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历史上恶名昭着、举步维艰的官办企业,由于经营列强的打压减少,以及限制了历史上那种遍地开花、重复建设的展方式,光绪十二年,工部名下的十几家官办企业都技术过硬、展良好,逐渐形成了规模。像马尾船厂已经具备了建造八千吨以上货船的能力,江南制造局生产的少量车床、磨床、刨床、钻床、铣床精度几乎不逊于美国、德国进口的机床,东北联合重工(原吉林机器局扩建而来)也仿造出了第一台煤气内燃机,虽然离真正意义上柴油动力的内燃机还有一定距离,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主要是中国的工业门类太少),但总算是跨入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门槛。除此之外,后来在军工方面与江南制造、北洋重工鼎足而立,成为世界十大军火集团的汉治萍在这一时期也逐渐建立起来。
……根据这一时期的资料记载,光绪十二年,因为开平、大同、辽阳、两淮、萍乡等几个大型煤矿逐渐采用了现代化开采方式,使得全国煤炭产量达到八百三十万吨,过了同一时期的意大利和日本,排在世界第六位;而钢铁产量,由于马鞍山、鞍山两大钢铁厂的建成,以及汉阳、邯、唐山等钢厂的数座高炉相继投入生产,清朝的钢产量从一穷二白一下飙升到年产生铁三万六千多吨,产钢两千多吨,而这个数字在未来几年。因为产业倾斜化政策的实施和第一二次工业革命地交替进行,呈现出爆炸式的增长。而在电力方面,清朝政府在美国帮助下分别在北京和广州建立了两座小型火电站,共装有12台直流电1800马力(约1340瓦),此外,清政府还把眼光投向了水电领域,并请来了设计出世界第二座水电站美国威斯康星州福克斯河水电站的工程师费劳里,计划在海河上游修建一座水力电站。只不过因为当时的直流电机成本昂贵、常常出现事故。并且无法进行太长距离输送的原因,这个水电站迟迟没能破土修建,直到19世纪90代初,交流电研究得到长足进步。较为经济、可靠的三相异步电动机被明出来,海河水电站才得以建成。
在其他重工业领域,因为战争的影响和国际形势的险峻,军火的生产吞噬了大量地资源。因为在中英缅甸战争后期。清政府意识到了杂乱的武器系统对后勤补给的压力,因而对各机器局实行了统一标准的改造,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量地扩大,但依旧成绩斐然。整个光绪十二年。共生产仿德七一式步枪六万余支,加特林机关枪上千架,江宁十一式迫击炮七百余门。此外各机器局还零星仿造出上百门57毫米格鲁森过山炮。75米克虏伯行营炮和120米阿姆斯特朗青铜重炮。以及数以亿计的各式炸药、枪弹、炮弹。
——《清史略稿概述》83年
方怀记得曾经后世曾经有人把人类历史上,国家实力的具体体现分为三个阶段。在奴隶时代和封建时代,国家实力的象征是人口,而到了近代,工业实力成了国家实力地代表,一直到现代,才变成科技和教育水平的比拼。
现在的中国,或者说大清王朝正处于第二个时期最激烈的时候。煤、铁、钢材地产量在这一时期,几乎可以准确定位一个国家在世界上实力的排名。别看越南、缅甸战争,中国把英、法弄得灰头土脸,但方怀心里明白迎得有多么侥幸。一来是仗着英法绕了半个地球远道而来,自己以逸待劳的优势;二是法国身边还有德意志这么个生死大敌,英国也得时刻防范着俄国这头北极熊在中亚细亚以及近东地扩张,都无法抽出全部实力来进行战争;三是清政府不论如何,在名义上还是越南和缅甸地宗主国,而英法在两地地利益并不是事关生死的,这使得双方有了妥协地理由。这些都是为什么工业实力还处于萌芽阶段,尤其是重工业规模还不过是星星之火的中国最终能打赢这两场战争的原因。否则,在不死不休的条件下进行一场长期的战争,就像后世那两次残酷的世界大战一样,以英法数十倍于中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只要贯彻一个“拖”字诀,中国必将毫无选择的败下阵来。
