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端阳节赏午闻噩耗；朝堂上议事传蜚语（二）

　　果然如尤氏说的一样，贾母虽是歇了晌，精神却愈发不如从前了，连眼神都有几分涣散。黛玉见了很是心疼，却又不敢大委屈，勉强陪着说笑一回。而自己心里都是乱糟糟的，哪里又会开解贾母呢！

　　别看贾母精神不大好，对黛玉依旧上心，不等摆晚饭，便撵黛玉几人回去。宝玉那边不知道怎么样，又是什么个由头，贾母自是不会留黛玉在府上的。黛玉自然明白贾母的心，如此愈发难过起来。

　　尤氏见了忙着劝了一回，又轻声道，“这会子不走，老太太必是不安的。尽管去了才是，莫不是不放心我么？”

　　一时间探春也劝，黛玉才道，“又要劳你们费心了！”

　　“本就是应该的！”尤氏说着，往外让人，又道，“今个没见了香菱，可是没回来么？”

　　黛玉道，“却是没回来的！”说罢了，同宝钗惜春几人走了出去。知道尤氏想着自己问问香菱。

　　平儿见贾母离不开鸳鸯，又知尤氏不放心，自己便去送。黛玉见平儿出来，又想她不比别个的，便道平儿道，“等会子打发几个人回来，这边有事，只管分派回去就是了。”见黛玉想的周全，平儿忙着应了。

　　黛玉几人才走，贾赦，贾政也来探望贾母。这会子贾政也听了些个风声，心知宝玉怕是不大好，又不敢多说什么，心知贾母必是不自在。忙着用话解劝。贾赦也听邢夫人说了几句，虽是不大信，可见贾母如此，心知怕是真的不好了。如此也顾不得劝贾母，自己反倒悲伤起来。外人见了，也不知宝玉到底是这哥俩个那一支脉上的。

　　尤氏虽是明白宝玉才是贾母最好的药引子，可还是让贾珍贾琏请了太医回来，仔细诊治一回，又细细辨了脉息，最后太医摇摇头。“老封君年岁太也高，很多药都不敢用，只能温补调养为主。儿孙也开解些吧！”贾母疼宝玉，在京中不是秘密，如此太医侧耳扫听几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再说这么大的事，京中会没个风吹草动么。

　　贾珍，贾琏送太医去了，又商量道，“不成的话，求求娘娘可好？早点打发几个国手来，也好心安！”

　　可巧贾赦，贾政见贾母乏了，告退出来，听这话，贾政道，“怎么样都不知，上面又没动静，哪里再敢劳动娘娘了！”贾赦原本要说话，可听贾政的话，又不想说了。贾珍和贾琏知道贾政怕惊了元春，如此只得作罢！

　　黛玉急忙忙回了小院，见香菱还没回来，忙着打发人去找；又命紫鹃吩咐两个小厮回贾府听信。麝月见了，便知有事，却也不问，只是小心服侍。只等香菱回来，便退了出去。不单单是麝月，连岫烟，惜春也出去了。宝钗想了一回，却是坐了没动。

　　“姑娘可有事么？”见黛玉神色，香菱便知有事，忙着问了句。

　　黛玉道，“你们二爷走时候，没留下什么话么？”

　　香菱道，“姑娘这话问的就怪了，这么些个日子，即便有话，怕是也忘的差不多了。”

　　宝钗看了回二人，心里一叹，说道，“宝兄弟有没有说过，他要是不回来，该怎么样。”

　　“倒是宝姑娘会说笑的，哪里会不回来呢？”香菱说着一笑，继而又一怔神，“外面传的话是真的？”

　　黛玉忙道，“传了什么话了？”

　　这会子香菱听不进去黛玉问什么，心里仔细想了几回，又摇摇头，“必是没事的。”自言自语嘀咕一句，抬头见黛玉看着自己，又道，“姑娘说什么了？”

　　黛玉以是听见香菱说话了，见她自言自语，嘀咕一句，说：必是无事的。此情此景，香菱必是不会说出假话来，可见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如此便不想问了，只道，“其实也没什么的，说闲话罢了。”宝钗也听了香菱的话，不知怎么的，莫名地松了口气。

　　晚上，茜雪，袭人也回来了，大家伙坐了一处吃饭。等用罢了饭，香菱对袭人道，“这两天我偷个懒，外面的事多劳烦袭人姐姐了。”

　　黛玉一蹙眉，“眼下袭人便是里外忙活，外面事情再多着些，岂不是要累坏了。”

　　香菱道，“院子里面麝月上心些也就是了；再说不是还有紫鹃么！况且近日见四姑娘也很用心的。”

　　看着陌生的香菱，宝钗道，“这话说的很是了，近来四丫头却是很用心的。”惜春想着尤氏的话，倒也没说什么。袭人，麝月想着宝钗，黛玉是要教给惜春学着打理家务，便也不说什么。何况最近外面的事却是多了些。

　　宝钗都看出香菱变了，黛玉哪里看不出呢。借着要紫鹃随着麝月学理家的由头，把人打发了去，留下了香菱做伴儿。洗漱一回，黛玉挨着里面躺下，见香菱呆坐了那边不动，问道，“还不困么？”

　　“姑娘困了只管睡，想些事情，就睡了！”香菱说话坐了床边，帮黛玉拉下薄被，又道，“姑娘要是有话，也只管说。”

　　黛玉道，“不是问一回了么，你们二爷可有话留下。”

　　香菱道，“姑娘要问哪一样了！”

　　黛玉道，“他会不回来么？”

　　香菱道，“却是说不好的，不过带了玉去，应该会回来。”

　　“那玉真的……”见香菱点头，黛玉又道，“真的不回来了，又该怎么样呢？”

　　“还有什么怎么样呢？姑娘还个老太太；我还个妈妈。别的还有什么？”香菱听宝玉说起的，害怕黛玉做出傻事来，先用贾母吊着命再说。

　　黛玉道，“别人呢？只交代了这一句么？”

　　“二爷说过的，他若是活着，最信袭人；要是……最信的是我。所以我一定会做好的，何况还有姑娘帮我。”香菱说着，手伸进被子里，抓了黛玉的手过来，又道，“说起用情深，没人比得过你的。二爷哪里又会不知呢，可就是这个深，才怕误了事；加上你的身子又不好，有话也不敢多说。可我们心里多少都有个数的。一晃这么些年了，从茜雪出来起，直到这会子，二爷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老太太，为了这个家，为了姐妹们么？我们不敢辜负二爷的心的。”说着话，香菱抓紧黛玉的手，“想来姑娘也是一样的，不然二爷可真的白疼你了。”

　　“倒是难为你了。”黛玉说着一叹，心里想着宝哥哥用这话，帮香菱吊命的，不然这呆丫头，没准儿真做出什么傻事来。想着一怔，说人家是傻丫头，自己呢？想着又道，“好好的怎么让袭人动起来了。”

　　香菱自是不会说自己做的梦，只道，“京城看着太平，实则喜欢生事的人比哪里都多。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一准什么人都出来了。多少防着些个才是。我必是要时常出去的！”