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乞伏植请罪父亲无谓
这个画面反复出现在梦里,他记得他喊着:“师弟!顾颂!你别走,我等你回来。”他哭着。
走的时候,他知道他难过也自责,责备他没有叮咛住铃儿,让她轻易就相信了燕儿。他随身的依附少了一个,那是酷似他性格的小丫头铃儿。可是这也是他的自责啊,燕儿不是他泓芳居的婢女吗?就因为他的责备,或者说不该是他被责备,他就选择离开了他的师兄。
白泓脑子晕着,但也还算清醒的,记得昨夜他在榴花红叶酒馆的事儿,宁潜的器物还没有做出来却已经把定金收取了。
他起身走出来右侧室,到左侧屋里擦了脸,打开正屋大门两扇,西厢房的婢女莺即可小碎步上了台阶进来门廊到了门口。
“大人,奴婢这就进来给您烧热水去膳食间去朝食了!”婢女的声音是他还不习惯的一个人。
四月里,取暖的炉子已经不需要了,沐浴的热水大炉还是要烧的,白泓就盘腿坐在那张梨木窄塌上。脸上因为心里琢磨的事儿多,还有些肃穆:“恩。”无意抬头看了眼莺儿他随意地问:“哦,有没有听说燕儿那个贱婢的消息?白二他们知道不,说说吧。”
这个莺儿过去在石令婉那边侍候,她对白泓还是有些害怕,沉默了下小心地说:“白二叔说,燕儿那蹄子是带着铃儿要嘛躲进去深山了,要嘛就在那些不好的地方。”
城里最大的牙行,白泓亲自去找过了都没有。他愤然:“你说的不好的地方会是哪里?二十八坊六大巷子……”他揣测到这里不敢说下去了,忽地自己倒了水壶的水猛地喝了一杯:“最毒辣是妇人心,这燕儿是妇人中最毒的。”
他刚才一个愤然的暴怒已经把莺儿吓的浑身哆嗦,片刻才应声“喏”,跑出去往膳食间了。
若是把铃儿带到了城内金水桥两边的二十八坊六大巷子,那么他白泓这罪孽就背负的大了。他们白家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当掌家夫人的石令婉绝对不会让自家奴婢被人转卖到烟花地方,那是最作孽不可超生的所为。
他不敢想像,女人心可以这么毒辣。他知道白家几个大婢女都看上顾师弟了,但也不能因为被拒绝就心声妒忌把人家身边丫头给逼迫成娼的。
今日事情真多,白泓喝了些温开水,回到他的内居室躺下,他决定仔细地找铃儿。找到之后就把她留在娘身边,她娘石令婉那人不会轻易地对婢女责罚,但不会饶恕燕儿,他估计那个燕儿就找不到了。
白泓这人行事和想事情一致的,他等着婢女莺儿送来饭食,他就吩咐她去前院找管事白二,白二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白的牛奶沫子。
白二边走边擦着进来弓腰:“大人早!您找我啊,那个四合营的我待会儿就去的,这不是才辰时不到呢。”家里公子当了官,管事的脸上也风光意味很足。
“恩,四合营的人是要盯住的。我今日另外还有一事儿让你办,你到金水桥给我找铃儿去。”白泓喝了口奶茶,看着白二。
白二体魄壮实,标准的武夫,他每晚据说子时才回来睡三个时辰他还能红光满面。白二感到意外:“大人,那地方如今也看管的很严,自从二王子协理京城防务之后,他颁布了禁令。不许那些所在贩卖幼女,否则军法处置!”