在方怀长远的战略规划里,未来的形势是严峻的,不说身边拼命展的日本和虎视眈眈的俄国,就说要赶上已经遥遥领先的英、法、德、美,未来那两次改变世界命运的大战势必是要抓住的。然而就像参加一场豪赌,要想从中收获丰厚的回报,势必要有雄厚的赌本。方怀现在就如同拥有高的赌技,却没有足够的筹码一样,空自叹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他还只有十七岁,如果历史没变的话,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到来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他还有大把机会去筹集赌本。而这些赌本中,国家的工业实力无疑是重中之重,小到枪炮弹药的供应、军衣粮食等物资的补给,大到飞机、军舰的补充,军队从南到北、由东到西快的调遣布置都需要庞大的工业实力作后盾。
对于这一点,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没有清晰的认识,这个时期规模较大的普法、普奥、克里米亚战争,往往都是由一两场战役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军队素质的高下成为了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准。然而纵观两次世界大战,工业实力对战争的影响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国内密布的铁路交通网,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怎么能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同时支持起对东西两线地压迫作战,往往是一个师在香槟的赛纳河畔刚刚完成一场防御战役。三天以后又出现在乌克兰的黑土地上,包围了俄国近卫军团的一个师;而士兵素质向来以怕死着称的美国在太平洋战争中却能击垮公认士兵素质一流,且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日本,靠的就是他那庞大的工业实力,珍珠岛一战,美国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但不出一年,美太平洋舰队实力即恢复了旧观,甚至越了从前;珊瑚海海战。日本损失了“凤翔”号轻型航母,“翔鹤”号航母重伤,美国损失了“列克星敦”号航母,“约克城”号航母重伤。双方损失的飞机也接.
地军报上却写着“我们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而美国总统罗斯福也认为。只要能够以2:因为美国地造船能力是日本的四倍以上。而另一个事实也应证这一观点,珊瑚海海战结束后,同样是重伤失去作战能力的两艘航母。“翔鹤”号因为日本本土可以为大型航母提供修复的船台太少,结果未能参加随后地中途岛战役,而约克城号几乎在美国东海岸的任何大型船厂里进行修复。结果回到港口仅用了七十二小时就完成了基本修复。并最终成为美军在中途岛战役的一支奇兵。让日本海军遭遇了“350以来第一次决定性的败仗”。
由此可以体现工业实力在一场大规模战争中起到地决定性作用,没有哪个国家能在那样的世界大战中一直保持不败。即使两个星期灭亡波兰,三个月打败法国的德意志第三帝国也做不到,最终大家还得比拼谁造地飞机、坦克多,谁建造军舰、潜艇地度快。
对于起步阶段如何展一个国家地重工业,方怀曾结合各个国家的经验以及后世地一些研究做过深入的思考。这里面不乏快而成功的例子,比如像十月革命后的苏联和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方怀从中总结出了三条非常宝贵的经验,其一,是企业规模,十个零散分布的小工厂,不如一个同等规模的集团,只有大规模的集团才具备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另外,大规模的工业集团往往成为一个行业技术、制度的标杆,带动整个行业的展,而比起零星建设,集中建设的大规模工业集团更加能够提高人才利用的效率,避免恶性竞争导致的内耗和重复建设形成的浪费。大规模的工业集团往往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集中体现,就像曾经有人说过,只要中国能打造成一个西门子、一个克虏伯,就实现了现代化。这话固然有以偏概全之嫌,但也说出了一个道理。
