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逼宫风波(三)
蒋年和宁月昭对看一眼,两人都觉得折腾得差不多了,就示意青池把东西收了退下。【全本言情】
肖靖天一脚勾过梳妆台前的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犹自不平,“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那么久不嫌苦,都喝完了还要什么甜嘴!”
宁月昭懒得搭理他的牢骚,诚然她这段时间喝药比吃饭还多,这么点苦其实还是受得住的。
“说吧,你们到底要怎样?”肖靖天委实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了。
宁月昭看了一眼蒋年,意思是“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然后她就缓缓躺下了。
蒋年弯腰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帐,然后对肖靖天道:“陛下需要休息,我们到外面谈。”
于是,肖靖天凳子还没坐热,又不得不起身跟着蒋年去了前殿。
蒋年在他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神态自若,仿佛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夫。
肖靖天坐在下首,望着蒋年的眼中带着复杂。
当初他第一次见此人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修撰,可是已经有了那如山如岳的气势,敢于直视他这个一品建威将军。
现在他明明已经只是个庶人了,却还是气度风华不减,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往那里一坐,就已散发出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了。
今天他又是在这两人的联手设计下栽了,就算再多不愿,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先听听对方要做什么了。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蒋年不疾不徐地开口,“陛下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看是看到了,本将倒要问你了,才几日工夫,怎么陛下就成这样了?”
先前宁月昭虽是刚刚小产没休息几天就恢复了早朝,那时她人看过去虽有些气力不济,但也不该才几天时间就衰败至如此啊!
至于蒋年为何在此,呵呵,瞎子都能看出那天宁月昭其实是不愿废掉蒋年的,只是迫于形势所为,现在在她自己的宫殿里,蒋年能出现也不奇怪。因为肖靖天在心中早就断定了这二人私德不堪,也就懒得管这些腌事。
“陛下的蛊毒,其实从未解过,安晨骗了所有人。”
“怎么可能?”
蒋年道出的事实太过震撼,那日在崇天殿安晨舍命相救的情形是文武百官共睹的,怎么会蛊毒还没解呢?
“我有必要骗你吗?”蒋年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平淡地道了这么一句。
确实,宁月昭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一个小小的御医,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夫,竟然被他算计到这般地步,真是无用!”肖靖天丝毫不掩饰他的鄙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听说安晨被处死,而蒋年也没有平反,那就说明安晨还好好活着。
蒋年却只是勉力一笑,“安晨他若只是御医就好了,直接一刀杀了就了事了,可是……他是北祁人!”
最后几个字,蒋年咬得特别重!
肖靖天的表情慢慢僵硬,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她现在这样,蛊毒解是没解?”
“解了,可是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很虚弱。”蒋年很坦白。
肖靖天略有些不满,“你们胆子也够大,刚刚敢放她一个人在寝殿内,就不怕我一剑结果了她吗?”
“你不会。”蒋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笃定。
“我不知道你肖靖天为什么总是和陛下作对,但是只要事情涉及到大兴江山、宁氏皇族,你就不会坐视不理。”
肖靖天没有马上应答,但是蒋年说得也没错,可他并不愿多说这个事情。
蒋年看出了他的不欲多谈,就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直接道出目的
“朝政的事你出面,我要你保帝都半月不乱。”
肖靖天轻哼了一声,“肖某何德何能,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蒋年眉峰一冷,“将军从来都是个爽快人,今日这般扭捏作态又何必呢?不答应的话,将军自可回去。”
肖靖天知道蒋年现在也有求于他,但是他们现在互相捏着对方的短处,肯定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不曾想蒋年现在就翻脸。
他咬牙道:“现在西北不太平,你们难道要将士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地上战场,为你们这些人去拼命吗?”
