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和程维是成了,程维对段译的态度也变了,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上下级,几乎可以向兄弟情奔了,于是他操心上了段译和轻尘的事。
“段总,您现在事业有成的,什么时候婚姻美满啊?”程维喝了两口酒,大着舌头问他。
“快了。”
鸭肠七秒,牛肉片十五秒为味道最佳的时候,十三、十四、十五,牛肉到了轻尘碗里。
“轻尘,我和你说。”程维又转向轻尘,段译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段总这些年来都是孑然一身,洁身自好,和庙里的小和尚差不多,我们也奇怪他为啥不找女朋友,身边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要是我有这么个前任,我也愿意等个几年。”
轻尘塞了块土豆进嘴里,烫的她眼泪直流,连着喝了几口茶水。
“他不是有女朋友的吗?”轻尘回他的话。
程维当场死机,这是不是找错话题了,本来还想撮合两人来着,段总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没人和他说啊,他的饭碗是不是不保了。
“我没有。”不含感情的答案。
“诶,段总说他没有,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程维满含期待。
“他上次回临城喝喜酒,在桌上说他有女朋友了。”
程维望着段译,
“骗林轻尘的。”
程维尬笑两声,旁边的小赵拉拉他的袖子,让他不要说话了。
一桌的人都不说话了,火锅店热热闹闹的,浓烈的辣味和啤酒味碰撞在一起,
“我就是想看看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是什么反应。”
轻尘手里的鸭血滑到了盘子里,而后又掉到了地上,像是他们在临城重逢那晚,滚落到桌底的那颗糖球。
段译瞥了眼,没说话,程维和小赵成了人肉背景。
程维悄悄拿出手机,在公司小群里分享着这一八卦,
程维:和段总前女友同桌吃饭,段总当场深情表白
同事A:段总前女友的同桌?
同事B:一楼歪楼了,是和段总的前女友一起吃饭
同事C:活久见,段总还有前女友?
同事D:+1
下面是一连串的加一,程维的手机一直叮叮咚咚的响,小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程维嘿笑两声关了静音。
小赵把视线又转到对面两人的身上,轻尘放了筷子,眼睛看着桌上的锅,段译靠在椅背上,头转向外面,餐馆用的是玻璃门,从小赵的视线看过去,她能看到前倾的轻尘和靠后的段译,轻尘完全暴露在段译的目光里。
段译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轻尘。
潼市开始有了回暖的迹象,前几天下的雪都在最近几天融化了,所以格外的冷,刚从火锅店出来,热辣的风和冷冽的风相互碰撞在一起,轻尘瑟缩了一下,段译挡在她前面,和程维作别。
“早点回去,喝酒了就找代驾,别欺负人家姑娘,我可是担保人。”他对程维说。
程维连连应好,段译又转向小赵,“姑娘,程维是个好男人,两人好好过。”
小赵点头,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你们也要好好过。”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轻尘看不到他的表情。
“行了,走了。”
段译没开自己的车,和轻尘同乘一辆车回了棕榈泉,他喝了些酒,车上有淡淡的酒味,轻尘把车窗开了个缝隙,她开得有些慢,心思还放在刚才在桌上的事。
“骗林轻尘的。”
“我就是想看看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
一开始是觉得完全符合自己的预期,他的确在和自己分开后有了新对象,过后就是无尽的难过,难过自己在这些年来一直孑然一身,只为了心中那一点幻想,可事实是除了在电影里和在自己身上,谁也不会等一个人好几年。
这让她觉得那几年的感情是段译随时都可以替代的,只有对自己来说是无尽的怀念和等待。
红灯间隙,她瞥了眼段译,他已经阖了眼。
“你为什么要把那颗糖捡回去?”
合着的眼慢慢睁开,他手撑着下颚,眼睛看向轻尘的手,语速极慢地说,
“想留着就留着了。”
轻尘想这是什么破答案,“你......”