而第二条重要的经验是国家政策。大型工业集团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都是通过一步一个脚印展而来,除了资金、人才、技术的积累,海量的订单也是其扩大规模的原动力。这就离不开两大政策,一个是地区倾斜化政策,另一个是产业倾斜化政策;地区倾斜化政策很好理解,只需想一下后世邓爷爷在南海画下的那个圈,便可知一二,那就是典型的地区倾斜化政策,企业要展就需要圈地扩大规模,需要便利的公路、铁路交通条件,需要税收、人才录用等政策上的扶持。而产业倾斜化政策可以这样理解,人力有时而穷,国家也是如此,不论是资金、技术还是人才的储备,都是有一个限度,如果把他们平均分配在各个行业上,结果可能是所有行业都平平碌碌,一事无成,尤其像中国这种资金缺乏,教育条件落后,基础条件薄弱,人才储备水平低下的国家,只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将资金、人才投入到一些具备展优势、拥有展潜力的行业中去,在短时间内把这个行业做大做强。执行产业倾斜化政策最成功的例子是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日本同样是封闭落后,国内大量黄金被套取流失,资金、人才储备比之当时的中国还远远不如,但日本人明显懂得工业展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根据其岛国多优良海湾的情况,自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就集中力量展造船行业。其国内几乎所有工业地展都是为造船工业服务的,而资金和人才也几乎都投入到了这上面,使得日本的造船工业在短短二三十年时间从蒙昧状态一下跨越到可以建造世界先进军舰的水平;而之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由汽车工业带动的第二次经济飞跃,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电子工业带动的第三次经济飞跃都是日本始终贯彻产业倾斜化政策的结果。
第三条重要的经验是经济体制。这里的经济体制不是指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而是指企业和政府之间地关系。地区倾斜化和产业倾斜化也并非完全没有弊病,以当年的苏联为例,因为十月革命后险恶的国际形势,当时苏联政府把工业展重心放在了以军事工业为主的重工业领域,并因此取得了长足地进步。为后来在不利条件下击败强大的德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只是产业倾斜化政策的实施,势必使得政府参与到企业地运营中,就其本身而言,实际是一种违背市场规律的行为。苏联的许多重工业企业在后期由于过分依赖政府对企业的扶持和领导,丧失了企业地独立性和市场自主性,导致企业运营僵化,企业员工缺乏主动性。产品的研与市场需要背道而驰,这就是由于经济体质造成的。历史已经证明,在政府强力干预下,忽视人才主动性、违背市场规律地国有型企业是难以成功地。历史上许多有识之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像日本历史上就是通过把官办企业进行贱卖来解决这个问题地,三菱、三井等名震后世的财团就是这样而来。私有资本地注入能给企业带来更多的自主性和能动性,而商人逐利的本性也是企业始终跟随市场规律的保证。
对于这三条经验。方怀是十分重视的。好在从一开始。他就秉承着贵精不贵多的标准。工部名下的十几家官办企业走的都是规模化、集团化展的道路,不仅技术和人才在国内屈一指。而且各自都相当具有特点,像江南制造生产的产品就以精细着称,而且始终追逐国际先进的技术,而天津机器局就以粗犷、规模化、标准化的生产着称,往往一个产品设计到了他们那里,便会以最简单、经济的面貌呈现出来,以光绪十一年设计的铁轨为例,江南制造局采用的是最好的螺纹钢,并采用德式接技术,其质量几乎和英、美所产的铁轨不相上下,而天津机器局用的则是最便宜的铸钢,采用的是简单的螺帽对接,同等长度,其成本不到江南制造局铁轨的三分之一,而在正常地质气候条件下,其使用寿命几乎相差不了多少。其它的诸如福建船政局专攻造船、东北机器局专攻锅炉蒸汽机等动力的研究、汉治萍专攻军火冶金方面,都各自走出了自
路。
