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明为了争取他的大力支持,也释放出了一些善意,比如在城乡统筹这一块,杨永清工作起来感觉就顺畅了很多。
而且组织部关于部分重点培养的干部的民意调查,组织部也给他抄送了一份,说是重点培养干部,实际就是组织部拟定的下次提拔干部的候选者。
陆政东估计在下一批调整的干部中,特别是他提议的经济常委,周书明还是会做出适当的让步的。当然人事从来是敏感事,周书明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选择,能够让到什么地步,陆政东也拿不准。
陆政东正看着,唐中凯敲门进来。
陆政东也没起身,一边看着这些干部的民意调查结果一边很随意的问道:
“中凯,常委扩大会议才结束没几天,又有什么事情?我看你挺闲的呀。”
唐中凯苦笑一下道:
“我哪是闲的,我也不想这样来回跑,是没办法,我们安新现在电力供应还是很吃紧,我得想办法从外省调配一点才行,省长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电力供应都很紧张,省里紧张,外省也紧张,这样的事情我不出面,怕死很难争取到……
陆政东微微点点头:
“嗯,这倒是的,不过三峡电力外送的第三条通道五千伏直流输变电工程已经正式开工。明年将全部并网运行,到时候省里的用电就会得到缓解,当然也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这一处上,还是需要多方面联系。以备不时之需。需要省里出面的。省里也会全力支持的。”
唐中凯点头应着,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陆政东手里是什么文件,笑了笑道:
“省长这名单上肯定少了一个人,组织部没敢把他列在名单上。”
陆政东一听不由抬起头,唐中凯忙道:
“我是在组织部潘部长那里看到的,浮黎书记交代,我这次既然到省里来,也得要注意注意这一次组织部准备选拔的干部。有优秀的想办法争取到安新去,现在安新还是缺干部,缺优秀的干部。”
陆政东一听连不由有些感兴趣,看来唐中凯所说的人是个刺头,所以才这么不受待见,桀骜不驯的刺头往往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他也没资格桀骜不驯。
唐中凯见陆政东这样,倒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他所讲的人实际就是马英华,本来唐中凯是不想讲的。但是他也是参加了常委扩大会的,很清楚既然高层如此重视安楠的问题。陆政东现在肯定是非常关注安楠的一举一动,上陆政东这里来,说这事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只是临到头他还是有些犹豫,虽然陆政东并没有对马英华如何,可心里恐怕对这个人还是有些看法的,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他又提及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可迟疑了好一会觉得这个情况还是应该告诉陆政东,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就是在媒体上对省长你胡说八道的那家伙,那家伙我倒是接触过,性子很拧,很倔,很傲性,很自以为是。”
唐中凯摇着头道。
陆政东一听,微微一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马英华也是这次组织部进行名义调查的干部之一?”
这让陆政东有些摸不到头脑,照理说金道申不至于这样没有政治头脑,至于周书明授意这更不可能,那马英华为什么会出现在原来的名单上?
唐中凯见陆政东沉思着,知道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忙道:
“他不在组织部组织的民意测评的名单上,是组织部到安新去进行民意测验的时候,安楠那些参加测评的人强烈要求省委组织部的人添上去,要他们报告给省委,让省委把他调回去。在这一批人中那家伙得了将近八十分,把第二名甩得远远的。”
唐中凯知道,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有人知道,一般人肯定是不会在陆政东面前提起,唐中凯怕陆政东不了解情况,到时候因为马英华而让安楠上上下下对陆政东有极大的看法和抵触情绪,那会对接下来的选举很不利,而且陆政东想要解决安楠的问题恐怕就会更为艰难,那会误大事的。
陆政东虽然在安楠已经对安楠的人对马英华的印象不错有所了解,倒也没想到马英华离开安楠也有些年头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想着他回去。
百分之八十?
