,“算了算了,还是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才好。”
“师傅,那人竟然叫你使剑的,原来这世间也有认不到你的人啊!”若说天底下没心没肺一等一的家伙,苏问无疑是要惭愧拱手朝着天下人道一声承让了,明明方才还因为险些丢了性命而气急败坏,此刻转眼又嘲弄起陆行来了。
陆行望着空无一人的剑阵中心,手指一点,百把飞剑悄无声息的没入土中,如此就地取材的手段实在看的苏问眼热的很,陆行脸上不喜不怒,一抹浅淡的思绪缓缓升起。
“本以为当世之中除了凌天宫那三位,少有人够我全力以赴,结果被苏承运这么一闹才知晓什么叫人外有人,不过如此才更有趣,这才是我在冢里念了千万遍的江湖,他叫我使剑的,我亦是不知他是谁,算是扯平了。”
“师傅,其实人家有说自己叫什么。”苏问坏笑着说道,猛然察觉一道比剑锋凌厉百倍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刺了个通透,连忙傻笑着逃开,跑到胡仙草身旁去凑些笑脸。
“方才我真怕你一口答应了那个......谁谁。”
“哦,你心里不是巴不得日我不在了,也好少个人欺负你吗?怎么此刻又舍不得我走”胡仙草坏笑一声,将那古书和玉瓶收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问。
“谁,谁舍不得你走了,我是怕你入世不深被人骗了,你看他那个不男不女的模样,有什么恶心的嗜好也说不准,我听说就有那邪派的魔头最喜欢吸你这年轻的丫头的鲜血来换他驻颜有术,等到了京都你爱走哪走哪,我铁定不管。”苏问心虚的扭开视线,盯着脏兮兮的鞋面口是心非的说道,又念起方才痛彻骨髓在地上打滚的时候被对方搂在怀里,好似贴到了某处沉甸甸的柔软,只可惜当时无暇感受。
胡仙草摆了好几日的冰山面容此刻好容易露出些许笑意,本想着听他说些好听话,可这个脸皮被盔甲还厚的家伙怎的总在这种时候就变得比个妇人还要害臊,愤愤的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以后你再敢惹我,就用这玉蜂蛰烂你的嘴。”
看着当局者迷的两人,不通小和尚轻抚着光洁的小脑袋学着往日师父总爱在深夜里自言自语的说辞,装模作样的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从冤家变成了对头。”
“乱说,分明是只叫人生死相许。”七贵难得在诗词上找回些颜面来,得意地说道。
“我师父是这么说的,肯定没错。”小和尚一口咬定,可他并不想与小仙芝做那对冤家,就像现在这般有说有笑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稚嫩小脸不由的紧绷起来,自言自语着,“也许真是错的呐!”
陆远意兴阑珊的摇头轻声念道:“不是那冤家不聚头,不聚头又如何做那夫妻交拜的对头,二叔你做到了前一半,可惜后一半的人不是你。”
黄石山之行有惊无险,苏问并不后悔拿半条命给胡仙草换来这本药经,此去平京只怕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他最担心的还是胡仙草这除了救人空无一技的弱女子,就在数日前,岐王陈茂川入京,而那位青衣白马自从那日退朝后入了相府,便再无音讯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