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二老冷眼相望眼前的少年,确定对方并非来自除魔司,更非凌天宫弟子,心底那丝忌惮也随之而去,尤其是观望出苏问不过开灵初境的修为后,被鲜血润满脸颊的黄老三眼中的杀意愈演愈烈,嘴角的狞笑已是在心头浮现出万千折磨手段。
“还有一只老鬼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也想要背后偷袭吗?”苏问冷声喝到,龙舌缓缓归鞘,他所练得终究算不得剑招,仅仅只是一个起手式,所以每一次归鞘都等同于重新起剑,以至于他的剑招并非出剑后最强,而是在出剑的瞬间便登顶巅峰,再往后的威势就要一落千丈。
黄老二笑而不语,尽管先前一掌依然落了下乘,可对方出剑的手段也不算光彩,只不过这等话语仍是谁先开口谁有理,难不成还要他跟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斤斤计较。
“黄家三怪,被一个小辈数落成这样,脸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哈哈,也对,你们何时要过脸面。”只剩一颗头颅的隋半语讥笑的从寨门外飘了进来,看到旧人却是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是黄家二老眼眸一怔,脸上阴晴不定,苏问没能“请”出的黄家老大在隋半语一言之后,门房摇晃,身影飘摇入场,三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站在一处,真是眼中生畏,说是地狱饿鬼也不为过。
“隋半语,你老杂碎还没死,怎么就只剩颗脑袋,难不成给凌天宫的除魔者当了夜壶使了。”黄老大嗤笑一声,隋半语的出现他到不慌,反倒是对一旁的苏问和牛霸天深思许久。
莫看这黄氏三老骨瘦如柴,身躯佝偻,深深凹陷的眼窝中藏着的那双眸子却是丝毫不逊色山林间的猛兽,强劲的气机萦绕身侧皆是货真价实的立尘宗师,不过黄老三一番交战之后,伤势在身略显疲态,境界堪堪算得上开灵巅峰,可那黄老大周身散而不退的灵力必然是立尘中境无疑,如此三人莫说区区一县兵力,就算是放在合阳郡只怕也要让吕登科头痛许久啊!
“我死不死不知道,不过今天你们三个老淫贼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隋半语不加掩饰舒畅大笑,惊得那百十来号贼人目瞪口呆,凭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那里看得出其中本质,只见到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凌空发笑,那笑声纵然不骇人也能让人脊背发凉。
黄老大止住笑意,他可不以为隋半语是故意来找他斗嘴的,难不成也是看中了株两界山的仙葩,若真是如此他大可分出一杯羹来,不管彼此先前恩怨如何,如今重新入了这九州都算得上一条绳上的蚂蚱,可那少年看着面生的紧,而且一股子欲将他兄弟三人杀之而后快的煞气,纵是此刻烈日当顶都能觉得冰凉刺骨。
“不知这位少侠是?”黄老大开口直问,也免得心中无底,死过一回的人才更舍不得此刻难得的自在,尽管对方只是开灵境界,可方才那快如闪现的身法,以及身外法相的手段都不是凡品,尤其是最后那一手飞剑飞剑,莫说当世,便是五十年前的江湖提起飞剑之名无外乎两处,一处剑道圣地枯剑冢,另一处便是连提到名字都能让他汗毛倒立的万道之源凌天宫。
“杀你的人。”苏问也不废话,以开灵境界针锋以对立尘宗师,这份气魄倒是让隋半语好生赞许,随即又摇头苦笑自言道:“倒不愧是苏承运选中的人,该是如此。”
只是这番话几乎快被他咽进了喉咙里,外面听不到半点声响,还不忘再恶心黄老大一番,笑道:“你黄家三人也就你还有些眼力劲,若是早早舍了这两个碍事的草包,也不至于今日的杀身之祸。”
见着大哥如此卑躬屈膝,对方竟然是端上了架子,黄老三当即便火烧中庭,大喝道:“大哥,你跟他废什么话,今天,老子非要宰了你个小畜生不可。”
心思缜密的黄老大先后被隋半语和黄老三两番言语顶撞,脸上也是露出无奈之色,再看那少年脸上的杀意丝毫未退,心中知晓再下去也是谈无可谈,索性收起了试探之意,真要打过,就眼前的局面,他兄弟三人怎么看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前辈,你挑一人应付可好。”苏问虽然怒意难平,却也不是蠢货,眼瞧着对方两位立尘宗师,他还没有自负到可以以一敌三,陆行虽然未来,却让隋半语同行,言下之意不容多说。
隋半语朗声大笑,若是此刻身躯恢复真想给这道貌岸然的虚伪小子一巴掌,便是此刻还不忘算计自己一把,笑骂道:“你这吝啬小子,你要求我便求,连个人情都不愿意欠下,说的这些废话,难不成我还不要脸的去以大欺小不成,也罢,黄老大,来让老夫瞧瞧你的那些个手段是不是只会糟践女子。”
这番话虽是噎了苏问,却也一巴掌打在黄老三的脸上,而且是结结实实的那种,只是后者那还在意许多,抹去脸上的血污,那张本就枯黄瘪瘦的脸颊此刻只怕就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了,厉声喝道:“小子,先前你偷袭爷爷不成,爷爷现在给你个机会,过来受死。”
