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乞伏植瞬迷榴花村顾颂隔板听信
白泓这话听的很舒服,让开道让他先行。因为后方那描金紫罗伞下,乞伏植正要走过来。
在议队中出席的乐人们认为,二殿下的确是比三殿下有作为的多,宁潜匆匆几步随着仪队走了。
站在路边,白泓瞧着乞伏植身边的两名内侍,这两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昔日那次在白府时候恭敬了许多。
“二殿下,白泓可否邀请你到城里的小馆子坐会儿?”他看着身旁那两名内侍,这两人未必就是乞伏植的人。
对方含笑:“这都是亲戚了还这么客气,走呗。不过,我也要让人捎个话给我的爱妃。”
彼此会意,人家很疼爱他的堂妹也不是装出来的。
走出庄严的祭台,乞伏植让内侍套上王宫的马车回去了,他和他们师兄弟雇了马车一同来到“榴花红叶村”酒馆。
三日未来,车马店拓展出来的“榴花红叶村”酒馆,修葺的外观更加整齐,拴马的地方是人客一来,伙计就给牵马到大后院。
这样一来,门前再也闻不到原先车马店独有的不舒服味道了,那昔日白骨森森羯羊头骨,被花汁水染成红黄蓝紫色的灯挂成了一排,将那酒馆牌匾“榴花红叶村”几个字照耀的颇有独特风情。
顾颂看见那羯羊头骨那弯曲的角骨,一边四条红穗子迎风招展就像有鲜血随时喷涌而出,反反复复不停歇,空空的眼骨内赫然可见烛火随风摇曳一闪一闪。他跟在师兄后面看的津津有味的,他觉得今晚里面的酒,必定是能喝的精彩绝伦。
白泓看了一眼,他想他夜里断然不会多看这羊骨灯笼的,看多了必定很害怕。如果还怕了他就往老板娘那里站着,她开店的人,总是有办法对付的。
乞伏植倒是没有多看,反正他见识不凡,但这地方他头一次来,看起来,京城内还是有他不知道的绝妙地方。
不过是申时初过一些,酒馆老板娘一身雪貂毛夹袄,柜台内走出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她亲自带着这些少女到了柳木屏风的隔间内。
白泓带着一身银灰锦袍的乞伏植进来,酒馆老板娘也并不感到惊讶,继续招呼她的人客给安排少女。
白泓看着乞伏植并无嫌弃这里鄙陋的意思,他问他:“您是喜欢安静呢,还是咱们就在这里看看人也好?”这才成为亲戚,这也是彼此之间的非正式会面。
乞伏植背负双手,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其实他也没有必要带着人。他笑的颇有趣味:“雅俗皆有,咱们就下这里,等着晚点兴许就好看也热闹了不是?”
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满意这地方的无秩序。
白泓看一眼最顶头靠着外窗的高处,那里居高临下也能看到外面,他为乞伏植决定:“就那儿吧,能看人。”
顾颂一看,这车马店大通铺还能找个制高点?走近一看原来是之前的前门瞭望台,现在封了一道通道,那顶头的小门把这里改成了半隐蔽空间。
乞伏植昂头迈步走上来,对白泓微笑:“怎么说,你还是有趣味的人,虽说我年长你好几岁,但你是容儿的阿兄,咱们随心随意哦!”
这上面的座椅也是丝绒长榻,舒适的雪白羊毛地毯铺脚下,酒馆伙计是身着男人装窄袖衣的少女,单手掌上盘子就来了。
“就怕您来这儿会不习惯!”白泓不能在这里称呼他一声“二殿下”,只好用一个字“您”来代替对他的身份尊崇。
“店小,别有洞天。”乞伏植扫一眼稚嫩眉眼的端盘子伙计,又把目光转向美艳老板娘,问白泓:“这里来的人,我看是各种人都有。”
顾颂因为上次的遇见,他对这里特别有归属感。他肆意地瞄一眼乞伏植,他想说这里就缺你这种王室的高贵人种,至于别的什么人也都能看到。
白泓没有觉察到师弟顾颂有什么不妥,看他一直目光灵活似乎是寻找什么人,他以为他就是好奇。他也就决定好专心应对乞伏植,有些重要的事情,他来这种地方才方便说出来,乞伏家的人,在过去以他的身份能隔着老远遇见的男子不多。
这一想到身份困扰,乞伏植这么气态高贵的男子在这里还是有些突兀的。
白泓提议道:“那,我是否将这酒馆的外场包下来比较妥当呢?”
