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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山海经

帘外拥红堆雪 灵小儿 6470 2022-11-05 04:49

  好一番程序走完才开始正题,郝夫子等了半天早不耐烦,喝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赶紧入座。我还得上课呢。”

  我对此愁苦不已,明明就是你提议的嘛。

  秦落雪不合时宜的打着哈欠道:“夫子,您酒才醒吧。不着急的,待你酒醒再上课不迟啊。”

  郝夫子怒斥:“竖子!我几时喝酒了。”

  趁他们啰嗦之际,于归把一只狼毫笔递了过来,含笑道:“这笔我用着手感不错,你用来练练字,描描红也是可以的。”

  我顿时喜笑颜开,接过笔后迫不及待的沾上墨水在纸上试了试,满意点头。果然不错,好笔写出来的字看着都顺眼多了,虽然依旧写的歪歪扭扭的。

  我向她道了谢,然后毫不客气的收下。

  郝夫子突然提议要调动位置,我想他大概是要将拔萃的安排上前座来,不过我无所谓,坐在哪里都行,反正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又不指望考状元。可郝夫子调换位置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纯粹是想让桌椅摆放整齐些,看上去顺眼点。

  长极的后面坐着秦落雪,前头是空的,孟节靠右墙而坐,前头坐着太子百里颛,为了让第一排位置看着顺眼些,孟节往后挪了挪,填补了长极前面的位子。但百里颛身后却平端空出一个虚席,看上去很空旷,于归逮住机会立马补了上去,心满意足道:“我惦记这个位置好久了,之前和孟节商量好久他都不肯换,没想到今天终于让我坐到了。”

  我听见她嘀咕,侧着身子不解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座位?”

  于归不羞不臊,直言不讳:“我不是喜欢这个位置,我是喜欢挨着阿颛坐而已。”

  我假意咳嗽,斜眼去看百里颛。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握着一卷手册坐得笔直。

  靠窗的席位原本有五个,其中一个原本就是预设,是留给那些零时来听课的学监所用,如果因为多了我,就补齐了。可于归又挪到百里颛身后去了,如此一来中间的四个座位又空出一个,单出我背后原本于归的位置,看着很不协调。郝夫子一阵皱眉,思量着如何调动,本想让后排多余出来的秦落雪匀上前来坐,还不待他说完,孟节却抢先一步坐到这个空位上来,成了我的后桌。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定然要作妖。果不其然,他才入座不多时,便借着让我挪位置的借口,凑到我耳边,轻声嘀咕一句:“你最近还吐口水喂鱼吗?”

  我呆了一呆,顿时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这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现下无人,我恨不得再给他两脚。

  我僵着脖子,恨恨道:“你要是再敢说这事,我就打死你。”

  孟节赧然一笑,边摊开书卷边道:“你放心,我口风很紧的。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说,你在意被别人知道?”

  我在意?明明是你一直在提好吗!我一时语塞,然后条件反射的去看窗边的长极,见他也正朝着这边看来,我不由得心虚,立刻又收回视线。为掩饰尴尬,连忙危襟正坐,直视前方,把目光锁定在堂上沾着口水翻书的郝夫子。

  室内一片安静,郝夫子清清嗓子,关上书本便道:“今日既有新生,便不开新课不讲书本上的学说。咱们就讲一些轻松点容易点的,谈论一个你们感兴趣的论题如何。”

  话还没说完,座下秦落雪抢白道:“夫子,您是又要教我们烹鱼的十三种方法吗?我们已经学会了,不用再教了!”

  郝夫子瞪眼:“胡说,我几时教你们这些了!”

  秦落雪嘟着水润润的嘴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很是委屈:“夫子,您怎么还不承认啊。”

  郝夫子捋了捋胡子,横眼睨着他:“夫子我一向实事求是,没有的事儿可别胡说。”

  连我都看出来,郝夫子是有意不想在这闲聊上费功夫,偏秦落雪还在挑头闹事,巴巴的控诉:“当然有。上个月,您把怎样快速制作红烧肉的方法,给我们上了整整一堂课,还让我们回去做了第二日带着来上课,您说您要检查我们的动手能力。结果呢,肉全被您吃了,完了你还嫌弃我做的肉没熟,太子殿下做的糖放少了。这个月初,您又陆续教了我们烹鱼的十三种方式,昨儿个,您刚讲完第十二种方法,要不是时候到了该下课,您非得接着把第十三种方式讲完呢。您今天,是该讲这第十三种了对吧?”

  郝夫子脸色微变,咳嗽道:“夫子我一向注重文以载道。虽然教一些课外知识,那也是想让你们领悟其中蕴含的大道理。”

  “做菜能有什么大道理。”秦落雪还在倒顺猫毛。

  郝夫子脸一阵青一阵白,手上戒尺挥了挥,秦落雪立即闭嘴。

  长极忽而开口,打断两人斗嘴:“不知夫子今日要论那个文题呢?”

  郝夫子手上戒尺轻放,叹了口气,再不与秦落雪扯皮。书归正传,道:“你们不是嫌平日的课枯燥乏味吗,那咱们今日就来论论有趣的,论论《山海经》如何。众所周知,这《山海经》涵盖了上古时期天文、地理、鸟兽、民俗、神话,堪称是上古文化代表,不过很多人都认为此书内容荒诞,百无一真,没有考证价值,不值得去研读。老夫觉得甚是有趣,但也说不上该站队哪边。不如,你们来说说看自己对这本书的看法,说说此书可信否。”

  郝夫子环顾四周,见众人沉默,皆不发表意见,便指定百里颛答。

  百里颛恭敬起身,揖礼道:“学生觉得,实难定夺。”

  郝夫子道:“何解?”