至于地区倾斜化政策和产业倾斜化也好办,方怀计划在京津唐、沪宁杭、珠江三角洲以及以武汉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地区先行建立四个小型工业区,对工业区内的企业进行资金和政策的扶持。之所以选择这四个地方,一是因为这四个地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整个中国最富裕的四个地区,民间具备闲散的资金和经商的风气;二是因为这四个地区交通便利,京津唐、沪宁杭和珠江三角洲地区都有有优良的海港,而武汉附近也有长江和其支流便利的水运;三是因为这四个地区接受近代文化最早,教育的风气也最好,全国几乎一大半的人才集中在这些地区。而随着局势的稳定下来,国内势必掀起新一轮建设,即将实施的全国铁路网计划,全国电报网计划,新军大规模的改编换装,大规模海运船队的建立都为产业倾斜化政策的实施提供了良好的平台。可以预见,江南制造、天津机器局、金陵机器局、福建船政局这些重工业企业得到如此海量的订单,其规模必将像吹气球一样迅猛增长。
而如何处理好技术更新和规模拓展之间的关系,维持一种良性的竞争,就需要处理好第三个问题,如何将这些深深打着官僚资本烙印的企业私有化,使他们真正回归到市场规律中来,不再是某个官员升迁的资历。生产地产品也非不计成本,只是滥竽充数。这个问题才真正急需解决却又难以解决的顽症,由于采取了后世国有企业改革的一些办法,这个时期的官办企业并不像历史上那样虚耗无度,天怒人怨,相反在两次对外战争中都挥了重要作用,不过方怀清醒地知道这都是表面现象,或者可以说是治标不治本,这样的“公有制”企业本身具有很多弊端。如企业容易受到行政干预,而非市场规律的支配;企业展的持续性不足,容易产生一朝天子一朝臣,展方向混乱的情况;企业员工容易产生积极性不足。靠情面说话,人浮于事的情况。站在方怀所处地地位和角度,将这些企业私有化是唯一可行可靠的长远之计。然而这势必要触动一批官僚的利益,尤其是在这些官办企业身上倾注了许多精力的洋务派官员。他们地反弹势必极其剧烈,这绝不是一句“君子不言利”可以压得下去的。
颐和园原为“清漪园”,整体建筑风格大多具有浓郁的佛教色彩。第二次鸦片战被烧过重修后,成了两宫皇太后专用的消夏之所。所谓“颐和”就是“颐养冲和”。也就是让慈禧舒舒服服地养老地地方。
方怀原本是用这个园子和安南王阮福时父子换了整个越南的,可惜阮福时父子胆子太小,说什么也不敢住在皇家庄园内。方怀只好在内城贴着皇宫的附近给他们修建了一座府邸。而越北这几年虽然时有小规模的暴乱。但都是一些心怀故国。又不满在新政府中失去地位地前越南官员所为,规模也不过是数十人、上百人在乡村间的抢掠。在刘光第软硬兼施的打压下,现在越来越不成气候,至于阮福时父子,在杨士琦地严密监视下,倒是老实得很。
对于安南两省,方怀其实并不是十分担心,一来这个地方,中国自古对其就有足够地影响力,比之西藏蒙古更有过甚,到明朝初年,这里还是中国地一个省,而安南也创下过连续六任宰相全部是来自中国的汉人,像祖籍福建地陈家就曾连续三朝担任安南的宰相;二来从文化上讲,越人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一直是汉字,北部许多越人和广西、云南境内的百姓根本就是同祖同源,许多人都会说汉话,而南部在法国人三十多年的殖民统治下,反抗力量都消磨得差不多了,百姓对故国的认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而且这片土地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其基本统治制度和国内几乎如出一辙,都是采用的地方宗族制度,刘光第以这里的汉人和地方宗族作为统治基础,从他们中间选拔低级官员,从而牢牢地控制了那片土地。
颐和园是皇家花园和行宫,主要由万寿山和昆明湖组成,水域面积占全园的四分之三;,从北宫门进入,到处是路,到处是景,初次进入的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行走。
昆明湖水荡漾,烟波浩渺,龙舟泛波,长虹卧浪。万寿山上绿茵丛中,还点缀着景福阁、重翠亭、写秋轩、画中游等楼台亭阁。登临山顶,俯瞰远近,山青水秀,阁耸廊回,金碧辉映,满目皆景,处处入画。
从碧波万顷的湖面转向气势雄浑的万寿山,当年高宗乾隆爷挖湖建园,曾将开拓昆明湖的土方按照园布局的需要堆放在山上,使东西两坡舒缓而对称,宜于修造主体建筑。前山后山均依中轴线,依山构筑。
他自己曾作诗赞曰:“何处燕山最畅情,无双属昆明。”站在湖边,远处重峦迭翠的西山群峰,近处宝塔耸立的王泉山,仿佛都收人园中,造园者成功地运用了“借景”一法,巧妙地扩展了空间。
