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客栈的事,顾青初拿着信件上了楼。
顾文顾武信中先是问安,然后说了家里的近况,和玉镯所言相同道一切都好,接着提到了顾青初询问顾南相关的事情。
顾青初没有明说当年中毒一事怀疑到了顾南身上,只是询问在她中毒后,顾南日常的生活表现等方面的细节。
关于这些他人不知,兄弟俩或许能够他们父亲口中听过。
如顾青初所料,顾文顾武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事,祖父的身份太过敏感,提起他的事情一个不慎容易再次抄家灭族,他们答应过父亲不会外传,只字不许提。
但老祖宗相问,她不是外人,兄弟俩无任何隐瞒心思,在顾文顾武心里,若是老祖宗不可靠,便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
信的内容写到在顾青初中毒后,顾南从狱中接受审问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十来日,出来后头发花白,人似老了二十岁。
从那以后顾南秉性大变,原本不掺和朝政党派的他开始频频与其他官员接触,性格也变得易怒暴躁起来。
更甚的是直接加入了三皇子的阵营,和五皇子进行龙位之争,结果牵连整个家族都不安生。
在狱中顾家人曾去见过顾南的最后一面,弥留之际的顾南嘴里尽是胡话,根本分不清来身边来的人是谁。
嘴里不停念叨着姑姑、父亲,说什么连笑树下他放着东西要交给姑姑,当时顾家人找了院子中所有的树下,掘地三尺都没有任何发现。
连笑树到底是树还是什么书?
对临终前眼瞳发散口齿不清顾南的话,众人摸不着头脑,是真话还是胡话都不确定。
顾家人也不知道这些是否和三皇子有关,最稳妥的办法便是避而不谈,大家三缄其口,关乎性命没人敢怠慢,时至今日,关于这些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顾文顾武将其一一写在了信上。
看完后的顾青初合上信,神情若有所思,当年的事情顾南一定知道什么内情,连笑树是她和顾南侄儿俩人的秘密。
小时候顾青初住在朝歌的家是个胡同院子,四进四出的大瓦房后面有座湖泊,围着湖边种的树一棵挨一棵。
舒展的树杈相连像极了人的笑脸,他们把那里叫做连笑树林,有一颗树的树洞极深,她和顾南喜欢往里面藏东西,顾南临终前说的或许是那里。
顾青初叹息一声,顾南是个有原则的顽固性子,小时候夫子直言他做事稳重,少年老成。唯独和她一起时的顾南,才会多些孩童该有的活泼。
大胜南蛮顾青初凯旋而归那年,顾南已经入朝为官一年,他有自己傲骨,不屑同流合污,被打压也不在乎,不在意是否升官,只要给百姓做成一件事便极为开怀。
这样的人会去加入夺位谋划中?人会变,但本性很难。
将信纸撕碎洒在脸盆里,薄薄的纸入水融化分开,漂浮在面上,顾青初垂着眼眸瞳孔如墨色深沉。
随后,顾青初又发出一封信,不过这回信发去的地方是朝歌城,下次收到回信得一个来月,那个时候她能不能及时取来还不一定。
倒也不急,这个谜团已经藏在雾中三十来年,不差月余。手上的事情一步步解决,稳扎稳打不能乱了步调,顾青初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躁。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才吃完早饭没多久,一转眼临近傍晚了。
顾青初梳着妇人鬓和元锦沛披着同色系的皮袄子,换上厚靴子的俩人要出门。
本来顾青初想着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但赵年和安卫说他们要留下看着木匠做工,怕人不在木匠做得样式不符合心意。
一个小小细节会有很大影响,整体不和谐顾青初设计的门头便白做了,到时候返工耽误的福来客栈的时间。
左思右想都不放心的赵年决定留下来,安卫则是收到了元锦沛的示意,立马举手说自己也要留下来。
顾青初想出门了解一下丰收县,见赵年暗卫执意要留下来,也没再相劝,说着给俩人带没事回来后,和元锦沛一同出去了。
丰收县的晚上极为热闹,这里没有宵禁。
许多旅人半夜才赶到丰收县,便是那样晚,他们也能在街道边吃到热乎的馄饨,寒冷的冬日喝口热汤,身子一下子就暖了。
百姓们白日做活,晚上会抽出一点空闲四处逛着来,从新进城的商人小贩手上买些新奇或者日用的东西,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长此以往,丰收县的夜间比白日还要热闹。
顾青初和元锦沛出门时,天色还泛着青,太阳刚落山没一会儿,路上的人不算太多。
福来客栈招工待遇优厚的事情,一日间已经传遍了丰收县上下,广泛的传开得益于那些领了馒头铜板的人。
去一个店铺询问需不需要人手,对方说是或不是,聘上了就干活,没被看上就走,这是常态。
何曾有过那东家会为没被选上的伙计送馒头,送铜板的?
这是一种尊重的态度,身为社会底层人,基本上没有这样的情况,别说东家了,就是大酒楼的店小二见了他们,瞧到他们普通的穿著打扮,都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嘴脸。
唯独福来客栈的东家不同!人家没有瞧不起他们,还邀请他们开业去凑热闹哩。
虽然那话是赵年说的,但众人心里明白,没有东家允许他能那么说?这个东家真是个好的!
即便没被选上的人,他们都对福来客栈的东家都赞不绝口,遇到熟人他们便说一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稀罕开心的事,忍不住分享。
到最后,竟是整个丰收县都知道福来客栈换了新东家,对方出手阔绰,估摸实力非凡。
在商街走着的百姓们,有意无意会特意往里走几步,看一看福来客栈的模样有没有什么变化,搁在往常,众人以福来客栈东墙角线为地界,没人会再往前踏一步。
因为他们知道,福来客栈就是个摆设住不了人,在加上林公子放话,他们怕惹了一身的腥,遂能躲都躲着点走。
林县令家的公子最是心狠,可不能惹。抱着这样的想法,百姓们平常都不往福来客栈这边来,直到现在听到传闻,忍不住好奇过来远远的偷偷瞧一眼。
福来客栈的正街口原是朱门罗雀,当下隐隐有些热闹起来,因为本地人的带动,不少过路人都跟过去看一眼,打听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样的效果,顾青初极为满意。
现在福来客栈的一举一动都让丰收县的百姓看在眼里,哪里有了变动不同都会引起议论,按照计划待五日后重新开张,那便热闹极了。
眉头微挑顾青初故作神算似的掐了掐手指,在这之前,大概会有个麻烦来找茬。
顾青初口中的麻烦自然是林啸,林啸只查到俩人是从瑞林城来,一个姓宋,另一位直接随了夫姓,原姓不知。
其余便查不到了,他往瑞林城飞鸽传书,那边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暗自琢磨二人来历的林啸在书房里凝眉久久未舒展开,这时他的贴身小厮来报,说是福来客栈有了动作,将白日间招工的事情说了。
林啸挥手让人退下,他想先静观其变,对方若是开业食物从哪里来?真开起来了也好,更让他容易找麻烦。
“那夫妇二人从客栈出来在商街逛着。”小厮继续禀告着,他看人看得仔细,从公子在客栈那里憋了火,他就知道公子一直压着呢。
他如果出了差错便是出气筒,因此万分小心着。
“商街?”那里可是他的地盘,林啸勾勾嘴,拿着扇子敲了下桌子道:“叫几个下人,小爷我去商街逛一逛。”
让他们知道今早惹到到底是什么人,林啸目光发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