白泓这的是颇为意外,这乞伏植果然有未来明君之德,这事儿别说听起来不怎样,但要执行起来也不容易的。有些士族专司这一项,开设牙行的,这下盈利削损的厉害,怕是为他乞伏植结怨不少呢。
白二依然弓腰静候,他家公子他最近在夜里集市上,他吹嘘的多了去了,很多人都开始仰望他了。就因为他家公子是这么年轻有才华,还是执掌一方大印的。
“这么说来,二殿下果然是很好的储君人选啊!”白泓眉心并未放松,是想逗着白二,想让白二放松些,主子心里事儿多了也不能让家里老管事的太费心。
“对!咱们家王子妃娘娘豁然是慧眼。”白二一说到白容和白泓就是自豪感外溢。
一想起白容当初逼迫他和顾颂去主动求见乞伏植,那一日也有惊无险,还遇上了赫连雪,白泓忽然觉得昨夜宁潜说的帮乞伏陌买的“神力军”就是夏国的。这么巧合的事儿,他忽然就坐不住了,敷衍白二:“恩,那以后娘娘要是回来了你就多赞扬她两句。”
白泓稍微用了些朝食,又躺到内居室大床上,躺下前叮嘱白二给太乐署那个小厮说一声,往后不必到泓芳居里进来等他。让他在二楼走廊的待客花庭里,那里属于靠近咏雨阁大门的地方,冬日里欣赏白家中庭北院的歌舞,春夏就是被春天的花环绕着晒太阳闲叙的地方。
他脑子里事儿一多就想躺着,可以对外说还没有睡醒,其实是想把身边的事儿理一理的。 这时候的辰时初,大渊国内城王宫,驼龙山脉往东一隅的仲尼苑。
已经躺在椭圆形丝绒棉垫床上睡了三个时辰的乞伏植,他小腿内是白容的脚丫子,春天这里撤走了火炉,她睡前服用五石散。热时候两个时辰薄纱裹身“行散”,后半夜冷的时候猫一样往他怀里钻,他们就这样亲密入睡的。
到了这会儿,他轻轻地摇她的手肘,白容幸福感地打个呵欠醒来:“夫君,你让我这么早起来,是有事情吗?”她爹娘自从搬到王宫对街来住,他们提醒她要懂得顺从二殿下。
“恩,就是有事儿要爱妃一起的。”他是温柔的男子,虽然英气的脸庞精壮的肌肉板一样排列在身,可他就是很体贴她,说话声音本来就很好听。他抚上她的肩头,摸索着她的发丝:“我有事要找父王,但我好几日都没有到父王的书房去了,怕对规矩生疏了。”
“夫君是要我找姨母皇贵妃娘娘吗?”白容“行散”之后的脑子保持思路还是敏捷。
于是,白容保持住一个礼乐门大家闺秀的姿态,轻盈地赤脚下床去梳妆,宫娥上来给她披上外袍。鸳鸯也从寝殿外走进来为她召唤洗漱宫娥来,她们主仆寻找了冷月淑会喜欢的衣裳,是一件淡金色的礼服,缀了层层饰带。青鸾钗斜插乌云鬓,高齿绣牡丹金线鞋。
乞伏植也穿戴好了礼服,相互携手走上车撵往太初宫而去,那里是三面环山的大王寝宫。
珍奇花草在寝宫外围,大型夜宴的布置是近一年才有的,为了大王乞伏力五十八高寿的寿筵,宫里高等工匠用了一整年修筑那夜宴大舞台。现在在乞伏植看起来,晨光一照即可显得空灵乏陈,奇异的花草就是南方的梧桐木凤凰木,现在居然已经盛开了金色内瓣白色边缘的五瓣花。那凤凰木之后流苏般的树叶,并不开花的。
寝宫管事宫娥看见白容乞伏植一起来的,她立即入内禀报,里面至少接近一刻钟的时候才把殿门打开了,大王也不在乎这里就是寝殿就宣他们夫妇入内面见。白容已经习惯了王宫的臃懒氛围,乞伏植心里很大的抵触竭力地掩饰并深埋于心底。 冷月淑已经梳头梳的整齐,没有佩带凤冠,身着茶色的绸布纺纱上袄,银凤拇指大指环很显眼。
大渊王胡须浓密,昔日大殿上看见的那双锐利星眸此时异常温和,手在冷月淑手背上:“植儿,你们夫妇今日怎么这般地早呢?”他人到邻近六旬仍是向往青年们的恩爱日子,看见儿子这样新婚燕而,他也比平常感到欣然。
冷月淑也含笑:“陛下,这会儿不早了,要是昔日您早就上早朝了,臣妾就在这里为您炖煮枣糕呢!”她的手艺对于吃的并不算会很多,但他知道他爱吃枣糕。