或俯瞰苏州街,或漫游谐趣园,或徜徉在长廊,或在画中游,或泛舟昆明湖,或环游南湖岛,或漫步十七孔桥,这些原本都是极惬意的事情,但恭亲王奕此时却没了心情,他琢磨着小皇帝突然把自己招来的原因。
别看他现在还挂着领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的名号,实际上早就处于半荣养的状态,小皇帝这两年大多时候都在南书房办公,军机处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各国交涉事务。都是内廷电报直接与驻各国公使联系,京中的交涉也大多交给唐绍仪地理藩院出面,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早就成了冷衙门。所以平时,奕大多留在府里,逗逗鸟,听听曲,伺侯伺侯花草,有时甚至连早朝也懒得上了。对于光绪事事过问,大事小事一把抓的作风。他是极为不屑的。现在除了一些大事,他是由着光绪去折腾,他倒要看看自己没能整治的这个天下能被老七的这个好儿子折腾出什么巧来。而方怀倒也知趣,也由着奕自便。彼此都形成了默契,因而两人几天见不上一面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不仅特旨宣召他前来,还不是在宫里,既便在这颐和园。也不是会见大臣的仁寿殿,却是现今后宫正主慈安的居亭乐
前面两个系着红带子身穿黄马褂的一等侍卫小心领着路,时不时弯腰回头陪着笑脸:“王爷,您慢点走。多留心脚下!”而一路上那些原本挺胸凸肚、拽得跟那二五八万似地小太监,见了奕也连忙弯腰打千,倒退着离开。这位王爷可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得罪的主。
虽然年过五旬。奕的身体却依旧健硕得很。万寿山,佛香阁。排云殿这山上山下一溜跑下来,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事实上道光朝之前的清皇室都是极其注重骑射功夫地。
奕一边走一边转着心思,就见长长的回廊尽头,光绪正靠着护栏撒着鱼食,身后一排身穿御林军黑底蓝褂军服的带刀侍卫,为两人分别是八卦掌和太极拳的两大传人董恩平、杨承宏,董恩平之父尹福乃董海川之徒,因感念董海川授艺之恩,遂将长子改姓董,后来董恩平又拜在薰海川另一个徒弟程廷华门下,身兼伊派冷掌技击和程派八卦掌,而杨承宏乃杨露禅次子杨班侯之子,杨承宏同样身兼两家之长,不过这又是另一个说法,当年杨班侯传杨式小架太极拳于满族人全佑,全佑之子鉴泉后从汉姓吴,他将父亲传授地杨式太极拳修改定型,自成一家。此拳的特点是:重神静,长柔化,马弓步时呈川字形和身稍前倾,而又要求斜中寓直。推后时,宁静而不忘动,架式大小适中,动作紧凑柔和,神志舒静。在社会上流传后,被世人称为“吴式太极拳”,吴鉴泉饮水思源,又将吴式太极拳传给杨承宏。因而两人的功夫可以说不在祖辈董海川和杨露禅之下。
当年,董海川流落京师,为了躲避命案,进入端王府当差。一日,太极拳名师杨露蝉奉召在肃王府与府中拳师比武,连战连胜,最后竟将一拳师掷于园网之上。是时薰海川手托菜盘由此经过,立即飞身上网救起拳师。薰海川遂与杨露蝉相斗,双雄对峙,胜负难分。从此太极拳与八卦掌各立门户,桃李盈门,流传后世。现在别看外表气定神闲,实际眼光交错之间都比着劲呢。
看到奕走过来,一个戴着珊瑚起花顶子,穿着总管太监服色,中等身材,面貌清秀的小太监连忙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这宫里能年纪轻轻就坐到总管太监这一级地,除了小德子也别无他人了。“王爷,您可来了,你看着太阳跟秋老虎似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生怕把万岁爷给烤坏了,可皇上说是王爷您来,怎么也要出迎两步,这不,都在这里站了老半天了。”
恭亲王闻言,一脸肃容:“这如何敢当。”打打马蹄袖,撩襟袍,倒玉柱,翻身就要参拜,方怀却快步过来,一把架住他:“皇叔今年也是知命之年,这没外人,个些虚礼就免了吧。”
恭亲王却退后一步,满满当当地跪了下去:“礼不可废,皇上乃天下仰望,若所有人都倚老卖老,不敬天子,皇上何以垂拱而治天下。”
方怀一脸苦笑,只好生生受了一礼,然后连忙让小德子扶起奕。
奕站起身,看向方怀道:“不知皇上招老臣前来,有何要事?”
