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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青史留名的机会,人们的热情迅速高涨起来。
最终大家做出决议,水刑之术,只有在得到刑部尚书或者左右御史大夫的命令后,才能对犯人使用。
地方官不经请示而擅自用水刑之术审问犯人,视为贪赃枉法图谋不轨,斩立决。
至于刑部尚书或者左右御史大夫有私心怎么办?那就没办法了,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然后开始正题,李显下旨,将段谦押上金殿。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也不甚魁梧,唯有一双眼睛精滴溜溜乱转,特别引人注意。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御座上的韦后,道:“诶呦,这娘们儿就是皇后吧,长得还真不赖,比平康巷里的货色强多了!”
“大胆!”宗楚客斥道:“你如此污言秽语侮辱皇后,难道就不怕万剐凌迟吗?”
“万剐凌迟?好!就要万剐凌迟!皱一皱眉头,我姓段的就不算英雄好汉。”段谦道:“我这辈子,当过一会儿皇帝,临死还能被万剐凌迟,这辈子算没白活!小子,你一定得砍我一万刀,少一刀,你特么的就是我~操出来的!”
“你……”
宗楚客乃是世家子弟,何尝跟这等粗人打过交道,直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气了个脸红脖子粗。
那段谦继续道:“再说了,刚才我怎么对皇后不敬了?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武三思玩得,杨均玩得,马秦客玩得,慧范和尚玩儿得……凭什么我玩不得?这娘们儿还未必有平康巷里的小娘子干净哩。”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闻听此言,莫说韦后了,就是李显都气的面色铁青,大叫道:“拉下去,拉下去,凌迟处死!剁碎了喂狗!”
崔耕赶紧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这厮现在是一心求死,好掩盖幕后真正的主谋。您总不能让一个无赖糊弄住不是?”
李显这才稍微清醒了些,大叫道:“水刑,那就给他用水刑!然后,再剁碎了喂狗!”
“遵旨。”
殿前武士上来,用破布把段谦的嘴堵住,然后,用黄裱纸覆盖在他的脸上。
功夫不大,把破布和黄裱纸取下来,道:“是谁让你去太极殿捣乱的?”
段谦道:“是史崇玄!”
“擦!你小子还嘴硬!再来!”
……
简短截说,一连用了四五次水刑,这厮就是咬死了史崇玄。
纪处讷看出了便宜,道:“启禀陛下,这段谦屡次三番说是史崇玄派他来的,恐怕所言非虚啊!
李显看向崔耕道:“崔爱卿,你怎么看?”
崔耕苦笑道:“这就是水刑之术的第二个弊端了。让他交代出第二个人来,也不是不行,无非是多用几次水刑而已。但若是如此,法官就只能得到自己心目中真相罢了,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微臣还有法子。”
“什么办法?”略顿了顿,李显不放心地道:“不用残人肢体吧?”
“当然不会,只是需要耗时较久。”
“到底要多长时间?”
“大概……呃……看这厮的抵抗力了,三到五天左右吧。”
“那此术叫什么名字?”
“熬鹰审讯术。”
所谓熬鹰审讯术,就是后世的疲劳审讯术,只是这么说,容易叫大家理解罢了。
具体法子就是,不准人犯睡觉休息,在他无限疲累之机,不断问相同的问题。
到了那时候,人犯的主动意志薄弱,就会无意间泄露真相。
当然了,在现代社会,如果经过系统而严格的训练,是可以自己编织一个所谓的“真相”的,审讯之人无从分辨真假。
但在大唐年间,无赖段谦不可能受过这种训练。
崔耕先命人把他的牙齿全部敲落,防止其咬舌自尽,然后交代了具体法子。
望着段谦血淋淋的嘴巴,群臣不由得一阵牙酸。奶奶的,这崔二郎可是真阴损啊,说不残人肢体就是不残人真体,但这满嘴的牙被活生生地敲掉,还不如挨上几十板子呢。偏偏他还不断宣称自己“仁慈”才用了这等手段,真是做了婊~子还是要立牌坊。
韦后倒是对崔耕的这个表现非常高兴,认为这是女婿在给自己出气。
简短截说,三日后,段谦终于开口了,声称是普润和尚给了自己十万贯让自己干的。
至于这笔钱的下落?自己一个子儿都没花,交给了好朋友段彦昌,让他拿着这笔钱救济灾民。
没错,大唐多灾多难,又发生了一场大旱灾,包括秦雍二州在内,总共三十七州受灾。
这也行?
犯死罪就是为了救济灾民?
崔耕对这人的脑回路深感惊讶。
不过,段谦却是一阵得意道:“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受五鼎食,当受五鼎烹,要不然,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崔相你看看,如今咱是不是算青史留名了?”
“敢情是这样啊。”崔耕一脸黑线。
他想到了后世的天津混混,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在大清朝,不是还有天津混混宁受剐刑不求饶,宣称“要劫就劫皇杠,要奸就奸娘娘”吗?
段谦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可惜了,你崔相的手段太强,某不得不出卖了朋友,这名声上白碧微暇,殊为可叹啊!崔相,你能不能写一篇文章,帮我正正名?”
崔耕翻了个白眼儿,道:“你想得美,本官顶多求陛下不把你凌迟处死。”
“唉,别介啊,凌迟处死多有面子,千万别改!”
……
不管怎么说吧,段谦招供,此案就算告一段落。
按说普润是李隆基的人,有这个口供,把普润抓了,李隆基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但事情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崔耕的预料之外。
大明宫,紫宸殿上。
普润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要说唆使段谦进大明宫,诬陷史崇玄,这个罪品贫僧认。但要说什么谋反,乃至趁机诬陷太平公主,贫僧可不认。”
“那你究竟要为何要如此做?”
“如今皇后崇信叶静能仙长,太平公主宠信史崇玄,而我们佛家呢?好不容易有个慧范,还坏了事了。长此以往,势必道长佛消,贫僧一片卫佛之心,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说着话,普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贫僧的错,陛下千万莫牵扯旁人。我佛慈悲,一定会保佑陛下。”
“牵扯到佛道之争么……”李显若有所思,喃喃道:“我大唐佛道并重,且容朕细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