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尘,好久不见。”
轻尘望向那双熟悉的眼睛,呐呐开口,“好久不见。”
“段总和轻尘认识?”
“前女友算不算认识?”一句话立马冷了场,段译身旁的人开始圆场。
“段译,走了走了,里面的人还等着我们呢。”边说边把段译跩着往前走。
“程维,你们先吃着,我们走了。”
程维点点头,目送着两人走了。
自从段译走后,程维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没有刚才好了,他提出送轻尘回家。
“不用麻烦了,程先生,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吧,这顿饭我请了,就当给你赔罪了。”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程维虽有些惋惜,但也明白感情这事不能强求,没让轻尘结账,他自己快速的结了账,把轻尘送到门口。
“轻尘,路上慢点。”他叮嘱。
轻尘隔着车玻璃向他摆摆手,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人影,她悄悄松了口气,不知是难过还是开心,时至今日,她的情绪还是能够被段译掌控,一句好久不见就可以让她溃败不成军。
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亮起来,轻尘回家没开灯坐了会,冬天天黑得早,外头是黑的,里头也是黑的,没有一处光亮,就像她的心空落落的,没有一处是落实的。
原本想把前些日子打开的花雕酒喝了,又觉得不妥,怕做噩梦,最后作罢,出门到小区对面24h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罐啤酒慢悠悠的回家。
段译在车里看着轻尘提着袋子一晃一晃的走着路,她从来都是这样,走路不好好走,段译还没有见过谁会像林轻尘一样走着路都可以发呆,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他叫住了林轻尘。
轻尘是断不会问他来这里做什么的,她和段译从小一起长大,知道段译心里在想什么,就像她一笑,一皱眉,段译也知道她是何种原因。
“你怎么找到这的?”她开口问。
段译没回她,说了句不相干的,“不请我上去坐坐?”
人是请上去了,楼道里黑漆漆的,轻尘走在前面打着光,“走慢点,看着楼梯。”
“这灯经常坏么?”
“也不是,可能是要过年了,物业的人都回家了,懒得修了。”
等屋里的灯全都亮了起来,轻尘才让段译进屋。段译细细打量了几眼,普通又温馨的住处,最突出的应该是厨房了,看得出轻尘特意装修过厨房,比其他个地方都要精致一些,器皿摆放的整齐,小巧的烤箱就放在流理台上,旁边还搭了条围裙。
“喝酒?”轻尘把袋子放到茶几上问段译。
他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轻尘盘腿坐在他对面开了两罐啤酒,长久无言,啤酒已经喝到一半了,轻尘心里有些焦躁又有些愉悦。
“今天是去相亲么?”终于,段译开了口。轻尘点点头,视线停留在绿色的瓶子上。
“程维人不错的。”他咽下口酒评价到,轻尘没有应他。
“你喜欢他吗?”
闻言,轻尘抬头古怪的看了段译一眼,“喜欢又怎么样?”
“他和你同岁,不可以。”他突然来了一句,“咔嗒”一声,轻尘手里的罐子被她捏响。
春熙路的人信奉算命那套,在春熙路长大的孩子谁都没有逃过一算。轻尘十五岁时,林母找人给轻尘算了一卦。
“能成好姻缘的人必须比她大一岁。”
轻尘从来都不信这些,只是在段译问的时候随口说了句,谁知道他记了这么多年。
“不喜欢,也成不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段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贪恋的看了很久。
“不喜欢怎么还答应去?”