这让陆政东有些吃惊,马英华离开安楠已经这么多年了,而且现在完全是闲赋着,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希望他重新回到安楠工作,这倒是不寻常。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安楠的干部群众对于安楠的现状极为不满,有比较就有落差,和其他安楠的几任领导比起来,马英华应该算是不错的,矮子里面挑高个,因而也就念着马英华的好。
虽然民意调查不一定能够完全反映一个干部的综合素质,民意高的干部也不一定就是真正有能力的干部,
想到这里,陆政东倒是想见见这个骂他的家伙,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马英华并不知道这些,正呆呆的坐在地上,该打包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很是凌乱,都没个坐的地方。
常委扩大会议的精神已经传达下来,情况他也已经知晓,他最牵挂的安楠在高层的压力之下,终于是看到了一线解决的曙光,可是他却是要离开了,这更是让他有些无味掺杂。
自从那份报道出来之后,他本就门可罗雀的家更是没人上门了,不过最近几天倒是例外,倒是时有人上门,就是他的那些同学朋友,而上门的目的并不是来安慰他的。而是就是拉他一起去干企业。年薪自然是几十万起步。职位随便他挑。
这些人都是多年的交情,对他知根知底,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给他找出路,而是知道他能给他们创造更大的效益。
只是马英华对这个已经看得很淡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是回母校教书去,这已经联系好了,而且也得到家人的支持。
实际上这些年来。他起起落落,曾经风光过,曾经低落过,可对于家人来讲,不管是他风光还是低落,他们都是跟着他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苦不堪言。
所以对于他选择重新回到学校去教书,过平静的生活,都是举双手赞成,都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爱人已经去办理托运的事情。把东西先托运过去,让那边的朋友帮着收着。然后爱人和母亲先过去,孩子大学放寒假之后直接到那边汇合,而他等到上面批准他的辞职之后就动身。
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又有些犹豫了,他本来就不想走,不过是被逼无奈,这样的变化就让他更犹豫了。
正如一首歌唱的那样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你要相信我,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而就在马英华在家里呆坐着的时候,他的爱人于晴却是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不大会儿工夫,便感到了家里。
“英华,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出事了,我刚听说,你的辞职被卡住了。”
马英华一听不由一愣:
“他们巴不得把我这个瘟神送走,谁还会卡住我不放?”
于晴瞪了他一眼道:
“还能有谁,你得罪了谁还不知道?陆政东卡住的,我听刘姐说的,她说消息千真万确。”
马英华一听脸色不由一暗: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过就是说了他几句,至于下这样的狠手,让我连教书都教不成?”
于晴听得此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想教书,陆政东这样做分明就是把你留在贝湖,然后慢慢收拾你,什么叫凌迟处死,那时候你就知道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都吃了那么大的亏来还是不知道悔改,你都这副样子了还成天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马英华看了于晴一眼,他可没敢告诉她,这档子事情是他那老同学为了逼他搞出来,要是她知道,真是不会放过他那老同学。
“算了,他要卡就卡,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学古人一样挂冠而去!”
马英华不由看了于晴一眼,他俩是大学同学,于晴是他学妹,不但是美女更是才女,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才气深深的打动了他,才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
于晴此时可没那些风花雪月的想法,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事,她相信马英华看到不会带着全家离开贝湖,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担心,特别是省里传出要着手解决安楠的风声,她怕他又会犹豫,但她真的非常希望能离开这个对于他们全家来说已成了是非之地的地方--这是为了马英华好,也为了他们这一家好,所以她是觉得越早走越好,于是更是很坚定的劝说着。
“这下子可是有些麻烦了。”
马英华皱着眉头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你不会是又不想走了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放不下安楠,可是安楠现在是什么一副状况,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那么多人失业下岗,整个城市都挣扎在贫困线,陆政东算是大能吧,把要死不活的安新都能变成现在那样子。可就算是这样,你不也是认为他也拿安楠没办法?”
“不是陆政东没那个能耐,关键是他也和其他几任书记省长一样,也没有那个气魄和胆识敢去解决安楠的问题。只要他愿意做,安楠还是有希望的。”
马英华摇着头道。
于晴心里一激灵,她听得出来,马英华又动摇了,有些不想走了。
于晴也有些急了:
“有没有希望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留下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客。而且还是要经常被别人打磨的看客,你就别想那些了,到了外省。你同样可以关注安楠。也不会有人会打磨你。不是更好吗?”
马英华沉吟了半响,才低声的似乎是喃喃自语道:
“你别忙着去办托运,让我再想一想。”
于晴也不由更提高了嗓门:
“你还有什么可想的?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就不能消停消停,你就不能让我们一家人过过安生日子?”