乞伏植嘴角弧度依然,忽地像是被阄割了某种趣味感觉。
他语气生硬地对白泓:“俗中有雅,荤素共赏,既然我来了那就看看城里最近都有什么人,你又何必不让人进来呢?”
白泓明白了,人家不避讳身份也无谓被知晓他是谁。他吩咐少女伙计:“让你们老板娘上来这里一趟。”
穿着男子大口裤又束了腰,罩了狼毫镶边树灯纹短袄的少女伙计腋下夹着盘子离去。
乞伏植并没有说什么,顾颂等待上次那些人的到来。可别是他都离开了,他们才会进来吧?
少女伙计下去台阶又回来,似乎是老板娘不来,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乞伏植目光温和:“让她来“献宝”,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都上来。”他眼睛始终在俏丽稚嫩的少女伙计面盘上转悠,冷淡补充一句:“人参果配嫩牛胸羹。”
光听这菜的名字,顾颂再一次了解了乞伏植的性子,城府有,策略不如赫连雪,本性刻薄与白容不相上下。
难怪能和白容相恋相逢一拍即合,之前看到乞伏伽罗,现在看到乞伏植,这大渊王室的第三代果然都是奇葩。
白泓心里别扭也装的迎合乞伏植,他坐在这高处看见底下柜台那里,老板娘居然和刚进来的一身华美的梅君在说笑。瞬间他明了,也对伙计说:“你们酒馆该是如何待客,那就依照规矩来吧。”
乞伏植坐在靠近外窗一侧的丝绒高凳上,白泓与顾颂并肩坐一张长榻上。乞伏植很想问他们邀请他来这里是什么用意,此刻倘若他是白泓用这样地方贿赂他,那他就等着看他白泓耍把戏耍到底。
乞伏植看着他:“是你们担心这次的郊祀乐不被尚书令赞赏,还是你想入仕途了?若是这些事儿,那我会在一定的时候为你筹谋。”
白泓感到错愕的:“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要是想入仕途,他有资历有能力凭技艺即可。
即使是他想说,在这时候说也是不合适,看着乞伏植眼睛很忙,那他是决计不能说的,还不到时候。
乞伏植看着从柜台那里走来这边一位美艳妇人,他咳嗽一下。
白泓一看是昔日的宁潜的外室梅君,他立即走下木板台阶迎上去。
乞伏植那双垂稍眼从俏丽伙计脸上移开,这里果然是该来的地方,他两眼似乎被摄住了魂。
那女子面颊艳若白桃,眼眸似流动的湖泊,似静却在动。
台阶下,白泓凑近那美妇不知道在说什么,乞伏植垂稍眼睁大了,几乎是毫不掩饰他的兴趣而冲着白泓点头。
这边坐着的顾颂也认出来,这美丽妇人是当今太乐署乐丞宁潜的外室梅君。她在这里看到他们师兄弟似乎也不感到意外,由远而近,看起来这女人也改头换面了还精神状态非常地好。
一走上来,还是白泓先说话了,他问乞伏植:“这位佳人是这里酒馆的另一个老板,你愿意她坐下来吗?”他早就用余光看到他魂被吸引了,故做淡然的白泓郑重看了梅君一眼。
他是难以揣测乞伏植这个男人,这时候,就把他最极致的性子看透彻没有不好。
年方二十八岁的梅君丽质天生的脸庞,玲珑凹凸的身形曲线,加上高耸云鬓闪耀着孔雀大钗的修饰,乞伏植完全不能移开目光。
“老板娘好呀,身姿高贵或许也仰慕高义之士,我可是一身武艺胆识过人的,请坐。就坐这里!你们,与我换过来位置。”乞伏植眼睛移不开梅君的眼睛,几经忽略他们师兄弟。
顾颂看着白泓,他们家师兄弟此刻不知道,是该为梅君高兴呢?还是从心里为了白容而感到不安。
乞伏植坐到那张长榻上,梅君姿态矜持笑对他们师兄弟,在这里相遇她并不觉得尴尬,她本来就走的就是逼不得已维持生计的是烟花路。
同一时刻的申时三刻,在仲尼苑大殿内,白容这个新妇被宁月如谢芷慧簇拥着。
她们三人幼年也曾相识,谢芷慧该是白容在学馆的同窗学姐。
但这和她在王室宫苑林立的驮龙山过日子无关,她可是乞伏植的唯一正室,而这两位还必须共侍一夫,最重要的那人还是矮矬丑乞伏植。
想想她主动相中的乞伏植,英俊睿智帅气挺拔。
“两位弟妹,请恕我不才,不是很明白为何在我夫君不在的时候,你们邀请我同去公主府?”白容在她们二人面前依然骄傲如昔。
宁月如最明白乞伏伽罗的意思,谢芷慧只是跟着来的。宁月如眉眼绽放:“二王嫂,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过去看看呗,公主殿下那里好玩的不少。你难道守候在这冰冷大殿中就不感到无聊吗?”
