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荀彧苦衷
刘备说完这句话，本以为王允会有一大通议论，却发现王允目光灼灼的看着荀彧。
“玄德，不知这位少年如何称呼？”
“这位是刘备好友，姓荀名彧，字文若。”刘备赶紧回答，却忽然袖子一紧，正是荀彧在轻轻的牵他的袖子。
“荀文若？不知司空荀爽与你是何关系？”王允转而问荀彧，似乎发现了。
“正是家叔。”荀彧眼看隐瞒不住，索性承认了下来。
“这么说，你祖父是荀淑，曾为朗陵令，你父亲荀绲曾任济南相，与你叔父荀爽曾经号‘八龙’，你父因忌惮中涓，于是让你娶中常侍唐衡的女儿为妻，不料你鄙薄唐衡其职，遂连夜离家，一年之间不知踪迹。老夫之话可有半句虚假？”
“不错，司徒大人句句属实。”荀彧神色坦然，供认不讳。
“若不是老夫与荀司空素有交情，且看过你的描容图状，一时倒是很难认出荀公子。”王允知道荀彧是自己好友荀爽的子侄，口气便自然熟络起来。
“年伯贤名，家父与家叔时常提及，只恨一直无缘拜见。”
“荀公子，你当日为订婚之事离家而不顾，今日忽返京城，莫非对婚事已有应允之意？”
“不瞒年伯，荀彧至今仍无悔心。若年伯将我的行踪告知家父，我也毫无怨言。”荀彧一脸的平静，好像说得事情无关痛痒。
“好一个荀文若！我昔日曾闻南阳名士何颙称赞你有王佐之才，老夫今日先领教了你的言辞锋利。后生可畏啊！”王允话虽这么说，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来十分明显的欣赏之意。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能得到朝廷柱石、位列三公之一的司徒“如此”夸赞，这无异于宣布了这个少年将来前途无量。可惜王允说这番的时候，身旁就只有刘备与徐晃两个人。刘备不禁暗暗为荀彧可惜。
“年伯此意是会为荀彧保守此秘了。”荀彧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是自然，不过老夫有一疑惑，还请文若为我一解。”王允皱起眉头。
“荀彧当勉力为之。”
“为何文若对于能留在此处脸现喜色？”
“这还不简单，他不用回家了啊。”徐晃纳闷的说出来。刚才他和刘备听了王允与荀彧的一番说话，这才知道荀彧居然身世如此显赫，吓了一跳。这会听王允这么问，忍不住就插起话来。
“二弟不可乱说，”刘备赶紧制止徐晃道，“司徒大人别有深意。”
王允赞许的看看刘备，徐徐颔首道：“玄德所言不错。依老夫看，文若对达官厚禄全无兴趣，而同时又绝不能被家中亲人知晓下落，因此对留在老夫这里应该颇多顾忌才对。不想文若反而脸有喜色，莫非笃定老夫不会向令尊与令叔父说么？”
“荀彧绝无揣度年伯之心，荀彧所喜者，能追随玄德公子左右之故也。”
“哦！”王允惊讶的看着荀彧，又看看刘备，“不知玄德有何过人之处，能使文若能如此推重？”
“年伯，文若在涿县听闻玄德公子带领百户猎手破大军之时，心中颇有猜疑。待与玄德公子相交不过数日，便知文若已遇明主。玄德公子礼遇于人、推功及人、知人用人，此古圣贤所说得人之道也，天时、地利、人和，此成大事之要也，我料定玄德公子来日必定出将入相，为一代明臣，故文若愿终生追随，虽肝脑涂地亦至死不渝。”
刘备没有想到荀彧对他的期望如此之重，顿时愣在当场，王允与徐晃则听得目瞪口呆。
“玄德有宗室的身份，又能深孚众望，”过了良久，王允才缓过神来，神采飞扬的看着刘备道，“我大汉中兴之期至矣。只不过……”王允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
“司徒大人，只不过呢？”徐晃心急一些，忙问王允。
“玄德，你可知今日之事，你已危矣。”王允愁云满面的看着刘备。
刘备心中一惊，“可是玄德不收侍女之事？”
“非也！张让此人极工心计，我料他对玄德已生猜忌之心，甚至已萌杀机。”
“年伯，这是为何？”荀彧惊讶的看着王允。
“玄德少年便有才名，又是名师门下，按照我朝律令，平步青云是指顾间事，但此尚不足以使张让惊惧。”
“那他担心主公？”徐晃没有弄明白。刘备知道，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在座的人可能不如徐晃，但是对于这种尔虞我诈的勾当，徐晃是应付不来的。
“张让所惊惧者，乃是玄德公子的宗室身份。外戚当权，张让毫不在意，以我朝前例，外戚亦不得专权。但宗室中人却有很大的不同。若是宗室之人与他们为敌，将来他们必孤立得多。”
刘备知道外戚给大汉王朝实在带来太多的伤痕，尤其是吕后专政那一次。所以宦官和外戚争权的时候，朝廷忠臣基本都持观望态度，很少介入。但是如果宦官的对手换成了皇家宗亲，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宗室不是完全站不住理，大臣就会完全倒向宗亲这一边，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刘备此刻险在何处？”既然大家都明白在说，刘备干脆开诚布公的问王允。王允不会这么快就不认他这个“女婿”了吧。