“刚和你碰到那会我总在想是不是这一面过后我们又要很久才能见面了,”他接着说的话打断了轻尘想说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你有关的东西,能留就多留一点好了。”
他们分手的时候,轻尘带走了两人共同拥有的东西,什么也没留给段译,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段译惦记这么多年,以至于刚重逢时,一颗可以成为垃圾的糖球都被他视若珍宝的用纸包裹起来藏好。
果然呀,感情外露这种事只有在轻尘面前才会有。
她是没有想过他会那么直白,磕磕绊绊的说了句话,“怎么,怎么会见不到呢,现在不就见面了。”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开到了棕榈泉,她掏了卡给门口的保安,刷卡之后,让他们进去了。
住棕榈泉的人都是自带车库的,段译车库刚好有两个车位,轻尘来了之后,车位就停满了。
段译又闭上了眼,轻尘推推他,“回家了。”
不知是哪个动作还是她的话让他有了反应,他伸手抓住了轻尘的一根手指,慢慢摩擦起来,却依旧闭着眼。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吗?”他突然开口。
轻尘有一瞬间的懵,“什么话?”
“在你家喝酒,后来你把我赶出来那次。”
轻尘有了些印象,嗯了一声,“怎么了?”
又沉默了会,他开口,“复合是需要勇气的,我在去你家之前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找你复合,如果你拒绝了我要怎么办。”
事实上也是,轻尘拒绝了他。
“可是当你真的拒绝我了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她轻轻挣扎出自己的手,如释重负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到头来觉得还是没必要复合或者说他觉得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
“如释重负就好,那么几年了,也回不去了。”她低着头说。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断章取义,是不是对我不公平?”他坐直身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不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为什么会想和好,拒绝了你之后,为什么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切是不是都来基于你想和我和好仅仅是因为对我愧疚,愧疚当初不选择我,所以当我拒绝了你之后,你觉得没有那么多愧疚感了,就松了口气。”
她又急又快的说着,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她在段驿面前还是懦弱,还是不争气,还是喜欢去揣测他每句话的意思,然后在自己脑子里过滤一遍,变成自己理解的意思。
沉默,长久的沉默,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轻尘指甲掐入手掌心,掐的她生疼,生疼也不想放开。
“对不起。”她道歉,为自己的鲁莽道歉,为自己那么多年来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习惯而道歉,可段译又有什么错,道理林轻尘都懂,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能够克制感情的人。
“你除了谢谢,对不起,还能和我说些其他话吗?”声音淡漠。
轻尘没应,因为她的确说不出其他话了,说什么,说他们这份感情吗?当初放手的是自己,但为什么要分手,因为什么分手,却是她随了段译的意。
段译两难抉择,她就替他做决定,做一个声明大义的好前任,让他不为难,段译从小保护了她那么多次,总要有一次是要换她来成全段译的。
她还记得自己在章一面前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哭的不能自已,但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绝对是段译所有女朋友中最懂事的那个。
章一:“可他的女朋友只有你一个啊,你是怎么比较出来的?”
她伸手啪地打在章一嘴上,章一也跟着她哇哇哭,因为疼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声明大义,觉得自己简直是圣女下凡,我为段译做了那么多,他应该领情才对,如今他回来找我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面愧疚,是不是这样觉得?”他转头看着轻尘,脸沉着,黑耀般的眼睛闪着些光芒,却不是因为喜悦或是激动。
“林轻尘,你凭什么觉得我是因为愧疚了才想回来找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接受了你所谓的好意就可以坦坦荡荡活下去的人吗?”
“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想要接受你当时的好意,你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到底是凭什么?”
没有激动的语气,他只是简单而平淡的询问着轻尘,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觉得你缩在那做鸵鸟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她可以在其他事上果断,坦荡,唯独和段译的感情做不到,所以她宁愿当一只鸵鸟。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完开了车门下去,门被摔得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