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宁所要介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父亲周默涵。
只是临近家门,周毓宁又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毓宁也算是事业有成的青年经济学学,教授,可都不足以保证这位地方一线幸福快乐,贫寒人家要头疼一rì三餐,富贵人家也要为子女、婚姻和事业承担相应的风险。
周家算不上大富大贵,父亲只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老专家,一个固执的老人,在她母亲去世之后终于迎娶了家里的保姆。
周毓宁自从留学之后就极少回那栋让她感到沉闷的别墅,一来是为父亲续弦的事情,另外就是来一次就要问起一次她终身大事的事情,除了中秋和chūn节这类躲避不掉的重大节rì,不得已回去一趟之外,平常里她一般都是在单位分的房子中栖身。
所以今天她的突然造访让继母有些措手不及,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周毓宁只是微微点点头,出径直穿过客厅走上楼,目标很明确,父亲的房。
步伐沉重地走到房门口,周毓宁轻轻敲门。
“是毓宁,进来。”
正在一份国际刊物上流连的周默涵摘下那副已经很老旧的眼镜,这副眼镜只换镜片,这是他的一好友送的,周默涵读一这副眼镜特别珍爱,厚重镜架已经几十年来年不曾更改。
周默涵两鬓斑白,脸上有着难以掩饰地喜悦,其实听敲门声他就知道是女儿造访,因为这房很少有人会敲门,而老伴敲门总会是特别的小心,所以周默涵一下子就听出是女儿周毓宁在敲门,虽然他很想亲口告诉这个倔强到让人心疼地女儿,他其实很希望每天都听到她的敲门声,然后说说母亲,说说他为什么要找个老伴。就算周毓宁不想谈心,也可以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但周默涵虽然是在学术上颇有建树,可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父亲。沉默如山,所以这些年他只是安静而孤独地坐在这张椅子上,有些寂寥地慢慢老去。
“爸。”
周毓宁看着愈发苍老的父亲,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和惆怅。第一次感到似乎每次都空手而来有些不妥。最不济也应该买点实惠地补品,昂贵地他不愿意吃也舍得吃。
周默涵只是安详的打量着这个唯一的也是非常争气的女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为学术界的权威人物可他却很难走进女儿的世界,他与她地代沟不可逾越。因为他地女儿真地长大了。不再需要父亲地搀扶了,虽然得到一个儿子。终于成就了他儿女成双的愿望,但他也只是理论上的,这个女儿的心早已经离他远去,一想起这个周默涵就很是怅然。
“爸。”
周毓宁望着那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看到周毓宁脸上的表情和一连喊了两声爸,却没有下文。让周默涵感动之余又担心是否生了什么意外。忍不住问道:
“毓宁,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只管说。”
女儿今天看着有些反常,周默涵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我想带个人回家来拜访拜访你。”
周毓宁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
“对象?”
周默涵一脸恍然大悟。顿时两眼笑成了一条线。开怀的问道。
“爸,你想哪里去了?”
周毓宁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意味地红着脸解释道:
“一个很有上进心又很踏实的年轻人,有些想法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没其它的意思,你可别想歪。”
“那他是做什么的?哦……叫什么名字?”
虽然周毓宁否认着,不过周默涵心里还是当真了。可一想这问话似乎是对女儿眼光不放心,要干涉她的感情生活。赶紧打住——这事女儿能主动给他讲,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周默涵心里也还是有些担心。周毓宁在感情上受过一次重创,很怕万一她再度马失前蹄,毕竟感情这码子事情和智商没多少关系,很多高智商的人在这个问题上都是一笔糊涂账,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叫陆政东,目前在西河做点和农村相关的工作,和我比较超前的想法不一样,他的那些想法很实际估计您有点兴趣,不过他不是学术界是体制中人。”