“张让送金银美色，意图在使玄德智昏而德亏，一旦名声有损，将来百官多半会有疑忌之心。此张让计之一。”
“玄德公子，年伯所说极是。”荀彧也点点头，“温柔乡向是英雄埋骨所在，这个不可不防。”
刘备想起刚才还在为貂禅患得患失，脸上不禁一红，赶紧点头应“是”。
“其二，张让使人差张滔入京，此必是张让‘借刀杀人’之计。他可明使张滔降职，暗中知会张滔，告密之人乃是玄德，张滔联系玄德入京时间，自然深信不疑。张滔之父张奂在朝中向有盛名，诸将也多半推服。若张滔与玄德有隙，军方态度实属关键，一着不慎，便给张让得了渔人之利。”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说得众人汗流浃背。刘备赶紧向王允深拜一礼，“还望司徒大人救我。”
“这却非我能力所及，此事玄德要请之人却只近在眼前。”
“我？”荀彧惊讶的看着王允。
“正是。文若可知现在当朝第一名将为谁？”
“是皇甫嵩大人。”皇甫嵩是荀家的至交，荀彧对他非常熟悉。
“皇甫嵩大人与玄德有何交情？”王允再问。
“刘备还不曾有此福泽拜会皇甫大人。”刘备看见荀彧与徐晃一齐看向自己，赶紧摇手。
“设若玄德与张滔不睦，以文若看，这皇甫嵩会站哪一边？”
“依我看，只怕不会偏帮任何一边。”荀彧想了想，觉得事情只会这样发展。
“那时张滔连同其他握有兵权之人对玄德发难，谁可解救？”
“这……”荀彧顿时语塞。
“文若，当今之计，唯有让玄德再托庇于荀司空门下，则有荀司空与老夫一齐保住玄德，张让定不能使百官对玄德离心，此其一也。二来，玄德可借此结识诸位将军，张滔及时进京，那时倒也不必怕他。三来……”
“年伯，三来如何……”荀彧觉得王允句句都是老成之言，听他忽然一顿，顺口问了出来。
“文若，老朽不才，今日为你保媒如何？”王允看着荀彧微笑起来。
“为我保媒？”荀彧一愣，不知道王允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出来。
“不错，此女有文君之才，班女之德。此刻年纪虽小，但已有出尘之貌。”王允拈着胡须，笑呵呵得说道。
刘备心中一动，隐约知道王允心中打的是主意，不觉暗暗好笑。荀彧到底还只是一个少年，心思还不是很缜密，果然中了王允的圈套。“却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是哪户千金？”
“文若，你当年拒婚，令尊与令叔父心急如焚，不如老夫保你回家。还可安排你与老夫所说女子见上一面。无论你中意与否，老夫一力担承你与那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婚约取消，如何？”王允慢条斯理的说道。
按照王允的身份，既不会空口骗他们这样的晚辈，也完全有能力做到让婚约取消，所以荀彧毫不怀疑的点头称谢，只刘备心中叫糟，晓得荀彧很快就要尝到苦头了，却又不好提醒他。
说到底，王允毕竟是在撮合一对因缘。
“好，我们明日便动身到荀司空府上。”王允对荀彧说完，转身又问刘备，“我闻玄德与曹孟德、袁本初十分相得，不知可有此事？”
“不瞒司徒大人，确有此事。”
“如此甚好。那曹孟德与袁本初家世显赫，你与他们结交，必要之时，也可有个照应。”王允满意的点点头。
“还有，玄德，我还听闻有一甘姓少女与你来往频繁，可有此事？”王允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不错，确有此事。”刘备点头答道。
“玄德切记，你此刻有安危之险，不可再为旁事分心。”王允也没说其他的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刘备赶紧答是，脑海里却冒出来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面孔，甘云萝。
＊＊
荀爽少时已经十分聪明，后被董卓征召，历任平原相、光禄勋、司空，九十五日就升任三公。
这是历史上的荀爽。
也就是说，刀子书中的这个时候，司空实际上另有其人。和上次陈耽司徒的例子一样，刀子对历史背景稍微改动了一些。
紧急通知：刚才有读者留言给我，说有一个叫做“眼泪的秘密”的读者在评论区“胡说八道”，我过来看完，觉得是有一些问题，所以把这位读者的跟帖都删了。但是他的一张帖子我保留下来，因为我觉得那是对作者今后选题的一个提醒。
还是那句话，请读者自觉爱护读书环境，我想，这不是我一个作者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