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情绛珠幸临十八春;荣禧堂家宴探花郎(一)
过了年儿,贾母的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黛玉,宝钗众姐妹时常回去探望。有人陪着说笑,贾母倒是略好些,可见姐妹们都住了家里,心里还放不下。如此只能是黛玉等人勤着跑。
这一日黛玉生日,尤氏张罗了一班小戏,台子搭了小花厅。又摆了几桌子酒。人倒也齐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黛玉,宝钗,惜春,岫烟,宝琴,贾蓉媳妇。又请了薛姨妈,湘云,迎春,探春过来。虽有薛姨妈在,倒也算是两府眷属家宴,不过想着有个由头,本家娘儿们,吃喝,听戏,说笑。也好哄贾母开心。
贾母是好乐呵的,见尤氏样样张罗的妥帖,又见姐妹们都回来了,果是欢喜起来。拉了黛玉挨着自己坐,又让宝琴和湘云陪着。这才拿了戏单子让黛玉点戏。黛玉让了一回,随意点了一出。又让湘云。湘云不肯,让薛姨妈点。
薛姨妈道,“你们珍大嫂子特摆了酒,给你们乐呵的;不用管我们,我们有便宜酒吃,就很好了。”
贾母笑道,“倒是姨太太是个明白人。可说了,咱们只管乐咱们的才是。”湘云也笑了,这才点了一出。接着迎春,探春,宝钗等姐妹们都点了戏。大家伙陪着贾母听戏,说笑。
听了两出,众人见贾母乏了,又劝着进了里间,歪着也是一样的。贾母道,“我怎么的都好,只是怕扫了你们的兴致。”
湘云道,“哪里会呢,老太太去歇了,我们才好说话。”
贾母笑着道,“听听这话,我不走都是不成了。”众人都笑着说,老太太很是明白的。
贾母进了里间,尤氏又命人在里间屋摆了一桌子。贾母见了,又请薛姨妈进去坐,只道,“都是有年纪的人,免得坐了外面,看着咱们碍眼,又不得说话。”
湘云听了忙道,“听见老太太这话么?我必是要进来了坐的,不然,还不说我厌烦老太太了?”
贾母道,“看看,我说是上了年纪罢?这要是从前,必是看见云丫头在跟前儿的,既是见了人,自是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众人都道,老太太很是会说笑的。湘云也知贾母故意说笑,同黛玉,探春服侍一回,又留下贾蓉媳妇坐了贾母身边服侍,众人这才退了出去。
贾母见邢夫人和王夫人站了一旁,指了座道,“你们也坐吧,一晃也立了这些年规矩了,今个欢喜,什么都免了。只紧着珍哥儿媳妇一个人苦着些就是了。”尤氏听了忙笑着应了,又扶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坐了,心里明白,这是贾母可怜王夫人。宝玉不在家,王夫人同贾母差不多,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的。
贾母等人里间坐了,黛玉又命紫鹃去张罗两桌,命翠缕,绣桔,侍书,莺儿等人去坐。又叫了香菱过自己这桌来。大家伙坐了一处说话。
湘云见黛玉虽是张罗,却不大欢喜,笑道,“就是林姐姐想的多着些,你看我,从来不想那些个。”
宝钗道,“这又是哪里的怪话了?”
湘云道,“横竖林姐姐明白也就是了。”宝钗见黛玉脸儿一红,心知是宝玉的事。便不再说什么。就连原本想问湘云的话,也咽下了没说。只捡些个闲话说了几句。又问迎春可留下。
迎春道,“见老太太,太太们都好,必是要回去的。”众人都知迎春近来极好的,便也不多说什么。只等天晚了,这才散了。黛玉等人要留下,贾母说闹了一天了,晚上要早些睡,竟也不用留下了。如此姐妹们才去了。
宝钗,黛玉,惜春,岫烟,香菱等人回了外面小院。见同样张罗的齐全,袭人,茜雪等人见黛玉回来了,忙着让坐。黛玉本不喜热闹,况且又坐了一日了,便不肯上坐。只推香菱过去。
香菱笑着道,“今个以是吃了几杯了,哪里还敢上坐了呢?”说罢了,去让茜雪和袭人。这二人自是不肯,最后还是黛玉说了话,这才侧着些坐了。香菱又拉了麝月紫鹃作陪。接着众人分桌坐了。
惜春道,“只知道今个是林姐姐和袭人生日。不想茜雪也是今日。”
茜雪道,“我进来的早,不记得生日,是你二哥说的,既是忘了,便和林姑娘一日罢。这才赶了今个来。”
香菱道,“我也是这般的,自己忘了,便赶了今日来。”
黛玉道,“陪着他疯闹,在没一点儿好的。生日也有浑说的。”
“矫情!”香菱说着一笑,“就是看了今个这日子好了,怎么的吧?姑娘若是不许,只管寻你宝哥哥说去罢,我们是不敢的。实在不成,大不了和袭人一日,也就是了!”
岫烟笑道,“没看出的,香菱倒也生一副巧嘴。”
香菱笑道,“欺负林姑娘罢了!哪里算得上巧嘴呢。”
“可算说了句实话,就是知道欺负我的。”黛玉说着也笑了,举杯让茜雪和袭人。“今个可是喝了不少了,只是这一杯罢!”
茜雪袭人忙起身谢了,又道,“就这我们以是当不起了。”说着话,都喝了酒。宝钗等人也敬了一回。茜雪和袭人又都喝了。麝月这才敬了一杯。见二人喝了酒,又见晴雯站了一边,忙起身去张罗起来。一时间小院里倒也热闹的不成。
次日,香菱去自家店面,见宝瑢和燕儿果然在,忙让了内院去,命人整治了酒菜,这才坐下说话。
荣府中过了回元宵节,宝瑢时不时便缠着香菱带她过去。可香菱哪里会依呢,只说姑娘们不住在园子里,过去了也没用。宝瑢又说去外面的院子也成。这回香菱只是笑,却不说话了。害的宝瑢直说香菱小家子气。
香菱道,‘不是我小家子气,实在不敢的。要是二爷在还好说的。姑娘不要难为我才是了!’
宝瑢又道,“既是不肯待我进去,过几日去放风筝可好?”
香菱道,“二爷不许我们放风筝的。”
宝瑢道,“亏得你倒是听他的话,哪里至于成这样了?我就不信了,他人在西海沿子,还能知道京中的事么?”
香菱道,“二爷待我是极好的。若是在家里,许是胡闹一回,不在家,必是要听留下的话。”
宝瑢道,“哥哥也说不许我出来,可我还是跑出来,左右他不在家。”
“哪里能够一样呢?”香菱说着又道,“王爷可带了信回了么?”
宝瑢哼了声道,“想问你们爷,姐姐直说不好么?”
香菱笑道,“姑娘既是明白,何苦还要难为我呢?只管说了不好么!”
宝瑢轻叹了声道,“哪里又会有什么信息回来呢。倒是你们家了,府里爷们多,合该打听一回才是。”
香菱道,“许是打听过的,只是当着老太太,太太,哪个又敢提起呢!”宝瑢也知这个道理,不由陪着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