  百里颛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据学生所知,《山海经》全书现存十八篇,共藏山经、海外经、海内经、大荒经,书中所记载的人事虽有荒诞失实之疑,但不乏可有信之处。禹把天下划分成九州,益与伯翳等人区分万物的本质从而写出了《山海经》一书。学生想,古人尚且真实存在,又怎能说古人所创的文献有假呢。再则如《列子·汤问第五》中,夏革曾回答汤的疑问,提到五座大山及山上的特产,怪异之物,和《山海经》记载地理、特产以及怪物的写法极其相似,说这些怪物是大禹治水周行天下时亲眼见过的,他的臣子伯翳了解这些怪物,夷坚听说之后把这些怪物记了下来,既然古人是真,那古人所见也未必不是真。如今的西南夷、百仆诸民族仍然有关于书中的传说流传于世,由此可见,《山海经》所记内容,也并非完全荒诞不羁,还是有考究根据的。”

  郝夫子满意点头,追问一句:“那你可信书中奇物存在。”

  百里颛:“信,也不全信,只管挑着去信。信可信,弃存疑。”

  郝夫子赞道:“精辟!”继而再问长极:“你信书中记载的事物存在否?”

  长极起身道:“书中之物存在,也不存在,信则有,不信则无”

  郝夫子总结:“等于没说!”

  踱步又踱步走到后排座位,提问秦落雪:“你觉得可有?”

  秦落雪一本正经道:“我听夫子的,夫子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郝夫子痛心疾首,扶额无奈道:“人云亦云,废话连篇,不知所云,你给我坐下!”

  “好的!”秦落雪乖巧落座。

  郝夫子摇头晃脑,一副学子都是朽木不可雕的叹息模样。他踱到我身边时,我下意识觉得我会被点名,果不其然,真就是我。

  郝夫子的戒尺敲了敲我的桌子,高声道:“缺缺,你来谈谈你的看法。”

  我恭敬的站起来,道:“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都很有见地。”

  郝夫子板着脸纠正道:“我是让你说说你的看法,没问你觉得别人回答如何。”

  我羞赧一笑,直言道:“夫子,其实学生不曾读过《山海经》,也不知里面讲什么。今日若不是听夫子提起,我还以为这是一本类似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书,是教人认字用的。”

  我感觉有人在笑我,虽然他们都极力隐忍没有笑出声音,可透过余光,我还是看见他们在掩笑。

  郝夫子对秦落雪还有一连串评价,到了我这里什么也没说便让我坐下,他回到讲台后一屁股坐下后,喟叹一句:“朽木,朽木啊……”

  我耷拉着脑袋,倒也不是觉得惭愧,只因这课好无聊,我困得慌。恰此时,身后的孟节起身道:“夫子,学生不才,想要说说自己拙见……”他略顿了顿,便道:“夫子要我们浅谈山海经真假,定论其中内容是否可信。依学生看来,这本就是个无须争辩的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毫无价值。”

  气氛立刻紧张,室内立刻鸦雀无声,静得出奇,我拼命忍住不回头去看孟节,却在心里暗自为他捏了把汗,摇头惋叹,知道是拙见你还说,明摆着找骂呀。

  郝夫子轻哼,正色道:“那你且说,这个问题为何毫无争论价值呢。”

  孟节不慌不忙,反问道:“夫子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想来应是读过不少好书,既读过《山海经》这样的杂书,那不知夫子可曾读过戏本子,或听过勾栏瓦舍里的评书说唱。”

  郝夫子咳嗽,眼神飘忽不定,继而道:“自然是,偶有涉猎。不过,这和论题有何关系?”

  孟节朗声道:“既然读过,那请问夫子,戏文里既写修仙成佛,鬼怪狐仙的情节,亦有佳人才子,名臣良将事列,或多或少都写得离奇。而写这些戏本子的人都是平常的文人墨客,一介凡人,写的内容又有几分真实几分造假?”

  郝夫子皱眉,不悦道:“戏本子里的内容哪里可以全信,不过是著书的将平常生活的所见所闻,添以想象,虚构整理出来的东西罢了,不值一提。”

  孟节紧又追问道:“那夫子是说,其中内容皆不能信了?”

  郝夫子立回道:“可信也不能全信,有些戏文确有实例作为塑造原型,譬如某代开国君王,便需要加以神化,为其夺天下添加舆论助力,像这一类的戏文,可挑着去信,但也不是全信。而有些戏文编写得太过匪夷所思,又无真人为材,凭空捏造,这却是不可当真的,全然是个打发时间的读物娱乐罢了。”

  孟节笑道:“正是如此。那么夫子,《山海经》可信与否,可参戏文推敲便是。”

  郝夫子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又笑又摇头叹道:“你呀,真是会拆我的台。坐下吧,省的你再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茫然不解他们说了些什么,对话却结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孟节明里暗里,不都在是想表达这问题不值得深究,何必绕山绕水说这些话。这郝夫子也是,尽捡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考人,横竖没有答案,偏要人说出个所以然来,说对了说错了都无实际意义,等着孟节一番‘好见识’说破了,他又不做评价了,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长极和百里颛豁然一笑,戏谑的瞥了一眼这侧端得正经的孟节,明显就是听明白了。秦落雪鼓着腮胖子愤愤道:“孟节说来说去,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就坐下了。”

  允康始终不置一词,时而抚摸膝头的大白猫,轻轻翻过一页书卷,一看就是半晌。

  我回头又去看安康,她咬着笔昏昏欲睡,看样子只怕听得比我都迷茫,也是什么都没听进去。至于于归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都无心听讲,一心扑在前排的百里颛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后脑勺,巴不得看出一个洞来才好,托着下巴杵在桌上,嘴上一直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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