方怀微微笑了笑道:“今日不过是太后见秋高气爽,一时来了兴致,请六叔吃顿家宴,顺便有些交涉上地琐事向六叔请益……边走边谈……”说完当先向乐寿堂方向走去。
奕袖着手,微微弯腰跟在后面。听前面地光绪说道:“昨日德国海恩特大使来照会,希望邀请朕参加他们地皇帝威廉一世九十岁的庆祝典礼,顺道访问德国……”
奕闻言一皱眉头:“皇上乃万乘之尊,岂可轻动,此事还是交由下面地人去办。”
方怀微微点头:“只是这几年,我大清得彼国之助颇大,若不是德国从旁掣肘,法夷焉能安然就范,此番与英人交涉。也多亏其从中斡旋出力。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大清乃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况如今各处洋务多有赖于德人,此事却不可轻待。”说着。方怀半转过头看向奕:“朕意以为,这代朕出使之人绝不可轻,如今这朝廷上下,论及身份只有阿玛和六叔够得上这个身份。阿玛如今在西北监督新军改编之事,不可轻离,所以朕想请六叔代朕出使德邦,六叔乃四朝元老。又身居领军机大臣之职,德高望重,况且六叔经办外事多年。声名播于番邦。正是最合适之人选。”
奕闻言。眼中犹疑之色一闪而没,旋即低头道:“臣虽愧领总理衙门多年。但多是因人成事,前有曾国藩,后由李鸿章,此番出使,必有涉及洋务诸事,臣老而昏聩,恐力不从心,有误皇上大事。”
方怀听奕话中似乎已有答应之意,遂笑而道:“皇叔过谦了,论及办洋务,国朝上下有谁及得上皇叔见识深远,这次朕还打算派工部尚书丁日昌,湖广总督张之洞,两江总督刘坤一与皇叔一同前去,丁日昌是让他去看看外国有那些先进的器物是国朝能够用得上的,张之洞和刘坤一学识不错,朕打算调二人入内阁奏事,此番是出去长长见识。”
方怀边说边走,转眼就到了乐寿堂前,没料想奕竟停了下来。待方怀转过身,奕“扑通”跪倒在地:“启禀皇上,臣有下情不得不说。今日臣时感神思昏沉,头眩目暗,胆虚冷,家人有夜起者,常见我自语呢喃,呼之不应,如邪樂状。故臣近日一直闭门就医,未能上朝。此番出使,行程万里,非臣吝惜此身,实不欲坏皇上大事,还请皇上另选亲贵贤能,臣万死!”说着以头触地,磕头不止。
这一番话听得方怀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如此眼巴巴地要把奕支出去,倒不是真的重视什么与德国的邦交,而是为了推行他的官办企业私有计划,这个计划肯定是要遭到洋务派群起攻之的,偏偏现在方怀还不得不重用他们,所以不能用硬地。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如今洋务派,在朝廷上看奕、李鸿章、丁日昌的,在地方就看张之洞和刘坤一。只要把这几个洋务派的大头都弄出国去,让他们一时半会不能在朝廷上出声音,自己的计划就好办多了,等到他们回来,时过境迁,木已成舟,各企业都已归入私人地名下,他们也只能空自牢骚而已
只是没想到原本谋划得好好的计策,到了奕这里竟被他简简单单一招“神思昏聩”给推掉了,方怀有种被人看破的恼怒,他黑着一张脸道:“朕看皇叔似乎身体康健得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不如请宫中地太医为皇叔仔细诊断诊断。”
奕面沉如水,仍是跪着道:“臣这病,宫中几位太医都已看过了,说是顽疾,非药石可解,不宜操劳,宜多多静养。”
方怀心中暗恨,知道太医院的人多半已经为奕开好假病历了。论及京中盘根错节的人脉,即便是他这个做皇上的,比起眼前纵横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始终身居内阁要位地铁帽子亲王,仍要远远不及。方怀不由有恼羞成怒的感觉,阴恻恻地道:“如此说来,皇叔岂不是连军机处的事情也无暇打理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抓破脸皮了,方怀地意思,要么你出使德国,要么你就连领军机大臣也不要当了。
谁知奕听到这番威胁,当即以头触地:“臣这几日正想向皇上乞骸骨,还望皇上成全。”
“你……”方怀指着奕,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连领军机大臣地位子都可以不要了,自己还能拿他怎么样?杀了他?恐怕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利。而奕地作用,不在于他身上这样那样地官职。而在于他多年积累起来地影响力,他说上一句话,宗室和那些地方督抚多半就有人会照着去做,而只要他待在京中,就是那些人的一面旗帜,所以方怀才会心心念念想把他弄出国去。
方怀黑黑地沉着一张脸,奕则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大飞檐的屋宇将二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散出幽冷的气息。吓得周围的侍卫和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让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