牛霸天自然心领神会的找上黄老二,一个壮如蛮牛,一个柔若病羊,此番差距似是那壮汉随便的一拳落在后者身上都是要散了架的下场,不过寨中的众多贼人可是深知这三位当家的手段,纵然是见到壮汉一脚将寨门踩的四分五裂后,依旧呐喊高呼。
苏问只是给了隋半语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者便大笑飘出去寻上黄老大,随后也不再啰嗦直线前冲,拇指扣在剑柄之上,虽无剑气凝显,却也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黄老三双手交错身前,死死盯着对方前行的身躯,此前那番近乎闪现的身法在他心底仍是一片阴霾,也许其中多有法相蒙蔽试听之嫌,但落在本体之上的速度必然也是极快。
无声之中骤起的一声低吟在黄老三耳畔炸响,不知为何突然一个晃神,清醒之时对方依然欺身面门,一手成爪仿佛要故技重施,老者眼神阴鹜,即便对方仗着身法瞬间近身,可如此动作可谓是狂妄至极,同样的招式岂能生效两次,真当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成。
黄老三身躯微微下沉,右脚前跨半步,紧躬的小腿与大腿呈现一个折角,整个苍老的身躯顺势低了一截,只等那手爪从头顶滑过的刹那,左腿迅猛上顶,撞向对方胸口,然而苏问手爪仅仅探出半截突然下坠,一记仙人扶顶按在老者额头,整个身躯借力腾空,正好与那上顶的左膝擦过。
可几乎就在他双脚离地的同时,一只瘦弱的手突兀的引刀贴地上挑而来,角度不可谓刁钻,时机不可谓分毫不差,此时此刻黄老三只有一脚撑地,身躯又被苏问自上而下压在地上,这一刀眼见躲无可躲。
刀锋斩来之后,一张黝黑的小脸随后显现,满是雀斑的脸颊上看不出特别的欣喜,就像在做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这对主仆十五年来朝夕相处换来的默契,从出木屋到草屋再到此刻,黄老三不是第一个吃到苦头的人,也决不会是最后一个。
七贵一手撑地,朴刀顺势向前递出,并不求一招致命,直奔对方支撑的右腿而去,黄老三来不及惊愕这突然出现的第四人,既无退路那便只有硬扛下这一刀,先前左腿膝顶使得重心后仰,又被苏问扶顶之力向下压了几分,两条枯瘦如柴的手爪顺势后道撑地,换力支撑后,终于得以松懈的右腿如一张绷紧的长弓迅猛弹出,逼得七贵不得不横刀护住胸口,以肘点在对方脚踝之上,黄老三显然小觑了这位开灵小仆人的力道,蓄满力道的碰撞,好似踢到钢板之上,本就只剩一层老皮的脚踝此刻尽显乌青,但终究是避开那刁钻一刀,左脚猛一踏地身躯借力向后射出十余米远。
勉强站稳身形的黄老三跛着脚,整个身躯显得更加佝偻,右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引动着他的脸颊一阵抽搐,阴鹜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破口大骂道:“无耻小辈,只懂得偷袭吗?”
苏问神色不变,手中的龙舌依旧未出剑,因为他知晓这些与许木子,隋半语一般从那时更加凶险江湖中磨砺而出的老怪物眼力何等毒辣,纵然现在境界大跌,但留给他的估摸也只有一剑的机会。
“谁告诉我只是一个人,何况我二人就算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这活了快百年的老怪物,要论起脸皮,也不知谁更无耻。”苏问冷言相对,之前一刀虽然未能切实伤到对方,也足够限制其折转身形,既然只有一剑,就必须万无一失。
“好,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就凭你们两个开灵境界的小子,爷爷我行走江湖的时候,就是你们爹娘都还在娘胎里呢!都给我死来。”似颠似狂的黄老三口中含血笑骂,双手忽然凭空一抓,强烈气机从其掌心爆出,苏问和七贵两人身躯骤然提起,好似被人扼住咽喉,脚尖点地被两股无形之力牵引着朝前飞去,拖出四道十余米长的印痕。
与此同时,黄老三单脚撑地,动作无比古怪的一跃,两手已然呈现抓取状,从空中下坠而来,苏问二人身躯骤停,随即诡异飞起,三人就这般如期在空中相遇,直到被黄老三亲手锁住喉咙,锋利的指甲瞬间穿透他们的肌肤,随后两臂骤然发力,带着两人砸向地面。
大地撼动,以三人为圆心,地砖炸裂漫开的一圈涟漪,苏问与七贵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黄老三神情恶毒,两手再度发力,七贵猛然挥去朴刀在空中扫出一个半圆,朝着老怪十指自左向后横掠而去,黄老三这才撤手,不过弹起半空的身躯换做左膝砸向七贵腹部,苏问翻身一拳与对方的膝盖硬碰一记,勉强拖延片刻,一手扯住七贵衣领,两腿快速蹬地,好似一条滚地龙狼狈不堪的滑地脱身。
黄老三膝顶落空,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碗大的深坑,冲起的劲气轰散了他的枯发,撩动漫天,桀桀的笑声从那滴血的乱发中传出,森森渗破心神,一双猩红的眼睛看向远处慌忙起身的主仆二人,透着戏谑和残忍,好似老猫戏耍耗子时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