周毓宁说道,她也不想再解释,那只是越描越黑,陆政东来了那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周默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是找跳板的,官员能够从这方面得到专家的认可,自然也会让管理干部的部门另眼相看,对于前程有极大的好处。
周默涵在各方面的观念比较保守一些,在改革开放震耳yù聋的年代,他这样的思想虽然有思维僵化之嫌,但有创新有改革就必然利弊共存,车要高速跑,总还是要个踩刹车的才不至于失控,这样的思想就是踩刹车,还是很大程度上成功消弭跌宕改革带来的巨幅震荡。
周毓宁见父亲没有作声,知道周默涵心里是想着陆政东这是投机取巧,她的犟脾气也上来,赌气道:“不见就算了,当我没说。”
周默涵一笑,道:
“见,为什么不见,我倒想见识见识能让我女儿都认可的人物是个什么样的。”
“那你定个时间。”
周毓宁趁热打铁道。
“就明天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跟小梅打交道,刚好明天她回老家看看,我跟你,还有那个陆政东一起在家吃顿饭。”
周默涵微笑道。
这样一个比毓宁年轻不少的年轻人男人凭什么获得毓宁的信赖?有点意思。
周默涵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也是阅人无数,他自信一顿饭和一番话谈下来,就可以把人的xìng格摸透个七七八八,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货摸个实实在在。
作为周默涵这一代知识分子,都是有理想有原则的一代人,最讲究个正气,虽然这样的正气在经过十年浩劫之后就愈发的少了,在这种物yù横流社会愈不值钱,但他一天不进棺材就一天不想放弃。
其实他对这样求上进的年轻人并没有特别的偏见。他一辈子潜心研究著立说,也是为了造福于民,体制内也好。学术界也好,就算是一心为民做实事,那也得手里有权,这道理再浅显易懂不过。否则办事磕磕绊绊,就只有壮志难酬的下场,就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了……
陆政东听到高周毓宁所讲的这个人是她父亲,并约他去她家吃饭,心里还真是有些惊讶。于是打听了一下她父亲的喜好。
只是这位学术界的老前辈没啥爱好,业余时间也就喜欢摆摆围棋,陆政东本想送副好一些的围棋,不过听到周毓宁讲家里已经有她父亲学生送的一副好围棋,就缺一棋盘。
于是陆政东就去淘了一副民国时期的榧木棋盘,周毓宁的本意是不想让陆政东破费太多,反而弄巧成拙,可这棋盘还真不便宜。当然这东西确实是好。棋敲上去,棋盘会微微下凹,这样棋子便不会移动。收盘时,用毛巾醮热水一擦又会恢复原状,此种棋盘在以前并非是金随意可买,只有围棋高段名手才有资格购藏。
进了门。周毓宁坐着说了一会话之后就转进了厨房,周默涵给陆政东的第一印象是儒雅。第二印象是少言,但也没有像周毓宁所说的那样不通人情世故。对于正事闭口不谈,而且那偶尔露出的探寻的目光让不明就里的陆政东多少有点不自在。
“政东能买这样的棋盘,想必也会下?”
看来周默涵还是很识货的,围棋陆政东倒是会,特别是上高中那会瘾头很大,上自习的时候和同桌真是“手谈”——用铅笔在一张纸上画圈圈叉叉代表白棋黑棋,杀掉的“棋子”就用橡皮擦擦掉。
不过围棋是易学难jīng,这是需要学习和天分的,陆政东虽然只是很业余的水准,但多少还是有一点水准的。
陆政东摸到那温润的棋子,心就沉静了下来,陆政东的想法也就是陪着让老先生高兴高兴,何况一开始就杀气腾腾会被认作浮躁,而且老小孩,老小孩,在这样的事情上肯定很较真,怕一不小心赢了周默涵,让其心生芥蒂。
只是放水也要放得有水平,加上两人是下快棋,所以陆政东布局阶段打算有所保留,下得不温不火,准备在接下来的中盘和收官发力。
只是周默涵的棋力远比他想象的高,棋力深厚。一步一棋不急不缓,布局极有谋划。他又束手束脚的,棋盘上还没落多少子,陆政东已经落后太多了,大局已定,陆政东很爽快的投子认负。
周默涵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把围棋收拾进罐子里,看了看在厨房中忙碌的周毓宁,看样子还有一阵才会吃饭,于是两人又下了一盘。
这一次陆政东是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可老先生也一改之前稳打稳扎的棋风,一上来就瞄准他一大龙进行猛烈进攻,陆政东慢慢调整思路,努力想让“大龙”逃脱,可“大龙”还是眼见着还是跑不掉。
周默涵低着头摆放棋子,只是眼睛偶尔挑眼镜望一眼聚jīng会神的陆政东。
陆政东逐渐冷静下来,细观局势,老先生这一番攻击固然是占了不少便宜,但是也留下了不少余味,嗯,还有扳回的可能。
于是就弃大龙不顾,留在那里,借用大龙的余味,加强攻势,以攻带守,以守助攻,逐渐扭转了局面。在我的强大攻势下,对方棋形也逐渐露出破绽。陆政东发现了一处致命“断点”!
如果抢断成功,胜负就在两可之间,即使输也不至于输得太惨,陆政东果断的选择了断。
“好棋。”
周默涵对着棋盘沉思良久之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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