“年纪放这了,不得不服老,我看旁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自己也会羡慕,总不能一直是一个人,连你不也找女朋友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些慢。
段译轻笑了一下,喝完的易拉罐被他丢到垃圾桶里,他从袋子里又拿了一罐打开喝起来。
“我就说我没看岔眼,前几天你是不是在槐安路那超市门口看见我了。”
“和你女朋友。”轻尘补充到。
嘴角的笑意越甚,“轻尘,”他叫她,“我说你这爱揪着我一点小问题就不放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轻尘抬起易拉罐喝了口酒,掩饰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段译从坐在沙发上改为盘腿坐在地上,轻尘在家里铺了地毯,倒也不怕着凉。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今天我旁边那位周总的媳妇儿,那天我是陪他俩一起去的超市。”
听到了解释,轻尘抬眼扫了一眼段译,而后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段译也不说话,任由她打量,因为这场对视不仅是轻尘一个人的,也是段译的。
段译也是马上要奔三的人了,光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他快三十岁了,不过和二十三岁之前的段译还是有区别的。
二十三岁的段译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野心,快三十岁的段译眼里沉沉浮浮的,轻尘看不太清。
“多久了?”段译开口,“多久没见了。”
轻尘手指摩擦着瓶口边缘,把罐子上那个环拿了下来戴在手上。
“五年多了。”她答。
“章一说你的店生意不错。”
“还好,勉强维持的住生活。”
轻尘的店开了五年,全靠自己的手艺撑下去,往后的路她不是没想过,或是再开个分店,或是就守着这个店了。
“你倒是有出息,现在都混到别人叫你段总了。”轻尘打趣他。
“运气而已。”他笑答。
轻尘摇摇头,别人说运气好她可能会信,但放段译身上她就不信,不是说段译运气不好,而是说段译的实力比他的运气还强,当年那个在春熙路最被人看不起的孩子如今成了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轻尘沉默下来,段译也沉默着。明晃晃的灯有些刺眼,激的轻尘想流眼泪,她贪婪的享受着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不知道下次是不是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心里有千般情绪要涌出来,被她硬生生的憋下去,她到现在也还没有明白为什么生离会发生在她和段译身上。
“小尘儿。”段译突然叫她。
心里那根弦终于绷不住了,她别过头留下两行清泪,脆生生的应他,“怎么了。”
“我奶奶已经不在了。”他说这话时整个人感觉很落寞。
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是开门声,关门声,随后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大概是对门的邻居下班回家了。
“我知道。”
她知道的,段译他奶奶三年前就去世了,章一打电话告诉她的。知道消息的那天下午她给初初放了假,把店门关了,一个人坐了一下午。
“我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捏着罐子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唰的又流了下来,她出声安慰段译。
“没事的,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的,有时候虽然苦了点,但也比很多人强了,只要活着,什么都还可以有的。”
段译看见轻尘的眼泪了,慌不择路的从茶几上抽纸给她擦眼泪,他从小就怕轻尘哭,一哭他就难过,抓心挠肝的想要让轻尘笑起来。
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停不住,哭湿一张纸,段译就又抽一张给她,哭到后面轻尘有些不好意思了,抽噎两声停住了眼泪。
“对不起。”
段译摇摇头,“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好好生活的,我也不怕苦。”
“轻尘,你知道吗?我可以不是一个人的。”
轻尘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里面一闪而过太多情绪,随即她又立马把头低下去,埋在膝盖间。
“你可以不是一个人,你以后还会娶妻生子,你会有一个家庭,会有更爱你的人。”
一想到他会和别人结婚生孩子,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出来了,棉麻的裙子被她哭的湿哒哒的一片。
“对。”段译回她。
“我以后会结婚,会有妻子、孩子,会有人叫我爸爸,到时候我不会再是一个人。”
心底的酸意越来越强,几乎充斥着整个心房,轻尘觉得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酷,遇到段译的事还是只会哭,也只有在段译面前,她这个二十七八的人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爱哭。
她猛地站起来,脸上都还挂着几滴眼泪。
她吼段译,“那你去找啊,你在我家说这些干什么?”
隔着茶几她推搡段译,“你出去,我要睡觉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有你这个前男友,有我也不承认。”
段译笑了出来,他两只手钳住轻尘的手腕。
“小尘儿,你哭什么?这就要赶我走了?”
“你我一同长大,你还不明白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轻尘不挣扎了,红红的眼睛望着含笑的段译,他伸出一只手帮她擦了脸上的眼泪。
“一定要我说出来你才知道?”
“林轻尘。”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我以后只会和你结婚,也只想和你结婚,孩子叫我爸爸,就必须叫你妈妈,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还愿意重新和段译这个人在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