肖靖天所求的增加军费,并非是为个人私欲,而是边关确实是年年吃紧,他实在不忍心将士们忍饥挨冻地上战场。
这事,蒋年也有无奈之处。国库空虚,实在拨不出更多的钱粮了。
“如果国库充盈,阿昭早就准了你的奏请了,你自己回想一下,不论是先皇还是阿昭,这几年都在拼命缩减宫中开支,为的就是不短了军中将士的!她这次不允你所请,你连查都不查就带人逼宫,我就算现在以谋逆的罪名办了你,也没人能说什么!”
“本将之所以进宫,是因为那个女官说陛下要召见!”
“陛下召见,依规矩你当卸甲弃兵才能进宫,可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肖靖天是武将,蒋年是文臣出身,轮起口舌之争,肖靖天自然不是蒋年的对手,当即他就气红了眼,瞪着蒋年不说话。
宁月昭最初传肖靖天进宫,只是想让他看一下自己确实是在病中,既然肖靖天没有反意,那自然就会离去。
可是蒋年看得比她更深远,正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大好的拿捏肖靖天的机会送到眼前,他怎么会放过。
于是,蒋年马上让左明去部署,就有了后来龙殿广场前的一幕。
“我答应你!”
最后,肖靖天妥协了。
蒋年微微一笑,“事成之后,你也会如愿。”
肖靖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国库吃紧吗?”
蒋年故作神秘,“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会保证边关战士吃得饱穿得暖。”
肖靖天不信他这一套,觉得他是故弄玄虚。他狐疑地看着蒋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凭什么给本将承诺?”
他这下反应过来了,蒋年现在就是个白身,他答应再多有什么用!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被蒋年这一身气势给唬住了。
“哈哈!”蒋年爽朗一笑,“肖将军,我今天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凭得本就不是什么身份。你信或不信,都随你,我的承诺并不是作为交换的。”
蒋年就是蒋年,即使失了皇夫的光环,一身布衣的他,也有足够的风华让世人折服。
肖靖天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道:“既然如此,本将就先告辞了。”
既然目的已达,蒋年也不再和他多周旋。
“将军慢走。”
肖靖天出了崇天殿的时候,一众武官都还在广场上等他,一脸期待的表情。
“将军,陛下如何了?”
肖靖天这会儿呕得很,可偏偏还不能发作,只能严肃着脸道:“陛下如今正在病中,肖某不才,得陛下信任,暂代理朝中事务。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休养,否则就是和我肖靖天作对!”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女帝没有问责他们携兵器入宫,还给了肖靖天这么大的权利,说明今天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事后即使那些不依不饶的文臣要拿这个做文章,他们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圣上的旨意。毕竟这段时间帝都和朝堂上都不太平,传召武将带兵器进宫,也算是给那些不安分的朝臣一个震慑。
这事上,肖靖天虽然个人受了点气,但看到这些虽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去,他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闹腾了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酉时。
当肖靖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肖府,才迈入二门,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管家焦急地迎了上来,“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等了您半天了。”
肖靖天皱了皱眉,“娘今日没去听风茶楼听书吗?”
对于自家娘亲的这个爱好,其实肖靖天也很无奈。帝都众所周知,听风茶楼的周一壶喜欢夹杂着皇家秘辛讲故事,他编的段子总是虚虚实实的,足够勾起帝都大部分人士的八卦之心了,因而听风茶楼总是座无虚席。
这次的这个以当今女帝和皇夫为原型的故事也是,肖老夫人在故事兴起之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每日都要去听上一段的。
管家答道:“老夫人今天本是去了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气冲冲地回来了。接着宫中就送来了您的铠甲和剑,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说到自家主母的脾气,管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肖靖天头疼地看了一眼客厅方向,他母亲今日败兴而归,可见今日周一壶是讲到女帝和皇夫得意的事了。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听书只听人家遭受磨难的部分,一旦讲到拨云见日了,她就会这样带着怒气回来。
今日他一身戎装进宫,母亲是知道的。这会儿他人还没回来,东西先让人送回来了,母亲定是知道了他铩羽而归,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发作。
就在肖靖天头疼着要怎么应对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大厅中缓缓走出,走到肖靖天身边,福了福身,“将军,夫人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