正在二人相对无声,气氛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之际,一个面如满月。穿着锦缎宫装,满头珠翠,气度安详的老太太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还能有谁,自然是当年地东台后。现下后宫唯一的正主,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太后。
“春盈,还不去把六爷扶起来……”奕见慈安来了,也没法再强下去。顺势站了起来。慈安见了,微笑着拉过光绪的手:“皇上,不是哀家说你。今番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记得外人都叫你六叔什么。你在他面前耍心眼。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你六叔早就把你那点心思看破了。”
方怀不由露出尴尬地笑容。关于自己的计划,他早就已经告诉了慈安。自从当年慈安毫无计较把手中权利全部交给他,帮助他成功亲政,在他的心中就把慈安当作了可以依靠的亲人,人活在世上如果没有一个心灵地港湾,那实在是太累了,偏偏“最是无情是天家”,即便是自己的生父醇亲王奕譞有时也不是所有话都能讲。而性格端庄娴静,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对政治毫无野心的慈安就成为了方怀心灵依靠的所在。
慈安此时道:“皇上,你六叔从道光爷在世时就进军机处,咸丰、同治再到今朝,一直都是领军机大臣,他地见识自然不会差的,你有什么事何妨明明白白说出来,这样也不失君子之道。”
方怀有些尴尬地看向奕,反倒是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六叔恕罪则个,实在是此事朕思虑良久,依旧想不出个妥善之法,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奕一拢马蹄袖:“老臣万不敢当,还请皇上将事情示下。”
方怀理了理思绪道:“六叔以为如今各省机器局办得如何,比之洋人办的工厂又如何?”
奕思虑了一番,道:“各省机器局可算是略有小成吧,比之洋人地工厂自是远远不如。”
“六叔可知这是为何?”说完不等奕接口,方怀接着说道:“无他,所有者不同尔。我大清诸机器局皆由各省督抚筹建,自然归朝廷所有,而洋人工厂却是由商贩出资兴建,归出资地商贩所有,却从未有如我大清者。何也?概因由官家兴建,则任命者亦官员也;而由商贩兴建,则任命者亦商贩也。官员多饱学之士,怎及商贩天生逐利,通晓银钱之道,故这经营上已逊了一筹,此官不如商一也;商贩逐利而生,工厂为其谋利,则起早贪黑,克勤克俭,无所不用其极;官员管理工厂,工厂非其所有,则骄奢淫逸、中饱私囊,只求完成朝廷任务而不顾耗费银钱多少,此官不如商二也;各省机器局皆为朝廷所建,只需完成朝廷分摊之枪炮数量,即可得到俸禄,故而不思进取,终日浑浑噩噩,而洋人工厂,一旦落后,则无人至其订货,故而殚精竭虑、力争上游,其所造之枪炮、机器自然愈精良,此官不如商三也。有此三条,则各机器局不可不卖。”
奕闻言,默默无声,思虑再三方才道:“皇上之言固然有理,然商人天生卑鄙,如何能够轻易信任,枪炮乃国之重器,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则遗祸无穷。想当年捻之祸,贼人不过长矛大刀,便几乎动摇我大清半壁江山,若有洋枪洋炮在手,则大清亡无日矣。”
方怀此时已恢复了心态,淡淡一笑道:“六叔过虑了,自古以来官逼民反从不在于器械精良与否,而在于为政者施政不仁。况且,朕虽说要将各机器局卖给商贩,却没说将其丢下不管。各机器局驻处当有重兵守之,生产枪炮军火皆需编案造册,进出厂区,皆需沿途押送,查明去处,如此可杜绝枪炮流于民间歹人之手。”
慈安见奕再次沉默不语,遂出声道:“老六啊,哀家看皇上说地也有一番道理,这天下怎么变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只要掌着兵权,还怕那些商贩尾巴翘上天去。你我都一把年纪地人了,就由着他们这些晚辈去吧,就算出了事情,到时再花些钱把机器局买回来就是,还怕那些商贩拿捏不成。”
奕躬身应命:“太后教训的是,是臣想叉了。”
慈安笑着合手道:“想明白就好,走,用膳去,今天我特地让御膳房弄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江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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