“皇贵妃娘娘,不知儿臣有没有这份口福?”乞伏植也知道他父王最爱冷月淑的左右逢源,这枣糕据说是父王小时候入住中原的第一次品尝。一吃就爱上了,年年吃,月月吃都不腻味。 乞伏力骁勇善战,人又长相俊美颇有中原人的眼缘,走到那里风流到哪里,乞伏植的母亲据说不会汉语。二十二年前,大渊王还是乞伏力的父亲,金水湾一役中,那里久居河湾的部族女酋长姓虞。外界传说她们是河神的女儿,成长在河岸,时常身披树叶戴着草环在山涧洗澡,看见男子就掳掠到寨子里走婚。
但其实,后来乞伏植被派遣到金水湾河畔驻防抵御入侵者,他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母亲是远从西域龟慈和于田之间夹缝中生存的一个部族。占卜和捕鱼为生,流浪经商到这绵延自野莫湖和大雪山的金水河拐弯处,艰难地生存了下来,父王被掳掠之后不想被外界知道这缘由边秘密驱赶她们到西边一出湖泊居住。而那个女酋长,据说最后是因为不能治疗的病亡故的,父王乞伏力找到他是在京城的难民营,他不确定这带着他母亲信物的男孩是他亲生的。他带着人马到了那个湖泊,却发觉那里人们所剩无几,多数最后难以生存而艰难流徙到故地了。
乞伏力看着二儿子,这个儿子是最像他的儿子,俊雅非凡几乎是天赋塑造的,有个高僧曾说他是连神都妒忌的人。
乞伏植并没有入座,他跪着,低垂着头,两手叉住:“父王陛下,儿臣是来负荆请罪的!”他没有多想就这么跪下了。
冷月淑看一眼白容,白容轻轻摇头,她嫁给他就是无忧虑地过日子的。乞伏力是干脆的性子,厉声喝问:“何事需要你请罪,那么你要背负的荆条呢?”
“大王,勿要在寝殿内这么严厉,会伤了心绪的!”冷月淑笑意提醒乞伏力。他和她最近研修一种秘密的佛经,心绪必定要保持好才能达到明目的境界。
这时候,她侄女还知道一同过来看望她这个姨母,她由衷地感到幸福。她妹妹伽仪会以为王宫很严格地过日子,那里知道,她侄女这阵子乐到忘记了矜持,她看着白容的青涩面庞还不够红润。她骤然愤恨地乞伏伽罗这个女人,这阵子她回宫来,她的恩宠又回返了,是该疏离开这个女人了。
乞伏力少年时候英勇无敌,在部落里时常被邻近部落首领父子匕首偷袭,现在儿子竟然因为一些小事情就来跪下请罪了。他莫名地有些轻视这种做法,难道是他不行?才会有处事不得力的时候,他这样一想即可凌厉目光扫上乞伏植。
“既然你要请罪,那就说一是什么罪吧?别拖拉造作地像个女人。”
于是,乞伏植跪的笔直将夜晚传来的南门上进来探子的时而陈述了一遍。
最后,他推断那是夏国的探子,只有夏国才可能有那个胆子。他明白,他父王听了会焦躁起来,堂堂四国雄师大渊居然连夏国的探子都防备不到。
他慢慢预备着被他父亲用鞭子抽打后背,这是他家法的一部分,他的大王子阿兄据说挨的最多次,父子感情疏离也是因为此事。他被打了才算是乞伏力的儿子,没有打的是像乞伏陌那样的脓包胖子懦夫,也像乞伏伽罗那样放纵自我的女流。 他跪地,他没有再低头,下颌略地新内思绪万千。
冷月淑让内侍令王德全搀扶乞伏植,乞伏植本来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吨皮鞭的,这该是妻子面前的第一次被鞭打。
王德全低声对他说:“二殿下,陛下说过的,寝殿内不处罚任何人!“
乞伏植抬起下颌,仰望父亲,他父王点头:“孤王说过的,这里不做任何处罚,你接着追踪那些人的来路,势必公开处决以震慑夏国探子。”
“谢父王!”乞伏植慢慢地起身落座了。近几年,夏国出了几位高人指点江山,国力壮大,他们的人能有此手法也不奇怪。他发觉他父亲是无所谓的,京城难道真的是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