于晴圆润而不乏秀气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因为着急,她那平时显得十分清灵的眼睛,这时却灼灼起来。
“马英华。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梦想着省里会启用你这个在安楠工作过的旧臣?
马英华啊马英华,你好歹也是当过市长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说,为了安楠的事情,你得罪了多少省里的领导,而且你现在更是直接指名道姓的骂省长,你说这有可能吗?你还是醒醒吧!”
于晴觉得这样讲都还意犹未尽,接着就道:
“不要说启用你。贝湖虽然大,可有你容身之地吗?贝湖有你的好日子过吗?你没好日子过。一家人谁又能过得消停?你认真的掂量掂量,你留在贝湖,你除了看着安楠,你又能做什么?”
马英华愣愣的想了一会道:
“我还不至于那么不现实,还等着省里启用我,可就算是不能做什么,就是这样看着安楠也是好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守望吧。安楠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想想他们都在困苦中挣扎,我就心里不好受,你也知道,这次走,是被逼无奈。”
马英华也难得的文艺了一回。
“你想要守望,那你干嘛不能消停点?你非要去得罪那些领导?”
“我所讲的都是事实,如果连我都不站出来大声疾呼,那安楠就更没有一点希望。”
马英华抬起头,恳切地看着于晴,然后郑重地说道:
“你就再让我一回,在看看,看看情况再说。”
听马英华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眼泪一下便涌上了于晴的眼眶。如果说男人是天下最复杂的“动物”,也许马英华算是其中最复杂的质疑。
结婚这么多年,她跟他为这样的事情争论过无数回。
她知道,只要他说出你就再让我一回,在看看,看看情况再说这句话,争论就算结束。他不会再争论下去。而她就得按他说的去做了。再说,他就会拂袖而去。有时,他固执无比,可有时候他又脆弱无比,别人看着他在外面是大声疾呼,可是回到家又显得那么脆弱,就像一个在外面受到欺负的孩子一般,显得很是委屈和可怜,让她也不忍心再刺激他。
但今天于晴却不想就此罢休。不管他将会做出怎样激烈的反应,她今天都要坚持到底,毕竟眼前这件事太重大了,他们还没什么,孩子怎么办?继续留在贝湖,就他爷俩的性格,儿子多半也是要回到贝湖,发展肯定会受到影响。
“那好吧。你就留在贝湖守望吧,我们走。”
说着,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马上掉转身,拿起手包和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箱,大步向外屋走去了。
马英华一愣,但没去阻拦。他以为,那只不过是于晴时气头上的冲动,走几步,或十几步,至多等到走出房门,或走到电梯口。装作等电梯,让他去把她哄回来,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但今天不一样,等到他追到外面的时候,于晴已经上了电梯,回到房中,他看到于晴的背影在路灯下扯得老长,正朝小区的门口走去。
马英华无有些悲凉,苦笑着长长地出了口气,摇了摇头,难道坚守就注定的是这样的结果?
马英华无力的靠在墙上怔怔的想着,不一会,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和于晴急促的叫门声,原本软软靠在墙上的马英华等于来了精神,就像一根突然间被松开的弹簧似的,一下蹦了起来,如同小伙子一般两步窜到门口,打开门一把抱住于晴,哈哈大笑道:
“我就知道夫人是不忍心把我一个人扔下的。”
虽然两个人时不时会发生一些争论,马英华相信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于晴肯定也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想到这里不由在于晴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于晴则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推开了马英华,气喘吁吁的道:
“陆政东,陆政东……找你来了!”
马英华一怔,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着:
“夫人你要找个回来的理由也得找个像样一点的,得得得,总之,我知道夫人这次又是为我牺牲了一次,以后我一定听你的,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腿,不该说的事情绝不乱开腔,不该做的事情绝不乱动,你说东我绝不说西,坚决听于领导的话,坚决跟于领导走!”
于晴急得跺脚道:
“你怎么都没个正形,陆政东真找你来了,你还这个样子!”
马英华看了于晴一眼:
“得了吧,夫人开玩笑也有个限度,人家好歹也是省长,就算对我再不满,也还是有个基本的风度,不会上门兴师问罪的。夫人,你就不要再拿省长来吓唬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那可不一定……”
马英华正说着,却听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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