“绝对不会的,因为二王嫂有你我二人相陪。”谢芷慧接住了宁月如的话。
“不是的,二王嫂你初过门你不知道,有些规矩就是必须要在公主殿下那里领的。为何你不立即和我们一道去给公主请安呢?”
宁月如盘算了几日,早就有预谋地等到今日来仲尼苑,她岂能放过乞伏植不在的这个时候,她如今的主子是乞伏伽罗。
谢芷慧根本不知道宁月如的用意,以为乞伏伽罗真的很期望白容去公主府请安,她也不遗余力,帮着宁月如说话。
谢芷慧对白容说:“二王嫂你都过门正式算起来第二日了,深宫内的大人物之如今就是公主殿下。别说学姐没有提醒王嫂,难道王嫂想等着公主殿下主动过来你的仲尼苑拜访你吗?”
宁月如附和谢芷慧:“公主殿下不可能来拜访你的。”
谢芷慧含笑:“这是因为公主殿下为长,二殿下为幼弟,这就是我应该提醒你的。”她握住白容的手,迎上她眸子:“你知道的,王宫内并不算复杂,但有我们妯娌仨,不会无聊也不会孤单的。”
白容面上含笑,心里恶毒地诅咒二人:“你们最好死的比我早!”可她说出来的话是温和的,她还是那句:“我要等我夫君回来。”
宁月如有些心焦,乞伏伽罗的五石散已经烧好了,她真没想到白容这么顽固,谢芷慧也无奈一个眼神递给她。
“等他回来你就错过了面见的最好机会,你想啊,我们都是女人,你让二殿下陪同你去是一回事,而你独自前往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容真心的是被这两个女人给纠缠到,她就要绷不住性子,一直给赔嫁的婢女鸳鸯递眼色,让她设法帮着她送客,可是鸳鸯哪里来的法子能帮上主子。
“亥!两位弟妹,我就是嫁夫随夫的人,我没法子不等待,这也会被公主殿下怪罪吗?我是乐门内门第粗浅的女子,我不能比两位身份有份量。”
白容装的很胆怯温顺,鸳鸯很怀疑地凝着她背影。
一说到这里,宁月如那心境狭小的人,嘴角浮现得意的笑:“那也好,二王嫂还算是知趣的。”
忽然,就在她们离开仲尼苑的时候,白容来了句:“我就不怕她怪罪。”
宁月如谢芷慧傻住在瞬间,但她们已无可奈何。
酉时三刻,“榴花红叶村”酒馆窗外暮色渐至,数十只寒鸦聒噪地划过初春依然燥冷的天空,酒馆内酒客人数暴增。
顾颂把位子让给从柜台出来,上来他们这居高临下地方的老板娘,他用一壶杏花酿换了个长板凳上二尺宽的位子,那地方比邻一个包间。
“我给你们说啊,有个僧人来了这京城又回去凉州城了,就为他那小娘子,你们说哈哈,就还吃斋念佛的高僧呢……。”
继母的情人,那个高僧须丽耶苏摩也来大渊京城了?
顾颂起身到了柜台买了拳头大的一坛酒,叩了叩这三道屏风区隔的包间,然后走进去把酒放桌上:“我们老板娘托小的向各位爷打听个事儿,各位可知道,凉州城弘月楼里楼主近来如何了?老板娘说那是她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