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情绛珠幸临十八春；荣禧堂家宴探花郎（三）

　　即便众人再如何说笑，贾母兴致依旧不高。眼见晌午，贾母必是要午睡歇晌的，王夫人，尤氏便张罗着回去。薛姨妈等人忙着送。贾母不想因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致，一概免了。又叫了黛玉吩咐，必是要陪好三丫头的。探春听了，眼睛红红的，也不肯再坐，到底送了贾母回去，这才作罢。

　　次日大早，娄氏果然带着贾菌来。即便贾珍兴致不高，却也带着贾琏，贾蓉全了礼数。求祖宗保佑，贾菌春闱能够高中。只等娄氏带着贾菌去了，贾珍才对依旧忙活的尤氏道，“哪里还至于你如此了？”

　　尤氏笑道，“真真健忘的紧，别忘了，菌儿可是我们东府这支上的。”

　　贾珍笑道，“当日宝兄弟闹的鬼，又哪里做的真！”

　　尤氏道，“做不做的真，宗谱上也写的分明，这个还能错了不成？只要中了，还敢不提一句么？”

　　贾珍道，“即便提一句，又能如何？不说那还个娘母子么。再说都能科举了，会不记事么？”

　　尤氏道，“一个名儿罢了，谁个还是指望他送终不成。万一真的中了，攀扯起来，没准龙颜大悦，把官儿再赏了下来呢。”

　　“西面的或者有个盼头，咱们这边，竟也别想了。”贾珍说着一叹，“要是蓉儿的话，或许还好些个。”

　　尤氏道，“即便没这说法，指望个名声也是好的。”贾珍也知这个道理，倒也不多说什么，便带人收拾宗祠。又见焦大情绪甚高，忙着安抚几句。尤氏见差不多了，才去西府里探望贾母。

　　贾母见尤氏过来，问道，“都忙完了么？”

　　尤氏道，“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大爷张罗呢，命我过来看看老太太。”

　　贾母道，“兰小子不下场么？”

　　尤氏道，“听宝兄弟说了一回，举业艰难的，兰小子着手太也晚了。如此一动不如一静。况且这一回是恩科，隔年必是还会开科的。那时在动，机会多些，把握也大着些。”

　　贾母道，“眼下有个举人身份却也差不多了。倒是蓉小子那里还要看看的。”

　　尤氏道，“倒也去问了几回，上面现在压着，没人敢说太多的。”

　　贾母听尤氏这么说，心知事情不好办，便只得作罢。便又问，“钱可够使的？”

　　尤氏道，“当日准备的早，加上这会子开销不多，却也差不多了。”贾母听了点点头，又想着尤氏稳妥，倒也放心。

　　随着开科，天也愈发暖起来，京里也渐渐起了风声，都说这一回朝廷打了胜仗，西面以是平定了。视察铺面的香菱听了这消息，不由念了声佛。回去时心里依旧欢喜，不由说了几句。别人倒也罢了，唯独黛玉听了，又起了心思。看的香菱有些个后悔。

　　晚上，香菱对紫鹃道，“今晚上便宜你了，我服侍姑娘，你只管歇着去。”紫鹃知香菱有话和黛玉说，只一笑，便去了。

　　黛玉也想听听香菱说什么，早早洗漱一回，挨着里面躺着。又看着香菱洗漱，挨着自己躺下了，眨着眼，不肯睡。等了许久，香菱依旧没个话。不由推了下道，“怎么想着过这来睡？不是说炕上睡着才舒服么？”

　　香菱道，“前两年都在园子里，虽是两下里住着，时不时还一床睡，这会子离的近面了，反倒是疏远了。这么一想，必是要过来闹一晚上才成。”

　　黛玉道，“还当是有什么话说呢！”

　　香菱道，“这会子姑娘说了这话，我哪里还有什么话呢？”

　　黛玉哼了声，“再不学好的！”

　　“可说了，怎么就不挑拣着好的学呢？”香菱说着笑了起来，又见黛玉脸儿红红的，忙道，“姑娘总是这么的，今后怕是我连话都不敢说了！”

　　黛玉道，“几时学了绕着圈儿说呢？”

　　“同姑娘么？”香菱侧身看了黛玉一眼，“只是我们两个，哪里还至于了！”

　　黛玉想想，却也是了，便不说什么，只道，“你说为什么没个信息回来呢？”

　　“许是不方便罢，不然就是快回来了。再不然就是怕连带了老太太，太太惦记。要不然就是……”香菱说着看眼黛玉，“不敢说姑娘的，我心里也放不下的，从来没人像宝二爷这么样待我好的。”

　　“却也有理了！”黛玉说着话，暗想却是如此，自己听不到信息，却还好着些，今个香菱说起，不知怎么的，心里慌的不成。眼见黛玉听明白自己的话，香菱也不在说什么，只是把被子帮她掖了掖，这才睡了。只是夜半之时，被一个梦给惊醒。借着外屋里的灯光，见黛玉睡的还好，香菱便又躺下。心里想着二爷为什么让自己照顾好林姑娘和茜雪呢？

　　这一晚上宝钗也不大好过，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因为什么人睡不着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偏偏想了许多。这便是颦儿平日里形状么？想到了这，不觉脸热心跳。忙闭上眼睛，可一闭眼，脑子里愈发乱了起来。心里又想着，明个是不是去舅舅那边看看。

　　宝钗要去王子腾家，黛玉自是欢喜的，她知道宝钗为什么要去，按说自己该多心才是，可又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忙着问问带不带什么东西，好让袭人和麝月去准备。

　　宝钗道，“只是舅妈在家，带些个点心也就是了。”袭人麝月听了，紧忙去张罗，又命人备车，送宝钗去了。

　　此时头一回捷报方至，王子腾夫人很是欢喜。正想着没个人说话，可巧外甥女来了，忙唤了进去说起话来。

　　说起来王子腾夫人对宝钗还是不错的，至于薛蟠就不用说了。问了问家里怎么样，宝钗一一回了。接着又问宝钗，话里话外也说了宝钗的年纪。毕竟宝钗可不小了。要说没薛蟠牢狱之事，怕是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会放了她身上。

　　宝钗何等聪慧的，王子腾夫人几句话，心里便已经明白了。可说了，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呢？真的和颦儿一样么？这样一想，原本昨晚压下的心绪，又闹泱起来。连带着脸儿都热。

　　王子腾夫人见一贯沉稳的外甥女如此，心里倒也明白些个。不由一叹，哪里是一个人的事呢，再说就宝玉的那个心思，连我这个不在跟前儿的都知道了，外甥女怎么还……真不明白小姑子怎么想的，这么大的姑娘扔了外面，也亏她放心。

　　有这一节事在，宝钗失了章法，连为什么来的都忘了。等回去香菱问起，只道：极好的。

　　袭人道，“宝姑娘说的什么？什么就极好的？”

　　宝钗道，“舅妈说很好的。”

　　香菱拍拍心口道，“这便好了！”眼见如此，黛玉和茜雪神情一松，脸上笑意比别个更浓些，香菱不由皱起眉来。又想起昨晚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